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瑾州只是扫了一眼,觉得岁数大的那个女人,仪态端方,看着就很有气质,年轻的姑娘,长得也挺好看。
心里还感叹了下,这个时候天然美女真多,就这个小地方她都看见不少。
车子在路边停下,苏晚下车去帮傅瑾州拿东西,就听旁边有人抽气。
扭头看过去,就见两个女同志震惊地看着他,如果不是被年轻的扶着,岁数大的那个女同志都要晕过去。
沈北倾按着沈朝阳留下的招待所地址,连着赶了两天的路,一大早到招待所门口,却有些犹豫,万一真的很像,母亲能不能承受住?
不停地给钟文清做着思想工作:“妈,一会儿不管像不像,你都一定要冷静,不能太冲动去打扰了人家的生活。”
钟文清不停地点头:“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我就看看,我不会去打扰他的生活,我知道他再像也不是峦城。”
可是等两人看见车上下来的苏晚,不由自主地同时发出了惊讶的抽气。
沈北倾也忘了自己说的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苏晚,简直太像了!
怎么有人可以长得这么像呢?
钟文清更是早已经忘了她答应的事情,眼泪瞬间流下,挣脱女儿的手,朝着苏晚冲过去:“峦城!”
傅瑾州慢一步下车,看见扑过来的钟文清,还有站在原地红了眼的沈北倾,也能猜到两人的身份。
没想他们来得挺快!
苏晚显然也猜到对方的身份,伸手扶住钟文清的胳膊:“你认错人了。”
声音不像,神态也不像,眼神冷漠,语气平淡。
钟文清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开始钝疼起来,眼泪婆娑地抬头看着苏晚,就算不是沈峦城,却依旧想跟他多说话。
傅瑾州倒是冷静很多,过去扶着钟文清的胳膊:“阿姨,你先冷静一下,有什么话你慢慢说,要不我们去房间说。”
沈北倾也走了过来,目光还落在苏晚身上:“妈,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说,你先不要哭了。”
说完她自己倒是忍不住哭起来。
一旁都有些傻眼的宋修言,终于回过神,喊着大家去房间里。
到了房间,傅瑾州没着急说话,苏晚更不会解释,钟文清已经哽咽地说了她来的目的。
“我儿子峦城牺牲了,我女儿说有人和他长得一样,我们就来看看,我知道太冒昧了,可是你真的太像了。”
说着突然痛哭失声,声音悲恸,让傅瑾州都忍不住红了眼。
老母亲看见个长得像自己牺牲儿子的孩子,肯定情不自禁。
就是不知道,如果她知道这是她另一个儿子呢?会领他回家,还是会顾及家里已经养大那个孩子的感受?
等钟文清情绪平复一些,盯着苏晚问:“你是哪儿里人?今年多大了?”
苏晚原本不想回答,傅瑾州却非常主动地回答:“河湾村人,到八月就三十了。”
果然,钟文清听到河湾村,整个脸都变了颜色:“河湾村?”
傅瑾州点头,还一脸无辜地看着钟文清:“阿姨也听过河湾村?”
钟文清手都有些发抖,声音发颤:“你父母叫什么?”
傅瑾州很干脆地回答:“沈满仓,李桂花。”
钟文清蹭得站起来,脑子突然有些不清楚:“不可能,不可能,不会的!!”
沈北倾还以为钟文清又受了刺激,赶紧过去扶着她:“妈,你先别激动,有什么话你慢慢想慢慢说。”
钟文清扭头盯着苏晚:“你是四八年八月十六出生?”
苏晚点头:“是。”
钟文清大脑轰的一声,有东西在脑海里爆开,还有很多尘封的回忆浮现,那个叫李桂花的小媳妇,笑吟吟地找她:“大姐,你可真是好福气,生了一对双胞胎,不像我又生了个丫头。”
刚生完孩子的钟文清,加上有伤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还有些羡慕生了孩子就能出来遛弯的李桂花。
可是……
后来沈南光来接她,抱着孩子离开,她也没觉得任何不对劲儿。
如今看着苏晚的脸,还有什么不明白,那个杀千刀的李桂花换了她的儿子。
嗷的一嗓子,坐地捂着胸口痛哭起来,因为太难过而说不出一个字,紧紧抠着心脏部位。
沈北倾吓傻了,赶紧跪地扶着钟文清的身体:“妈,妈,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钟文清费了半天劲儿,嚎哭起来:“杀千刀的李桂花,你不是人啊,你竟然偷了我的儿子,畜生啊畜生!”
修养让她骂不出太难听的话,却又恨不得捅了李桂花。
傅瑾州倒是没想到钟文清是这个反应,还以为她会怀疑再去求证,没想到她随便问了几句就信了。
沈北倾依旧没反应过来母亲这么说的意思,又看着钟文清爬起来去抱着苏晚,嚎啕大哭起来。
苏晚双手垂在身侧,任由钟文清抱着,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波动。
傅瑾州在一旁都忍不住红了眼,这可恨的李桂花,让苏晚小时候受了多少苦。
就连宋修言都红了眼,实在看不得这种场面。
钟文清抱着苏晚:“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是我太糊涂了,我都不知道……她会那么狠心。”
沈北倾完全懵了,含泪震惊地看着母亲抱着苏晚,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眼前这个男人,可能是她的一个哥哥。
好半天,钟文清才算是冷静下来,拉着苏晚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看着看着又哭起来,反反复复说着对不起。
沈北倾还算有点理智,过来推着钟文清:“妈,你能确定这是我哥吗?”
钟文清哑着嗓子开口:“错不了,李桂花生不出这样的孩子,当初我怎么会觉得他们看着善良就大意了呢?”
沈北倾看着苏晚有些犹豫:“妈,那我大哥呢?”
钟文清停顿了一下:“他才是朱桂花的儿子。”
心里还是带着几分不忍心,可是看着苏晚,又哭起来:“你给我说说,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挺好。”
“不好!”
苏晚刚说完,傅瑾州已经抢着回答。
傅瑾州过去推了苏晚一把,拉着钟文清的手哭起来,那眼泪比点了眼药水下得还快:“你真是他亲妈吗?我就说我婆婆怎么对他不好呢,七八岁的时候没饭吃,嫌弃他吃饭多,就扔山里喂狼,多亏他命大又跑了回来。”
“十一二岁时,嫌弃家里多个吃饭的,骗他去山里捡羊粪,又把他推下山崖,是好心人救了才捡了一条命,好不容易当兵出去,结果那家人就把他当挣钱的工具,要吸干他身上的每一滴血。”
说着起身过去拉着苏晚的袖子,拽出里面的绒衣:“你看看,他都过得什么日子,我这个当媳妇的都看不下去,都要心疼死了,却没有立场说话呜呜呜……”
哭得情真意切,让钟文清又跟着哭起来,边哭边过去也拽着苏晚的手,看着他的袖口,又看见他掌心的老茧还有伤疤。
她对沈陆明,从没有一天怠慢过,为什么朱桂花要虐待她的儿子。
眼泪大滴大滴落下,突然扭头看着沈北倾:“去给你爸打电话,让他赶紧来,让沈陆明滚蛋……”
沈北倾愣了一下,苏晚对她来说只是个陌生人,而沈陆明却是疼了她二十多年的大哥,真要把沈陆明赶出家门,她做不到。
钟文清这会儿脑子全是她的儿子被虐待的画面,根本顾不上考虑养育沈陆明的感情:“快去,我好好的儿子,为什么要被朱桂花虐待!你去,让他走!”
傅瑾州揉着眼睛,把眼睛揉得通红,她算是看出来了,钟文清精神有点问题,所以她和正常人的脑回路不一样。
继续哭着:“真是没想到,怎么会是这样啊,世上怎么有这么狠心的人啊,虽然我没当过妈,可是我想到以后我的孩子,被人那么虐待,我就不想活了,呜呜呜…”
苏晚脸上出现一丝冰裂,是实在没想到傅瑾州竟然哭得这么卖力和投入。
原本挺感动的宋修言,这会儿也是看着傅瑾州表演,还要使劲憋着笑。
钟文清被傅瑾州哭得头皮发麻,怒火蹭蹭往上升,咬着后槽牙:“我要见朱桂花!”
傅瑾州哽咽:“你真要去?我怕你去了控制不住自己情绪。”
钟文清目光坚定:“我要去问问朱桂花,她为什么要换了我的儿子,为什么要虐待我的儿子!”
傅瑾州心想你这么冷静讲道理,朱桂花可不会跟你讲道理,你就应该去了先打朱桂花一顿,打得越凶狠,回头你对家里那个儿子越恨。
一番折腾,钟文清决定跟苏晚他们一起去河湾村,她要找朱桂花算账。
苏晚看着煽风点火的傅瑾州,知道他肯定也阻拦不了,索性不说话地默认。
钟文清又拉着苏晚坐下,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的眉眼,看看哭哭,想起了牺牲地沈峦城,也想这个儿子在外面受的苦。
宋修言见这个场面是没法出去吃饭,去医院看了三叔公和小柱,又去买了一些包子回来,让几人吃点。
钟文清哪里能吃下,紧紧握着苏晚的手,嘴里反反复复地说着:“你受苦了,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怎么就没有早一点发现呢。都是我的错,我怎么什么都做不好。峦城没了,还让你吃了那么多年的苦……”
沈北倾也是难过的吃不下,心疼眼前这个陌生的亲哥哥,却也舍不得家里的大哥,那么多年的感情,也不是作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