昨晚，我与在纽约的朋友Ying通了206分钟的电话。

距离美国刚暴发疫情时通话，已过去2个多月，那时纽约还没有确诊病例，现在，纽约已成为美国疫情重灾区，美国的确诊病例也突破了百万，成为全球确诊病例最多的国家。

在这两个多月里，我与Ying一直保持联系，一方面担心她在那边的情况，另一方面也互相交流对于国内外疫情百态的看法。

也因为这些交流，我们对这个世界，乃至人性，都有了更多层次的理解和更深的感悟。

而这次长达206分钟的通话，更让我们明白，灾难之下，我们更应该去选择善良。

Ⅰ.

Ying一家生活在纽约，现在他们除了两周一次的出门购买生活用品外，已经在家里待了一个多月了，她说：“现在待在家里是最安全的。”

为了降低被感染的风险，他们都是开车去边郊地区的超市购买生活用品，因为那里相对少人，人口密度较低。

目前他们的生活物资供应虽然不是很充足，但基本上够用，家里的冰箱长期是塞满的状态，只是口罩仍然很难买到。

Ying家里的冰箱

由于华人普遍比较关心国内疫情，对疫情有更多了解，3月初，华人已经开始囤各种生活物资，未雨绸缪。

随着疫情的爆发，外国人也加入了囤货大军，Costco的货架几乎被买空，门口排起了长队。

但在最初对于华人的囤货行为，也引发了一些外国人的不满，认为这是人为制造不必要的恐慌。

这种不满随着疫情的暴发愈发强烈。

受疫情影响，很多企业、超市等都停止营业，随之而来的就是大量的失业人员，因为没有工作就没有收入。Ying说：“在这方面，纽约市政府相对来说算比较好的了，失业人员可以申请失业金和补助。”

“前段时间纽约市政府已经开始向全体市民免费发放食物，但是据我了解大部分华人还是不太敢去领的。”

为什么不敢？

一方面是害怕会增加感染病毒的风险，另一方面是害怕歧视。

Ying说，去领取食物的以非裔居多，亚裔则相对较少，因为有些外国人确实会对亚裔有所歧视，特别是在疫情暴发以来更为明显，所以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不去为好。

Ying知道的一些因为疫情没有生活来源也没有存款的人，他们有些冒着可能感染病毒的风险去领取食物，有些则处于感染风险与饥饿的两难抉择中。

在可能病死与可能饿死两者之间，他们将如何选择？他们该如何选择？

米歇潘说：“生命是一条艰险的狭谷，只有勇敢的人才能通过。”

而如今这种勇敢，是我们最不想看到的勇敢。

说起之前在武汉方舱医院里与医护们一起跳广场舞、扭秧歌、打太极的患者，我和Ying都在感慨，患者们可以无需担忧高额的医疗费用，可以安心治疗养病，病房里都充满了希望，真好。

然而，如今在地球的另一端，“谁来为治疗埋单？”这是美国的一位新冠肺炎病人，在面临死亡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一位美国注册麻醉护士在其社交媒体上写下了这令他“心碎”的回忆：当病人在面对严重呼吸困难，生病即将离去，必须使用呼吸机治疗的时候，他却还在担心治疗费用。

囤物资引发不满，不囤则可能在物资短缺时没有生活保障。

去领取免费食物增加感染风险，不去则可能在没有生活来源下饿死。

接受治疗需要面临高昂医疗费，不接受治疗则可能面临死亡。

这些令人心酸的对比，有些无情，却是实实在在的发生。

Ⅱ.

两相对比，国外华人开始掀起回国潮。

一时间，回国机票变得一票难求。

Ying说：“主要是医疗费实在是太贵了！”

虽然现在美国的核酸检测是免费的，但治疗不是。

Ying当时也有想过回国，但考虑到途中的感染风险，以及不想给国家添麻烦，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而她身边的许多华人也有过想回国的想法，但大部分也都是因为以上原因最终没有选择回国。

她说，平时一般的生病，例如感冒咳嗽之类的，都是自己去药店买药吃或者去小诊所。如果是大病需要做手术之类的才去医院，去医院的费用至少几万美金起步，若是病情严重，费用则更高。如果没有买相关的医疗保险，这些费用不是普通家庭能够负担得起的。

这让我想起前不久的一则新闻，美国首个未成年新冠肺炎死亡病例。

一名17岁的亚裔男孩，因为呼吸困难被家人送往急救中心，但急救中心却拒绝为他做新冠病毒的检测，拒绝为他治疗。

理由是“他没有保险”。

男孩的家庭并不富裕，也没有钱给他买保险，随后男孩在转去其他公立医院的途中，心跳骤停。虽然心肺复苏术让他又复活了大约6个小时，但当他到达医院时，已经太晚了。去世后，他才做了唯一一次检测，就是这唯一一次检测，男孩被确诊为新冠肺炎。

就因为“没有保险”延误了救治时间，一个17岁的年轻生命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他甚至在死后才知道死亡原因。

这是生命最大的悲哀，也是疾病对生命最大的嘲笑。

“在中国真好，不用担心医疗费用问题，不管你是有钱人还是穷人，也不用担心治疗中可能出现的区别对待，不管你是何人种。”Ying感慨地说道。

是的，在这里，生命平等。在这里，生命无价。

正如《朗读者》中所说：“生命的意义是如此厚重，无论我们怎样全力以赴都不为过，因为我们生而为人，生而为众生。”

Ⅲ.

美国暴发疫情以来，针对华人的歧视事件常有发生。

Ying说，这样的歧视主要来自三个方面。

一是有些外国人偏执地认为病毒来自中国，认为是中国人把病毒传到美国的，美国现在暴发疫情都是中国害的，所以对华人有歧视甚至敌对行为。

二是在他们大部分人的认知里，病人才戴口罩，而且觉得戴口罩会引发恐慌，所以对戴口罩的华人就更加仇视了。

三就是纯粹的种族歧视，不管戴不戴口罩都可能会被骂。

Ying的一位朋友的妈妈就曾经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在美国疫情刚暴发时，她朋友的妈妈有一次下班坐公交车回家，当时她戴着口罩，司机不给她上车，让她等下一班车，但当时车上并没有满座，还有些许空位。可她不敢多说什么，只能默默地等下一班车。经过这次的遭遇后，她朋友很担心她爸爸妈妈的安全，害怕他们在上下班的路上被打。

这也导致很多华人不敢戴口罩，不敢出门，甚至不敢生病。尤其在疫情的背景下，即使有治疗的机会，也难以完全保证在治疗过程中不会遇到种族歧视的对待。

Ying很庆幸她在美国的这段时间还没有遇到种族歧视的情况，她的同学们都是挺友好的，在疫情暴发后也没有去鼓吹“中国病毒论”。

但是种族歧视在找工作的时候特别明显，华人想在当地找份好的工作，想去当地好的公司，是比较困难的，除非学历很高，简历很优秀，或者有背景。因为他们都是以本地人优先，并且觉得华裔不如美国本地人优秀。

所以她说，在美国，其实种族歧视一直都存在，只是现在的疫情给那些原本就主张种族歧视的人一个借口罢了。

Ⅳ.

谈到歧视，Ying说另一种歧视，就是国内同胞对疫情期间归国人员的歧视同样让人感到寒心。

不管是不是中国国籍，中华民族这个身份永远不会变，不应以国籍去评判一个人。

Ying说，她认识的留学生中，有想留在美国发展的人，也有想回国发展的人。

想留美的，除了有比较喜欢当地文化和氛围的，也有家庭等其他原因。

想回国的，一方面仍是喜欢国内的文化和氛围，另一方也表示现在回国发展不容易，竞争大，打算继续读研，再找份好的实习，丰富简历，之后回国才有更大的竞争优势。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喜欢的环境，这与国籍没有绝对的关系。这就像你去到某个地方旅游，你觉得这个地方不错，喜欢这里的文化与氛围等，然后你想以后在这个地方发展。

国籍不代表一切，关键看你做什么。

在中国暴发疫情期间，众多海外华人筹集医疗防护物资寄回国，以至于后期海外暴发疫情时他们被指责，是他们买光了防护物资导致外国当地物资短缺。

然而，在国内，隐瞒疫情、制售假口罩等严重违反疫情防控法规的行为却并不少见。

相比之下，那些拿着中国国籍，却只会给祖国添乱的人，这些非中国国籍的华人才是真正热爱祖国的人。即便是此刻身在疫情中心的他们，也善良地向身边人施以援手，在国际上展示了中国人的正面积极形象。

其实，大部分海外留学生和华人华侨都是爱国的，都是善良的。而诸如“矿泉水女”“澳洲跑步女”等只是个别少数事件，并不能代表所有海外华人的态度与言行。

我们不应以国籍轻易去否定，抑或是肯定一个人的善良与爱国心。

就像一句老话说的：“永远不要看一个人说了什么，而是做了什么。”

还记得我们在疫情刚暴发时说的“隔离病毒，不隔离爱”吗？那些言论岂不是在“隔离爱”呢？

包括那些对湖北同胞的歧视言语与行为，试想如果你也被同胞如此对待，又是何感受呢？

如果我们对同族人都加以这种“歧视”，那我们又与那些种族歧视者何异呢？

我们满目红光，将他们推向悬崖，离我们越来越远。

这样只会让善良的人寒心，让爱祖国的人寒心。

都说这次疫情就像一个照妖镜，照出了人间百态，照出了人心百态。

疫情之下，我们更加体会到祖国的好，也更加体会到祖国的不易。

生命面前，我们更加体会到人生无常，也更加体会到知足常乐。

人性面前，我们更加体会到自私无情，也更加体会到善良奉献。

现在，无论是网络还是现实，都充斥着偏见、仇恨、谩骂，而这些并不能成为病毒的特效药，更不能成为我们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它只会令我们的世界更加糟糕，令人性更加黑暗，在不知不觉中蚕食我们的良知。

我们应该奔向的，是被偏见、仇恨、谩骂所打压的善良和理性。

灾难之下，无论何处，无论何人，我们更应该选择善良，为人，为己，亦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