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谈判,最后以她被封延昱扔出书房结束。
封延昱根本不信她。
桑以柔靠着墙壁站了许久,才疲惫下楼,找到方姨:“我回家一趟,如果延昱问起,你就……”
她顿住,视线放在了楼上。
封延昱那么讨厌自己,又怎么会问她的去向?
她咽了下剩下的话,眉目尽是一片哀伤。
桑宅。
桑以柔还没走到家门口,忽然止住了脚步。
只看门外,她的长姐桑亦雨将男友卓易的手甩开,一脸冷漠:“不要再说了,你赶紧走吧。”
卓易却将她抱在怀里,“我不会走,我知道现在桑家出事,你担心我才态度大变,我不怪你。”
桑亦雨一寸寸扯开卓易的手,而后缓缓摘下了订婚戒指,丢在地上。
“我早就不爱你了,和你谈的四年,也不过是个备胎罢了。就算没有家里的事,我也迟早会和你分手。”
卓易站在那里,不敢相信地看着桑亦雨。
许久后,才自嘲道:“原来你心里是这么想的,好,打扰了!”
卓易说完转身离开,背影全是孤寂。
桑亦雨眷恋地看着对方离去,良久后才将地上的戒指捡起,小心翼翼的攥在掌心。
转身就与不远处桑以柔的目光碰撞在了一起。
“姐。”
桑以柔眼底藏着心疼,她知道她姐比任何一个人都爱卓易。
桑亦雨眼神顿时冷了下来:“你满意了?”
她说完,再也不看桑以柔,走进了院中,“嘭”地一声关上了院门。
桑以柔慌乱着拍打着院门,语气颤抖:“姐!发生什么事了,你让我进去好不好,妈还好吗?我想看看她。”
她怕这次不见,以后就见不了了。
院门内,桑亦雨紧紧握着拳,怒吼的声音将桑以柔的动作打断:“快滚!桑家不伺候封家少奶奶!”
听罢,桑以柔诧异地放下手来,她不理解长姐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
她垂着眼帘:“是因为爸吗?我会救他的,咱们这个家,散不了。”
可回答她的是无尽的寂静。
秋风阵阵,一场秋雨很快就落了下来,桑以柔全身被淋湿。
淋了雨,她的病又发作了,全身僵硬发冷。
她看了一眼桑家紧闭的大门,叹了口气,拖着僵硬的步伐离去。
院内,桑亦雨同样站在雨里,听到她离开的声音。
她垂落地手紧紧攥着,牙贝紧咬。
如今,父亲被陷害,桑家很快就要查封,她回封家,也好……
而桑以柔没有回封家,她淋着雨到了拘留所。
“吱——”
房门打开。
桑荣一身囚服,戴着手铐步履蹒跚的走出来。
“爸。”
桑以柔站起身,看着父亲满头白发,仿佛老了十岁,她眼眶顿红。
“小,小柔?”桑荣看见她,死灰般的眼神终于有了些许光芒。
他隔着玻璃抚着桑以柔苍白的脸,眼泪伴随着哽咽的声音不停的落下:“孩子,你怎么这么瘦了?在封家过得不好吗?”
桑以柔闻言,将眼泪逼回去:“爸,我过得很好,我知道你是被陷害的,延昱答应我会帮你出来的。”
桑荣听到她的话愣了愣,许久才开口:“囡囡辛苦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时间到了,桑荣离开。
桑以柔看着他佝偻的背影,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下。
回到半山别墅,她准备再次去求封延昱,她站在书房前。
还未敲门,就听书房内,封延昱助理的话从半掩的房门中传出来。
“桑荣在监狱死了。”
秋末的雨带着一丝初冬的寒意,桑以柔站在阳台,眺望着桑家的方向发了愣。
因为总裁岳父挪用分公司公款一事,桑以柔被勒令不允许参加葬礼。
她站了两个小时,已经发病三次。
但桑以柔明白,即使自己站上两天两夜也是徒劳。
她爸回不来了。
“小姐。”方姨打着伞站到了桑以柔身边,心疼地劝道:“进去吧,一会儿还得去封老爷生日宴会呢。”
桑以柔低下头,雨水顺着她的发梢不断的落下:“方姨,我想回家……”
方姨拍了拍她的肩,却无法再说什么劝慰的话。
桑以柔也无言,任由心中的悲哀肆意流淌。
中午。
桑以柔搀扶着封延昱,坐进了车里。
“桑以柔。”封延昱冰冷的声音让她一怔。
他几乎从不叫自己名字。
桑以柔转过头,血丝略重的眼睛带着些许疑惑:“怎么了?”
“在封家,不许提你们桑家的事。”
封延昱语气中的疏离让桑以柔的目光瞬间黯淡下来。
“嗯。”她彻底被两家都隔绝在外了。
左半边身子突来的僵硬让她的头上多了层细汗。
她屏住呼吸,不愿让封延昱察觉她的异样。
封家大宅。
封延昱甩开桑以柔想要搀扶他的手,让管家将他带到自己房间。
不远处,封芸轻蔑地瞥了眼僵在一旁的桑以柔,也走了进去。
桑以柔独自走入大厅,封老爷子看到孤身一人的她,还有什么不明白。
“以柔。”封老爷子背着手,沧桑的双目带着慈祥的柔光。
“爷爷。”桑以柔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对封家这个唯一对她好的长者露出一丝真心的笑容。
封老爷子将桑以柔眼底的寂寥尽收眼中,却只是拍了拍她的肩:“你跟我来。”
书房中,封老爷子让桑以柔坐在自己面前,语重心长:“孩子,这三年委屈你了。”
桑以柔鼻尖有些酸涩,摇了摇头:“不委屈,本来延昱眼睛出事就是因为我,没什么好委屈的。”
别人不知道,封老爷子很清封,延昱眼睛的事与桑以柔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又叹息了一口气:“孩子,你爸的事我听说了,你也不要自责,有些事情你阻止不了。”
桑以柔紧紧咬着嘴唇,闷声点了点头:“我知道。”
“你是个好孩子,爷爷知道你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喜欢延昱,爷爷年纪大了,不知道能陪你们多久。所以爷爷厚着脸皮求你一件事,永远陪着延昱,好吗?”
封老爷子目光炯炯的看着桑以柔,语气中满是期盼。
桑以柔却沉默了。
如果是以前,她会毫不犹豫答应,但现在的她,想回家了。
没有得到回答的封老爷子也没再说什么,招了招手:“你去吧。”
桑以柔退出书房,走到了大厅。
厅中都是封家的人,他们不知在说什么,其乐融融。
她孤零零的站在一边,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于封家而言,她只是个来忏悔赎罪的人,她欠封延昱一双眼睛,应当把婚姻赔给他,把眼睛也还给他。
桑以柔苦笑一声,转身往房间里走去,那边至少可以让她觉得,孤独是她已经习惯的感觉。
刚拐角,桑以柔的脚步忽然怔住,只见不远处一个漂亮的女人伸手环抱着封延昱的腰。
“延昱,我回来了,这次不管什么原因,我再也不会离开你。”
即使那女人背对着她,桑以柔也知道那是柳玉妍。
封延昱的初恋……
回半山别墅的车内。
桑以柔靠在车窗上,出神的看着外边儿漆黑的雨夜。
“她回来了。”
封延昱的声音一如往常的清冷:“以后你不许去封家大宅。”
这是在给柳玉妍铺路么?好在他们离婚以后,让封家快些接受柳玉妍。
桑以柔转过头:“我想回去看看我妈。”
封延昱却嗤笑着:“用你现在的身份去?”
总裁岳父挪用公款,封家怎么丢得起这个脸。
桑以柔闻言,只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回到别墅已经近十点。
方姨见封延昱被司机扶着上楼了,才将药拿了过来。
桑以柔推开药,嘴角轻轻弯起,鼻音浓重:“方姨,你陪了我二十多年了。现在的桑家……”
她叹了口气:“你还是走吧。”
方姨含着泪摇头,粗糙的手掌紧紧地攥着桑以柔的手:“一切都会过去的。”
纵然是到了深夜,桑以柔还是惦记着家中。
多番辗转反侧,她还是顶着夜色寒意悄悄回去。
桑家门前一片混乱,即使是深夜还有人堵门要债。
“还钱!躲起来有用吗?”
“以为桑荣死了,你们桑家就能赖账了是不是?!”
桑以柔跑过去,发现院门被人用红漆写满了“骗子”和“还钱”。
眼见还有人准备将残余的红漆泼到门上,桑以柔头一热,冲去挡在面前:“住手!我爸不是骗子!”
“哗——”的一声,红漆泼在桑以柔的外套上。
“你们干什么?”
这时,桑亦雨提着一个小皮包走了出来,怒视着面前一群人:“这里有七万,你们先拿去,我们桑家从不欠债不还!”
那伙人拿了钱才暂时离开,桑亦雨这才卸下了谨慎,叹气转身。
“姐。”
桑以柔一身的血色让桑亦雨吓了一跳,确认她身上是红漆才收回伸出的手。
“你还不满意吗?”桑亦雨瞥了眼桑以柔,如同在看一个犯人,“算我求你,不要再来祸害桑家了。”
桑以柔愣了,连忙解释道:“不,姐,延昱爷爷说他可以救……”
“救什么?爸因为他们都已经死了,你还想怎样?”桑以柔咬着牙,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冷血无情。
“小雨,他们还没走吗?”
桑母沧桑的声音让桑以柔心中一暖,立刻就要进门:“妈……”
“啪——”
桑亦雨的巴掌将桑以柔狠狠打蒙:“快滚!我妹妹早在三年前就死了!”
“嘭——”
院门被无情的关上,桑以柔窘迫的站在门前。
一夜秋风,桑亦雨隔着院门陪着她站到了天亮。
透过门缝,桑亦雨看着桑以柔踉跄的背影,颤抖咬着自己的手不让自己哭出来。
对不起小柔,桑家这番模样,姐姐必须要保全你……
浑浑噩噩回到别墅,桑以柔意外的看见站在门口的柳玉妍。
柳玉妍看着桑以柔一身狼狈,轻笑一声:“你爸的事我都知道了,但源头可是因为你啊。”
桑以柔怔怔地望着她。
“延昱为了报复你。”柳玉妍探身至桑以柔耳旁,“所以你爸就遭殃了。”
她拍了拍桑以柔的肩,风轻云淡的离开了。
书房里。
桑以柔站在封延昱身后,看着他认真的背影,冷静开口:“我爸的事,是你做的吗?”
她想听他亲口回风扇扇风答。
封延昱背影一怔,侧过身子,漠然反问:“有意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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