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铭迅速掐灭了手机。
「你……打算怎么办？」
他问得小心翼翼。
「放心，绝对不会自杀。」
「哦。」
「实在不行，你可以找我，我那几个女朋友可有可无，玩玩而已。」
他看向我的眼神异常认真，仿佛这不是一句玩笑话。
我笑了笑，「谢谢，我会考虑的。」
我重新打开手机，放进包里，对邹铭说：
「不知道能不能劳驾邹公子送我回去？」
他有些讶异，「你还要回去吗？」
「不回去睡大街吗？」
13
坐上邹铭那骚包的敞篷跑车，夜风一吹，脑袋突然清明了不少。
期间陆亭又打电话过来。
「箐箐，你在哪里，怎么还没回家？」
我很自然地接起手机，「刚才有点事耽误了，正在回去的路上。」
「那你注意安全，我等你。」
挂了电话，我将头偏向窗外，飞速行驶的跑车将一排排绿化甩向身后，万家灯火通明，却没有一盏照向我回家的路。
跑车稳稳停在小区门口。
邹铭一脸担心，「你……」
「邹公子，已经不关你的事了，谢谢你送我回家。」
下了车，走进电梯的时候我还在想，一会见到陆亭应该怎么说。
可是门打开，见他楚楚可怜地坐在沙发等我的那一刻，所有准备好的台词都忘光了。
「箐箐，我饿了……」
一切好像都没有变。
如果不是我在视频电话里见到他们的样子。
一切还是从前。
他跟我撒娇饿了，我忙不迭地跑去厨房，一边安抚他：「乖乖，等一会，马上就好，有什么想吃的吗？」
可是此刻。
我脑海里只有他发狠亲云朵的样子。
胃里一阵恶心。
「今天不想做饭，想吃自己点外卖吧。」
他的眼神骤然一缩。
慌忙拉住我的手臂。
「箐箐，你说什么？」
他的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看起来伤得不轻。
是啊，那么用力地握着刀子，伤口应该很深吧。
「你的手怎么回事？」
我故意装作不知。
他将手背过去，不敢看我。
「和兄弟们玩得太嗨了，不小心伤的。」
我将他像皇帝一样伺候了四年，从来舍不得他受一点点伤。
身上的隐疾也给他慢慢治好。
几乎用上了我的全部。
可只是跟云朵打了个照面就伤痕累累。
我用心呵护的男人心甘情愿让别人糟蹋，我能说什么呢。
呵！
14
「是为那个叫云朵的伤的吗？」
我心里堵得难受。
我想大声地质问他，想喊出来。
可到了嘴边，说得却如此平静。
陆亭有一瞬间的慌乱。
「是哪个嘴碎的告诉你的？」
他又过来拉我的手。
「箐箐，你都……知道了？」
「我和她都是以前的事了，根本不可能了，我已经严厉地警告她，不许再来打扰我们，你相信我好不好？」
他的眼睛里充满诚恳，好像满心满眼都是我。
我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
陆亭，你自己信吗？
如果你能做到，我就信你一次。
我给他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次机会。
毕竟付出了这么多，怎能一下子割舍得掉呢？
我叹了一口气，「我去做饭。」
他的脸上露出得逞的笑意。
是呀，他知道我不会拒绝他，就像以前的每一次，他一说软话，我所有的脾气就消失了。
可是陆亭，你踩到我的底线了。
15
我去厨房做饭，他也跟了进来，在身后轻轻环着我的腰，满脸的宠溺。
他还是那个乖巧体贴，全身依赖我的男朋友。
吃完饭我去阳台浇花。
这里的花草很繁茂，我养得很好。
它们有时候会生病，我从来不会丢弃，耐心地给它们捉虫、治伤，直到欣欣向荣的一天。
每次来到这里，看到满眼的生机盎然，心里就有说不出的满足。
不经意抬头一瞥，看到窗外楼下站着一个有些眼熟的人影。
仔细看去，是一个身姿绰约的女人。
云朵。
她定定地望着我们所住的这一楼层，眼神坚定，有着不容置喙的志在必得。
不知道她在那里站了多久。
我突然感到很害怕。
我的胆怯来源于陆亭。
我可以容忍他的不完美，他的坏脾气，他的一切缺点。
可是，无法原谅背叛。
16
转身去客厅，陆亭正在沙发上看电视。
「我们楼下站着一个人，你看到了吗？」
他向我伸伸手，「不用理她，那就是个神经病。」
看来是知道了。
我走过去，与他并排坐在沙发上。
电视节目还和往常一样，是他爱看的综艺节目。
他还时不时地品评一番，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窗外突然响起打雷声，即使嘈杂的电视节目都掩盖不住。
要下雨了。
我看了一眼陆亭的脸色，依旧没有一丝变化。
「我去洗漱。」
我去了洗手间，路过客厅窗户的时候，云朵还在那里。
陆亭，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镜子里倒映着我惶然的脸色。
雨点开始噼里啪啦地打着窗户，渐渐地，能听到哗哗的雨声了。
雨下得越来越大。
来到客厅的时候，陆亭正站在窗前，双手插兜，脸色凝重。
我好像看到了多年以前的陆亭。
初见他的时候，危险而又陌生。
我就像一只飞蛾，毫无顾忌地扑向了他。
付出了全部。
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被他的烈焰灼得心口炙痛。
「她还没有走吗？」
眼前的男人突然转过身，大步离开那里，愤愤地说道：「不用理她。」
窗外，云朵狼狈的身影就像风雨中摇曳的小白花，看起来分外可怜。
然而我却觉得她好可怕。
17
半夜时分，大雨依旧没有停。
我知道他没有睡。
我维持着一个姿势也已经几个小时了。
以前听着雨打芭蕉的声音会很快入睡。
然而今晚，无人入眠。
他终于起来了。
透过卧室门口的细缝，我看到他直愣愣地站在窗户边，没过多久，就惊慌失措出了门。
我来到阳台。
云朵凄美的身影已经跪倒在地上，看起来马上像要晕过去。
陆亭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抱住她，朝她呼喊着什么。
他没有打伞。
他为什么没有打伞？
他不是应该带两把伞，一把送给云朵，然后告诉她：「外面雨大，不要做这些无谓的事情了。」
如果她不听，他也算仁至义尽了。
不应该是这样吗？
可是他没有打伞，而是和她淋在了一起。
那样的不顾一切……
18
我呆呆地下了楼。
一步步向着他们走近。
我看到两人已经不分彼此，热烈如火地吻在了一起。
我看到刚刚还奄奄一息的云朵，此刻像是一只饥渴的母狼，用比陆亭还要激烈的动作啃噬着他。
我看到两人的唾液溢出了嘴边，在雨水的冲刷下也无法忽视它的黏性。
我输了。
我彻底输了。
这种激烈的爱情谁也阻挡不住。
他们忘情地拥有彼此。
我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他们。
虽然很恶心，但是我想，多看一分钟，就会多坚定一分我离开的决心。
云朵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我，她轻蔑地看了我一眼，搂紧了陆亭，宣誓着她的主权。
瞧，这个男人逃不出我的手心。
他，还是我的。
19
他们的纠缠以云朵晕过去而告终。
我低头俯视着两人凌乱的姿态，淡淡说道：
「送去医院吧。」
陆亭突然发现我的存在，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最后声嘶力竭地喊道：
「对不起箐箐，我放不下她！」
「我真的放不下啊！……」
我知道。
我早该知道的。
现在，我们都不用纠结了。
他哭得像个孩子。
整个身子都淋在雨中，说不出的狼狈。
我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的陆亭了。
他自从跟了我，我就没有让他受过一点委屈。
但是，也许他更喜欢以前的自己呢。
我叹了一口气。
刚刚，我已经祭奠了我的爱情。
我不是一个喜欢吵闹的人。
已经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先去医院吧。」
我帮他们叫了车，看着陆亭抱着云朵上了车，然后缓缓向家里走去。
回去以后，洗了个热水澡，又去阳台看了一眼我的花，然后上床睡觉。
在雨打芭蕉声中，缓慢睡去。
20
两天后，我下班回来，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陆亭。
两天不见，他像变了一个人。
胡子拉碴，衣服皱皱巴巴的，满脸憔悴。
手心的绷带像是一直都没有换，已经有血迹渗出。
那天浸了水，可能发炎了。
「箐箐……」
声音里带着一些鼻音，听起来还有点感冒。
我静静地看着他，心里涌出一股无名火，憋在心里无处发泄。
自己喜欢作孽，我管得着吗？
我的教养让我止住发疯，敛了敛神情。
「她没事吧。」
「箐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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