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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嫣！你为什么不让我跟他问清楚！”
何叶用力挣开，正要转回去，一抬眼却看到方穗穗早已满脸泪痕。
她一顿，再也说不出话，忽然想到，自己再生气，能有苦苦等了顾随知五年的方穗穗委屈吗？
“嫣嫣……”
方穗穗擦了擦泪，强行挤出一抹笑：“我没事，知道他还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叶子，什么都不要跟他说，求你了。”
求你，让我留下最后一点自尊。
晚上。
方穗穗回到自己住的公寓，躺在寂静的房间里，过往回忆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闪过。
和顾随知一起长大的日子里，他是她生命里唯一的温暖。
方穗穗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长大，父母眼里只有她的弟弟，从来不在乎方穗穗这个女儿，她从小就没有享受过家人的爱。
从小，方穗穗对于“爱”这个字的浅显理解，就都来源于顾随知。
小时候，弟弟故意弄坏她最心爱的娃娃，顾随知会亲手帮她补好；
爸妈不准她吃给弟弟买的零食，顾随知就在每天上学前给她一颗巧克力；
她成绩再好也得不到父母的夸奖，顾随知就在她每次考第一之后带她庆祝；
她跟父母吵架离家出走，没人在乎，只有顾随知找了她一整夜……
后来，方穗穗一考上大学就从家里搬了出去，跟家里断了联系。
所有人都骂她没良心，但只有顾随知明白她的苦，会抱着她说：“嫣嫣，你没有错，我会一直陪着你。”
他是她暗淡生活里唯一的救赎。
所以哪怕他消失了五年，她也要执着的等他回来。
她满脑子都是那个对她好的顾随知，那个说等我回来的顾随知……
画面一转，却又看到他牵着苏若晚的手，说她是他的女朋友。
眼泪不断从眼眶流下，方穗穗哭的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林小姐，您好，上次来我们心理诊所治疗之后，抑郁症症状有缓解吗？一定要记得按时吃药。”
是诊所的回访电话，在等顾随知的这五年里，方穗穗患上了重度抑郁症，不得已去看了医生。
方穗穗平缓了一下呼吸，哑声道：“我会的，谢谢。”
实际上，那两粒今天该吃的药还安静的躺在桌子上。
从前，她想治好自己是为了等顾随知回来，现在，又该为了谁呢……
顾随知回来的消息，很快就遍布了两人的交际圈。
而他带回来的那个女友，自然也被朋友们知道了，只是大家一直以为顾随知会跟方穗穗在一起，故而圈子里瞬间议论纷纷。
没过两天，顾随知就把方穗穗约了出来。
苏若晚也在，且看方穗穗的眼神并不友善。
“方穗穗，这次约你出来，是想让你帮我个忙。”
看着对面亲密的两人，方穗穗握着咖啡杯的手一紧，“什么忙？”
顾随知声音有些冷淡，“这些天有几个朋友跟若晚胡说八道了几句，传了些我和你的谣言，想请你跟若晚解释清楚，告诉她，我们就是一起长大的普通朋友。”
看着他急于解释清楚的样子，方穗穗心里一痛，指甲嵌入掌心，才挤出一抹强颜欢笑。
“我们本来就是普通朋友啊。”
顾随知这才松了口气，温柔的看向苏若晚：“这下你信了？”
苏若晚这才亲昵的靠在顾随知肩上，撒娇道：“好啦。”
然后又看向方穗穗，“方穗穗，下周有朋友给阿赫办了个派对，你也来吧。”
方穗穗沉默的点了点头。
苏若晚顿了顿，又暗示道：“有男朋友可以一起带来哦。”
方穗穗摇头：“我没有男朋友……”
顾随知终于开口，语气似是有些意外：“你这五年都没谈过恋爱？为什么？”

第三章

这话简直像一把刀子，刺进了方穗穗的心。
她需要耗费极大的力气才能将那股痛楚压下。
为什么？
因为我在等你。
因为我以为只要你回来，我们就能在一起。
良久，她静静道：“一直没遇到合适的。”
……
时间过得很快，到了给顾随知办庆祝派对的那天。
方穗穗跟何叶一起去了他们定的包间。
距离两人上次见面也才短短几天而已，但方穗穗却又瘦了，脸色也更差了。
何叶问她：“嫣嫣，你最近有按时吃药吧？”
她一直知道方穗穗有严重的抑郁症，要靠吃药才能有些精神。
方穗穗想起家里抽屉里那积存的越来越多的药，却轻轻的点头，“有吃的。”
何叶这才放下心，挽着她走了进去。
包间布置的很漂亮，很多朋友都已经到了。
方穗穗和何叶进去的时候，正好看见苏若晚站在椅子上给墙上贴气球，顾随知在后面扶着她，有朋友调笑他们两人。
“顾随知，你秀恩爱也别太过分啊，这点儿高度鸡蛋都摔不碎，至于这么护着？”
顾随知淡淡一笑：“她害怕。”
方穗穗怔在原地，不知怎么就想起，小时候爸妈带弟弟出去玩，让她留在家里打扫卫生。
她站在椅子上擦窗户，不小心摔下来崴了脚，后来顾随知冷着脸给她擦药。
“方穗穗，以后没有我在身边护着，不准再站椅子上了，再摔到一次，我饶不了你。”
……
时间是不是真的过去太久了，久到那些事像是上辈子发生的。
方穗穗苦涩的移开目光。
派对开始，她拿着饮料坐在角落，又看到苏若晚旁若无人的在别人面前对顾随知撒娇，而他始终宠溺又温柔的看着。
何叶看不下去：“嫣嫣，要不我们先走吧？”
方穗穗想了想，摇头：“算了，不要扫他的兴。”
之后，一群人开始玩游戏，顾随知大概也发现了方穗穗的情绪不怎么高，怕她不适应这种氛围，主动拉她过来玩真心话大冒险。
苏若晚看了一眼方穗穗，眼底闪过一抹异样，故意坐在方穗穗和顾随知中间。
这时，何叶手机响了起来，摆手跟方穗穗示意了一下便走出去接电话。
苏若晚玩游戏的游刃有余，但方穗穗对这些派对游戏一向一窍不通，对上苏若晚，更是输得一塌糊涂。
“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方穗穗犹豫了几秒：“真心话吧。”

苏若晚仿佛料到了，抛出早就准备好的问题：“你为什么不谈恋爱，是有喜欢的人吗？”

这话一出，原本热闹的氛围登时安静了，大家的目光在他们三人之间徘徊。
方穗穗眼睫微颤，却还是如实回答：“是，不过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苏若晚又问：“是谁？”
方穗穗攥紧了手，甚至不敢去看顾随知一眼。
顾随知看出她的无措，赶紧制止：“够了若晚，只能问一个问题的。”
苏若晚眼睛一眨，又转向顾随知，饶有兴致的问：“那你以前有过喜欢的人吗？”
顾随知微愣，温柔道：“没有，只喜欢过你。”
周围又是一阵起哄。
无人发现，一旁的方穗穗僵直了身子，心口疼得像要裂开一般。
她低着头安静的坐在座位上，没有再参与游戏。
十几分钟后，何叶进来，在她耳边道：“嫣嫣，我去买点东西，借我点零钱。”
方穗穗点头，从背包里拿出钱包取出一沓现金给她。
何叶匆匆离开了。
而这时，旁边的人忽然低头，看见方穗穗脚边有张小小的照片，是刚刚拿钱掉出来的。
他笑着开口：“方穗穗，什么年代了还把照片放钱包，这不会就是你喜欢的人吧？”
众人下意识跟着方穗穗一起低头。
方穗穗脸色瞬间一白。
照片上的人，正是顾随知。

第四章

那张照片只有他的脸和肩部，像是证件照。
他留着极短的寸头，干净清爽，笑容阳光。
顾随知低眸看着地上，眼神闪过一丝诧异。
他几乎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自己大学时期的照片。
这是方穗穗从大学的荣誉榜上裁下来的，顾随知不爱拍照，他消失后，方穗穗实在是太想他了，只能悄悄去学校把这张照片裁下来。
这么多个日日夜夜，她对着这张照片诉说过无数次思念和痛苦，将它当宝贝一样收藏。
但是此刻，方穗穗脸色发白，慌忙弯腰把照片捡起来。
再抬头时，发现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变得不太一样。
她握着照片的手紧了紧。
顾随知看着她，黑眸里翻腾着看不清的情绪：“这张照片，怎么会在你这儿？”
有那么一瞬间，方穗穗真想把一切实话全都说出来，可看着顾随知明显紧张的脸，她却又立刻退缩了。
怎么说？说了之后又如何呢？
他都说在苏若晚之前没有过喜欢的人，你还要自找难堪吗？
她沉默了几秒，将那照片抵在顾随知手上，把这五年所有思念的载体还给他。
她艰难的扯出一抹笑，“你五年不回来，你家里又没你的照片，江阿姨想你想的饭都吃不下，我想给她一点慰藉，才千方百计找到这张照片想给她送过去，还没来得及送你就回来了。”
理由算不上拙劣，至少顾随知和其他人都信了。
大家点点头，觉得情有可原。
唯有苏若晚盯着方穗穗，唇边挂着一抹冷冷地笑。
一群人玩了很久，派对到后半场，方穗穗离开前去了趟洗手间。
一出来，就看见站在洗手台前补妆的苏若晚。
她从镜子里看见方穗穗，冷冷道：“方穗穗，你跟阿赫的妈妈也很熟悉吗？”
方穗穗听出她语气中的冷淡，心紧了紧，走过来打开水龙头洗手，“我从小就认识江阿姨。”
“听说你跟阿赫小时候关系很好，他跟我说了很多以前的事，”苏若晚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五年他在国外，一直在养伤，我一直陪在他身边，有时间，也想跟你说说我和他的故事。”
方穗穗心里一痛，仿佛听出了苏若晚话里宣誓主权的意思。
原来，这五年他们一直都在一起吗？
在她苦苦等待，每天都在担心他活着与否的时候，他的身边，一直有另一个人在陪伴。
方穗穗有些听不下去，只能落荒而逃，“我先走了。”
她关上水龙头，一抬头却看到苏若晚从口袋里拿出刚刚那张照片，眼神带着不屑。
“靠一张残缺的照片睹物思人，实在太可悲了，阿赫说，他以后会永远陪在我和他妈妈身边，这张照片已经没用了。”
说完，她两下将那张照片撕碎，扔进一旁的垃PanPan圾桶。
“你说是吧，方穗穗？”
方穗穗怔怔看着垃圾桶里的碎屑，仿佛被撕掉的是自己的心。
良久，她才从喉咙里挤出一道声音：“嗯……”
苏若晚轻轻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方穗穗还愣在原地，她知道，自己输得一塌糊涂。

第五章

派对结束，方穗穗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的公寓。
她坐在房间里发着呆，直到何叶打来电话，眼神才终于动了动。
“嫣嫣，你到家了吗？”
“嗯，已经到了。”
听到她没有一点精神的声音，何叶浮起担心，要不是最近又要忙结婚的事又要忙工作，她真恨不得24小时守在方穗穗身边。
沉默了一会儿，方穗穗轻声开口：“叶子，我好难受。”
明明是很平静的语气，何叶却听出彻骨的哀伤。
“我一直以为，他至少曾经，有一点点喜欢过我。”
“可他今天说，他以前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
所以，原来他从前对自己的那些好，都只不过是可怜而已。
方穗穗的声音变得哽咽，眼泪又猝不及防的落下，一阵蚀骨的心痛传来。
何叶不擅长安慰人，只能在电话那头默默的陪她，听着她流泪。
夜已渐深，窗外凉风习习。
很久后，何叶叹了口气：“嫣嫣，你喜欢的那个音乐剧艺术团最近有在云城的演出，你要去看吗？就当放松心情吧。”
音乐剧？
方穗穗的心情并没有好起来，反而更落寞了些。
其实她并不喜欢看音乐剧，是顾随知喜欢，她以前陪他去看，总是看的昏昏欲睡，后来顾随知不在了，方穗穗便变成一个人去看，哪怕还是不喜欢，可她一次都没有错过。
仿佛是在用这种方式怀念什么。
开演这天，她取完票刚走了两步，就正好看到顾随知和苏若晚走过来。
“方穗穗？你也来看这个？”顾随知有些意外。
方穗穗瞥到他们牵着的手，缓缓移开目光，轻声道：“嗯。”
苏若晚牵着顾随知的手摇了摇：“快去买票。”
“好，等我。”顾随知温柔的答应，转身朝买票口走去。
苏若晚看着方穗穗，似乎不屑的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很快，顾随知回来了，手里却只拿着一张门票。
“他们说票卖光了，今天只剩这一张了。”
“啊？”苏若晚立刻满脸失落：“可是我好想跟你一起看。”
说着，她的目光掠过一旁的方穗穗，还有她手中的票。
“我好想跟你一起看啊，这是你最喜欢的音乐剧，我答应过陪你一起看的。”
顾随知不想让她期待落空，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了捏着票的方穗穗：“方穗穗，我记得你以前不太爱看这个，要不你把这张票让给我们吧，我把票钱转给你，帮我个忙，行吗？”
他的语气是如此的真挚，叫方穗穗哪怕浑身发冷，也说不出一句拒绝。
苏若晚也看向她，一副天真的样子：“方穗穗，你就成人之美吧，我本来就约好跟阿赫一起看的。”
仿佛让她把票让出来，已经是理所应当的事。
喉咙一阵发麻，方穗穗将手里的票递给苏若晚：“好……”
苏若晚眼底闪过一抹得意，迅速接过。
“我们快进去吧，就快开场了。”
顾随知被她拉着往里走，路过方穗穗身边时，道了一声“多谢”。

第六章

方穗穗看着他们走进去，许久后才迈开步子僵硬的离开。
外面的天阴沉沉的，一如她的心。
方穗穗眼尾发红，一步一步走了回去。
她和顾随知认识这么多年，如今只剩下这么一句客气和生疏的“多谢”。
……
过了没几天，顾随知打来电话，感江她那天让出门票。
又说，他妈妈邀请她去家里吃饭，这几年方穗穗一有空就会去看江阿姨，如今顾随知回来了，自然也要好好谢谢她。
方穗穗不想辜负江阿姨的好心，便去赴约了。
方穗穗到江家的时候，江母一下便看出她比上次来又瘦了不少，眼里有些无奈，也有些怜惜。
“嫣嫣来了，快坐吧。”
江母较之之前倒是有精神了不少。
顾随知看见方穗穗，黑眸微动，像是想起什么：“你来我房间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方穗穗心里一跳，跟着他走了上去。
再次来到顾随知的房间，不知为何，她竟然觉得心里有些酸。
“有什么事吗？”
顾随知径直走到桌子前，抱起那上面的一个盒子走向她，“这里面都是你以前的东西，我把这些东西都整理了一下，今天顺便还给你。”
方穗穗一怔，低头看向盒子。
的确都是她的东西，她以前拜托顾随知修好的玩具，她落在他家里的书和作业，她亲手做的粘毛娃娃……
满满都是他们曾经的回忆，可如今，顾随知让她把这些东西带走。
她的语气几乎颤抖：“为什么？”
顾随知淡淡道：“那天若晚看见了，她有点不开心。”
方穗穗觉得，自己问出那个问题简直是在自取其辱。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苏若晚不允许他的房间出现另一个女人，尤其是她的东西。
她压下那股鼻酸，沉默的接过。
顾随知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又道：“如果你不方便，我可以放在书房。”
“不用，”方穗穗低声打断：“我该拿走的，别影响了你们的关系。”
说完，她转身下楼，在顾随知看不见的地方，眼尾早已通红。
吃完饭，顾随知出去打电话。
江母握着方穗穗的手，叹了口气：“嫣嫣，这些年，我知道你一直在等阿赫，可是他现在都有喜欢的人了，你还是放下吧。”
江母的想法很复杂，她固然怜惜苦苦等了自己儿子这么多年的方穗穗，可更不想让她影响顾随知的幸福。
看着江母苦口婆心的脸，方穗穗心头刺痛。
良久，她才沉默的点了点头。
可只有方穗穗知道，她这辈子都放不下。
她只能做到不去打扰顾随知，可让她忘了他，太难了。
回去，是顾随知开车送她。
方穗穗自觉地坐在后座上，看着一旁的盒子。
车厢安静了很久，直到开快到目的地，方穗穗终于忍不住开口。
“阿赫，你很喜欢苏若晚是吗？”
正在开车的人一愣，随即眼里浮现出一抹浅笑。
“是。”
他的这抹笑深深印在方穗穗的脑海，让那颗千疮百孔的心终于被彻底伤透。

第七章

自这天之后，方穗穗再也没有和他单独见过面。
仅有的一次遇见，是在何叶的婚礼上，她是伴娘，顾随知以朋友的身份带着苏若晚参加。
方穗穗在台上，看着他们在台下形影不离。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看向她。
时间一天天过去，方穗穗的生日快要到了。
方穗穗是不喜欢过生日的，因为没人在乎这一天。
以前，她爸妈永远只记得弟弟的生日，而轮到方穗穗，连一块生日蛋糕都吃不上。
后来是顾随知知道了，才每年都陪她一起过。
但是今年，方穗穗没奢望顾随知会记得。
可命运往往就是那么让人猜不透，连方穗穗都不对在生日这天见到顾随知抱任何希望。
可偏偏，他就是出现了。
打开公寓门，看到顾随知的那一刻，方穗穗几乎僵住。
那颗原本已接近死寂的心，忽然动了一下，让她忍不住生出妄想。
他来了，是因为她的生日吗？
“你怎么来了？”
没人知道，她问出这句话有多紧张，因为只要顾随知一句话，就可以予她新生。
方穗穗又瘦了很多，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眼底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走进公寓后，顾随知递过来一个请柬：“我和若晚要结婚了。”
方穗穗冻在原地，看着那刺目的红色，方才那股欣喜消失的荡然无存。
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她半晌才开口：“结婚？”
顾随知点头，明明还是那么温柔的样子，却说出了最残忍的话：“……结婚后，我们尽量少见面吧，若晚不太喜欢我们来往太多。”
方穗穗呼吸微颤，“你来，就是告诉我这些吗？”
在她生日的当天，给她送来结婚请柬。
还说，以后尽量少见面。
顾随知凝视着她，没有回答，反而问：“你最近身体不好吗？怎么瘦了这么多？”
方穗穗最听不得他关心自己，那只会让她产生一些自作多情的幻想。
她低声回答：“胃口不好而已。”
顾随知眉心微拢，但终究没再问，只说：“方穗穗，结婚那天，你一定要来，虽然我们以后联系可能会变少，但我很希望你能见证我的幸福。”
她眼底蕴着水光，许久后才接过那张请柬。
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好，我会来的。”
顾随知眉眼舒展了些，转身欲走。
看着他的背影，方穗穗知道，有些话再不问，这辈子都没机会问出口了。
她哑着声音，突然开口：“五年前……”
“你上飞机前让我等你回来，说你有话跟我说，你当时，是想说什么？”
顾随知脚步一顿。
几秒后，他淡淡开口，语气带着清冷疏离：“不重要了，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早就忘了当初要说什么。”
方穗穗站在原地，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
她耿耿于怀了五年的话，原来在他眼里，早就不重要了。
也许，他当年想说的，从来就不是让他们在一起的话。
也许，她这五年来，本就是在一厢情愿。
一颗心仿佛被顾随知从高处扔下来，砸的四分五裂。
一阵又一阵头痛袭来，这段时间日日夜夜折磨着她的痛苦以最暴烈的方式再次发起攻击。
冰凉的泪水在她脸上不知流了多久，她终于彻底撑不下去，猝然晕了过去。

第八章

直到何叶给她打电话没人接，觉得不对劲跑去她公寓才把人送进医院。
两个小时后，方穗穗才醒来。
何叶眼睛还是红的，“嫣嫣，你怎么突然昏倒了？”
方穗穗刚刚醒来，脸上还带着虚弱，没有回答，只是空洞的盯着天花板。
许久，她轻声开口：“叶子，今天顾随知来告诉我，他要结婚了。”
何叶一愣，终于明白她眼底的绝望从何而来。
看着已经瘦得不成人样的好友，何叶眼里有了泪，“嫣嫣，不要再想他了。”
方穗穗继续道：“我刚才梦到我们小时候，我被爸妈骂，被弟弟欺负，顾随知就带我回他家里，给我吃零食，帮我辅导作业，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喜欢他了。”
她的神情带着怀念，又带着悲伤。
“其实，他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是我自己一厢情愿要等，他要结婚了，我应该祝福他的。”
何叶眼眶发酸，知道方穗穗在强迫自己放下。
她顺着方穗穗的话回答：“没错，祝福他吧，嫣嫣，你也可以放下了。”
方穗穗仿佛真的听进去了，喃喃开口，“嗯，我该放下了……”
何叶抱住她，仿佛抱着什么易碎的瓷器，一声声安抚：“只要你忘记顾随知，等病好了，一定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的。”
方穗穗没再说话，靠在何叶怀里，仿佛睡了过去。
之后几天，方穗穗因为身体太过虚弱，一直住院养着，何叶特地请了假，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因为医生跟她说，方穗穗可能会有自杀倾向。
何叶没办法，只能病急乱投医，甚至试图用顾随知来激起她活下去的信念。
“嫣嫣，你看，这是你们小时候顾随知亲手给你做的书签，这是他送给你的第一本书，就算你们不在一起，也还有很多美好的回忆，只要你好起来，以后还会遇见更好的人。”
看着那些东西，方穗穗的眸光却更加黯然。
过往的回忆越美好，如今的她就越痛苦。
但她还LJ是在何叶看向自己时，强挤出一点精神。
“嗯，我知道的，我还要等好起来，参加他的婚礼呢。”
她苍白的笑了笑：“叶子，这些天谢谢你。”
见她笑了，何叶终于放心了些：“别跟我客气。”
方穗穗躺在她怀里蹭了蹭，“你也快回去工作吧，你请了这么多天假，老板该有意见了。”
之前怕方穗穗想不开，何叶确实请了很多天假，但她现在有活力了很多，何叶也就答应了，终于不再24小时守着她。
何叶不知道，在她离开之后，方穗穗就再也没有强行逼自己吃饭，睡觉，就算有时候吃了点，也会很快忍不住吐出来。
她在绝望的深渊一天天下坠，终于无法再假装向上爬。
那天，她忽然跟何叶说想吃水果，何叶就带了她最喜欢的水果来，方穗穗吃了一口就吐了。
何叶看得鼻酸，哽咽着道：“一定是我买的水果不新鲜了，我下次重买。”
方穗穗微微一笑，抱住她的腰，轻声道：“叶子，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年冬天我们跑了十条街去买糖炒栗子，后来没买到，你亲手做了一份给我，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糖炒栗子。”
何叶悄悄伸手抹掉眼泪，“你想吃吗？我这就去给你做。”
方穗穗微笑着点头，看着她离开的身影，目光好似诀别。
病房安静下来，她缓缓垂眸，看向装水果的袋子里，那柄用来削皮的水果刀。
对不起，叶子，我骗了你。
这五年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就是等他回来，可是现在，我什么盼头都没有了。
……
两个小时后，方穗穗的病房围满了人。
何叶抱着床上满身是血，毫无生息的人放声痛哭，地上洒满了一地的糖炒栗子。
方穗穗割腕的手上紧紧攥着一张纸条。
何叶抽出来，看到一行娟秀的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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