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里有业主提出质疑:「那到底罗素芬有没有儿子?」
7—3:「没见过,每次都看见她一个人。」
我心烦意乱,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此时已经凌晨一点了。
我蒙上被子想睡觉,但是辗转难眠,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担架白布下那飘荡出的焦黄卷发。
不知道过了好久,我迷迷糊糊地听见窗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就像是有人在用指甲抓挠防盗栏。
这个念头一闪过,我一个激灵翻身坐起。
我家在五楼,防盗栏外怎么可能有人?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紧闭的窗帘……我下了地朝那里缓慢移动。
刺耳的抓挠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我知道窗帘后一定有东西。
最后,我一把拽住了窗帘,奋力一拉……
窗外,出现了一张皱纹纵横、皮肤惨白的老脸!
她额头上淌着血,焦黄的头发粘在头皮上,嘴却咧到了耳后,「我的红包呢?」
我惊叫一声,坐了起来……
原来刚刚是个梦。
只是这个梦,也太真实了。
后背已经湿透,我惊魂未定地看向窗帘,那里并没有什么异常。
我深吸一口气,正要躺下……大门忽然传来了声音。
砰……砰砰……
很轻很轻的敲门声,轻到就像有人用指尖在叩门板。
我汗毛直竖,脑子里一下子闪过了梦里那张惨白的脸。
我以为仍然是幻觉,但那声音持续了好久。
我颤颤巍巍走过去,凑到猫眼前往外看……
走廊的灯光忽明忽暗,一个漆黑的身影背对着我,正在四处张望。
我最最紧张的时候,那人转过身跑到门前,再次叩了门:「小余你在吗?」
那是一个少妇模样的人,看起来有些眼熟。
「谁呀?」
她哑声开口:「我,朱亚亚,我住六楼的,我问你个事……」
原来她就是在群里说话的朱亚亚。
我警惕地盯着猫眼外的人看了一会儿,确定这人挺正常后,才轻轻打开了门。
她探头往里看了看:「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5
做噩梦算不对劲吗?
我竭力保持镇定:「没什么,我睡着了,怎么了吗?」
「我家楼上……就是跳楼那家,大半夜的一直有脚步声。」她边说边回头往身后看了一眼,「警察不是说她家里没别人吗?」
「脚步声?」
「是啊,就像穿着拖鞋在地上拖拽的那种。」她的表情看起来快哭出来了,「我害怕,我老公出差了,我敲了几家门,就你开了。你说会不会是……」
我听后也有点瘆得慌,但是理智仍在:「不可能,警察去他家的时候,好几个邻居都看着的。会不会是她儿子回去了?」
朱亚亚也不确定,几秒后她说要不去找物业的保安吧。
在保安的陪同下,我们去了 7—4 查看。
保安指着大门说:「别敲了,没人呢,没看见这门上还贴着封条吗?」
朱亚亚脸色变得惨白:「我真的听见脚步声了。」
保安摇了摇头,上去砰砰敲起了门:「屋里有没有人?」
连喊了好几声,一片寂静,没有人回答。
「看吧,是真没人。你肯定是出现幻觉了,快回去睡吧。」保安对朱亚亚说。
朱亚亚不死心:「可不可以查监控?」
保安像听什么笑话似的:「这破小区三十几年了,一大群人不交物管费,为了降低成本,除了停车场和小区入口,其他地方都没安监控。」
朱亚亚转向我:「我真的听见了声音,你信不信?」
怎么说呢,我现在思绪混乱,要说是假的,那条短信怎么回事?要说是真的,也确实没看见什么呀。
所以我安慰几句:「可能吧,朱姐,别想那么多了,家里肯定是安全的。」
她幽幽地冒出一句:「安全吗?我也抢了她的红包。」
我们加了好友后各自回家,此时已经凌晨六点了,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我没心思再睡觉,也总是控制不住地往窗外看。在客厅待到七点时,我去厨房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
一口还没喝呢,就听见门外传来了喧闹声。
拉开门后,看见昨晚那个值班的保安正急急往楼上跑。
「怎么了?」
他满头是汗指着楼上:「昨晚那个女的出事了……」
6
他说的……是朱亚亚。
我随着人群跑上楼,透过人群看到了朱亚亚的尸体。
她俯趴在客厅中间一动不动,头微微侧着,只能看见半张脸,手却诡异地高举着手机。
身后有个中年男人说:「我们小区怎么回事哦,才一天,死两个了!」
「可不是吗?」保安焦头烂额,「两个小时前还好好的啊。」
「打了报警电话没有,快叫警察来呀!」
保安:「打过了,大家不要进去破坏现场。」
保安说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是 6—1 的老大爷。
老大爷习惯早起遛弯,一开门就发现 6—4 的门虚掩着。
大爷本以为是朱亚亚忘了关门,上前敲门提醒时,看到了她的尸体。
大爷连滚带爬跑下了楼,现在人吓得回不过神来,进了医院。
有人提出质疑:「又没血啥的,大爷怎么知道是尸体?」
保安说:「他进去看了,人没气了,而且尸体死不瞑目,眼都没闭上。」
我的后背一阵阵发凉。
几个小时前,朱亚亚还活生生地在我面前,怎么就死了呢?真的跟红包有关吗?
我退出人群,迈着迟缓的步伐回了家。
我坐在沙发上深吸了好几口气都没回过神来。
茶几上的手机闪着绿色的提示光。
我拿起来,点开,下一秒我瞳孔地震。
微信里显示的是一条未读消息,那是朱亚亚的语音。
我死死盯着那条语音,留意到了上面的时间:六点半。
这应该是她死之前发的吧?
我伸出颤抖的手指点上去,朱亚亚惊恐的声音响了起来:「她、她来了……不、不要抢红包……」
短短的几个字后,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突然掐断的一样。
我控制不住地发抖,直到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余婷在家吗?警察同志找你了解一下情况。」保安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打开房门后,开门见山:「你们是问朱亚亚语音的事吧?」
我把事情的始末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他们做了笔录之后,留下了我的联系方式,让我近日不要离开本市,因为随时有可能接受传唤。
后来我从业主群里知道,小区有很多和她们接触过的人,包括抢红包的人都接受了盘问。
有人证实,罗素芬的精神的确有问题,她经常在电梯里自言自语,偶尔瞪着眼睛乱骂,在超市时还不付款,强行拿了菜往外走。
虽然搬来的时间不长,但好些人提起她都颇有印象。
除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