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有意思,有人要救你,有人要杀你。小月儿,你终于踏入这种话本子里才有的局面了。”
景蓝衣的话言犹在耳,当时她吐得眼泪花花,只觉得恨不得把五脏六腑统统吐出来才爽利,此刻整个人精神都萎靡了下来。
看着指尖来历不明的蓝色药丸,月清音眸光微敛。
“春月,这药是谁送来的。”
“是二小姐。”
“呵,月叮伶?”
月清音的眸光,比今夜的月光更冷,她指尖轻捻,蓝色药丸化作齑粉,飘散一地。
“下次月叮伶送来的东西,王府一件都不能再收,明白了吗?”
“是。”
春月皱了皱眉,似乎不明白月清音怎么忽然反应这般失常,难道是方才那名蓝衣公子与她单独说了什么?
却不知,此刻无力躺下将自己埋在锦被之中的月清音,脑海里模糊纷乱的想着。
月叮伶竟然从现在就想杀她了?问题究竟出现在哪。
何况自己中毒,先来的不是父母,而是月叮伶?
而她说这药是萧神医的药,景蓝衣又说萧神医不会做这样害人要命的药。
究竟是月叮伶受人蒙骗不知这药过量会致人产生幻觉死亡,还是……这本来,就是月叮伶想做的事情。
……
她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很不安稳,却不知在她昏睡期间,朝堂上掀起了多大的风浪。
“夜王,你、你究竟想干什么,关押安王,你怎么敢啊!”
夜北冥一身紫金色蟒袍,周身的煞气不加掩饰。
自打那日起他便一直驻扎在校场,审问那几个抓住的古怪之人,却终究挨不过朝堂上的风浪,让皇帝不得不派人来请他回来上朝。
“呵,怎么,你有意见?”
“你、你这是谋反!”
“本王去的时候王妃还意识清醒,但王妃中毒时只有安王在场,若不是我的人当机立断扣押了安王,一番审问以证清白,难不成要安王坐实谋杀我夜王妃的罪名?你究竟是心疼安王,还是唯恐天下不乱!”
“那你审出来什么没有?”
老皇帝闻言,同样眉头紧蹙,似乎从未曾想到城北校场只是从起初的异样,发展到了如今搅动朝堂格局的地步。
“未曾,所以儿臣放了老五,若是我不当日及时审问,敢问父皇希望儿臣如何为老五脱罪?”
皇帝抿了抿唇,看着夜北冥一张脸上满是杀气,似乎也没想过月清音会遭此无妄之灾,惹得夜北冥雷霆四起。
他无奈摇了摇头,当然知道夜北冥当时这样做事急从权并无错处,可是朝堂上悠悠众口,他却不能舌战百官给夜北冥脱罪。
“父皇,城北校场一事至今尚未水落石出,安王虽摆脱了谋杀王妃的嫌疑,但仍旧不曾摆脱指示他人埋伏校场的嫌疑。儿臣请命禁足安王接受调查,事后若有半分错处,儿臣愿意一力承担罪责,还老五一个公道!”
要说放眼整个朝堂,满堂戏子加起来,都没有夜北冥的戏做的真。
若不是众人都知道安王和夜王妃以前那些破事,一定都会觉得夜北冥是一个宁可顶着风口浪尖也要还弟弟一个清白的好哥哥!
但流言在先,此刻再看夜北冥时,难免带了些审视。
有了先入为主的私人恩怨,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是夜北冥趁机公报私仇。
“你可想好了,若是安王清白,朕可不会轻饶你。”
“是,儿臣遵旨!”
皇帝一锤定音,眼看着落定了眼下的格局,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再翻不出浪来。
孰料夜北冥话音刚落,宫门外却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来者由远及近一路狂奔而来,进了金銮殿,刚行完大礼,便连忙拉着面色沉重的夜北冥,语声焦急道:
“夜王殿下!不、不好了,那几个人自尽了!!!”
而另一侧,慈宁宫。
“奴婢秋葵,见过皇太后娘娘,替我家主子,问皇太后娘娘安。”
美人榻上,美妇人缓缓睁开眼眸,见到面前的丫鬟一身清雅粉色衣裙,恭敬磕头,眉心却不由得蹙了蹙。
“怎么是你?说吧,来找哀家何事?”
“禀太后娘娘,我家主子近来身子不适恐怕难以亲自问候请安,是以特意遣了奴婢来,完成当时与太后娘娘的约定。”
她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枚精致木匣,双手恭敬托于头顶。
美妇人指尖轻扫,彩凤嬷嬷便连忙上前来双手接住。
她回到美人榻旁,双手打开掌中的木匣,几乎同时一股惊人的异香刹那盈满了整个大殿。
这香浓郁却不刺鼻,让人嗅之便觉心旷神怡,仿佛嗅到了早春漫山浅桃的芬芳,呈现在脑海中的,都是此生最安宁享受的事物。
“呀,这……”
“这是袖山婆娑草,百年难觅千金难求,我家主子特地遣人全国搜寻,才从南陲一个边缘小镇山中人家家里寻得,再遣人制成香囊,特解太后娘娘夜不能寐寐不得安之隐疾,还请太后娘娘笑纳。”
秋葵流利的语声清脆如珠落玉盘,一番话糖豆子似的砸落,砸的在场的彩凤嬷嬷和皇太后心旷神怡。
“呀,娘娘,咱们夜王妃还真是用心了啊,知娘娘求医多年也难解痼疾,竟然这般费尽心思的为您寻来这异香,想来娘娘您今晚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彩凤对月清音印象不错,连带着对这姑娘办事也是满意,言语间都是止不住的欣赏。
而美妇人脸上满意之色一闪而过,再看向面前跪在地上的秋葵之际,却不由得挑了挑眉。
“丫头,你家王妃出了什么事情,此等宝物,为何不亲自送入宫中?”
秋葵闻言,却抿了抿唇,语声中难言几分低沉哀戚。
“不瞒娘娘所说,我家主子前几日随夜王殿下同行,不料遭遇刺杀为夜王挡了一箭,中毒至今,神智昏昏沉沉,为数不多清醒的时间,便惦记着太后娘娘的吩咐,要求奴婢尽快办了为娘娘送入宫中。”
“什么?!”
她话音落地,皇太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彩凤却是一惊!
然而美妇人眉间微蹙,闻言脸上露出一副凝重之色。
“你说,那丫头为北冥挡了一箭,中了毒?什么毒,可有请太医看过?”
“请了,当日王爷便请了太医来看,却至今不知究竟是什么毒,只知王妃替王爷挡箭时,箭上有毒,后王妃被寻见时,还被人强行塞了毒药……”
“放肆,我辽国境内,何人敢如此胆大包天!”
美妇人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坐直了身子,皱紧眉头不可置信的看了过来。
“你此言属实?”
“禀娘娘,千真万确。”
美妇人皱着眉,意识到不对,沉默持续了半晌,却见她眼光几番闪动,最后竟红唇轻启,语声低沉道:
“既然这孩子这般有心,我这个做皇祖母的,也应该去看看。”
她说着,冲身旁的彩凤伸出手来。
“给哀家梳妆,摆驾夜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