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好，慕大人年纪轻轻就是正三品指挥使，加之锦衣卫乃是圣上亲军，京城不知多少女子羡慕你呢……”
苏夫人话音刚落，就见几名家丁打扮的男子腾空跃起，与锦衣卫刀光剑影战成一团。
听着利刃碰撞的声音，棠媛担忧地悬起一颗心。
忽然敌人的目光紧盯向她这处，接着步步逼近。
棠媛惊慌大叫：“夫君！”
路嘉牧倏地落在身前，却不料——
他竟一把搂住她身旁女子的腰肢，随即一个旋身，长剑直入那名家丁的腹部！
温热的鲜血溅在棠媛面上，恐惧与恶心紧紧扼住了她的喉咙！
而比起这些，路嘉牧与女子的相拥，更是刺痛棠媛的眼。
路嘉牧沉声对那女子道：“郡主，歹人都是冲你来的，冒犯了。”
而后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给棠媛，再次飞身而去。
秦宁婉也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柔声对他道了句：“大人当心……”
凝着她对路嘉牧含情脉脉的目光，棠媛心脏瞬时咯噔一坠！
那是国公爷最宠爱的小孙女嘉禾郡主！
前些日她便闻言嘉禾郡主有了心上人，却不料……
愣怔时，她目光偏转，就见一道暗器直直朝着路嘉牧后背而去！
看着毫无察觉的路嘉牧，棠媛毫不犹豫只身抵挡！
腿上传来针刺感，还有些难以忍受的痛痒。
路嘉牧回头望来：“棠儿！”
棠媛来不及回应，就已彻底昏死过去。
次日，棠媛在家中醒来。
一道挺拔的红色身影快速冲进来：“你醒了？”
棠媛有些恍惚，脑中竟又浮现出路嘉牧下意识揽住秦宁婉的画面。
忍着一阵闷疼，她轻声问：“你受伤了吗？”
路嘉牧微微怔愣，随即将棠媛揽入怀中：“我没事，别担心。”
耳边传来女医的轻咳：“慕大人，容卑职再给夫人看看腿。”
棠媛这才想起刺入小腿的那根针……
她动了动右腿，竟然毫无知觉！
棠媛眸色一颤：“我的腿……怎么了？”
房内霎时一片死寂。
路嘉牧薄唇紧抿，避开了她询问的视线。
不祥的预感瞬时涌上棠媛心头！
就见诊治完的医女‘噗通’一声跪在床前——
“恕卑职无能，夫人这腿……以后都站不起来了！”
======第二章======
棠媛浑身一震，宛若被抽走了浑身力气。
路嘉牧攥紧她的手，却惊觉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
“棠儿，我会再找神医给你治腿，若治不好，我就做你的腿……”
听着他的许诺，眼前却忽然闪过他在危及之时揽过秦宁婉的画面。
棠媛心头一沉，眼睫微颤了颤。
又是三月过去。
路嘉牧找了无数太医与名医为棠媛诊治，却都无用。
她现在只能靠木轮椅行动，时日一久，连自己都放弃了希望。
“夫人，嘉禾郡主来探望您了。”
听得婢女禀报，棠媛一怔。
她是来谢路嘉牧当日救命之恩吗？未免太迟了些。
一瞬恍惚间，秦宁婉一袭张扬红裙撞入眼帘。
“棠媛，本郡主是特地来送礼的。”
随着她手掌轻拍两声，红布骤然被扯下——
一面比人高的铜镜赫然映入眼帘，映照着棠媛恍然无措的脸！
“慕大人深受圣上器重，不日便能位极人臣。”
“从前你是邺国第一美人，可如今……你不过是个瘸子，只要他带着你出现在人前，便会沦为旁人的笑柄！”
犹如一把尖锐的匕首直直捅进棠媛心窝！
她艰涩道：“这是我与夫君的家事，不劳郡主费心了。”
秦宁婉意味深长地挑眉道：“家事吗？且看来日吧。”
看着她耀武扬威离去的背影，棠媛垂眸凝着自己的双腿，如置深渊。
转而几日。
路嘉牧提前休沐，特地带棠媛去慧元寺找玉净大师治腿。
到了慧元寺。
玉净大师诊断过后，只一句：“毒已入骨，来晚了。”
犹如兜头一盆冷水浇下。
尽管棠媛早已习惯，心脏还是被用力刺了下。
路嘉牧见她失神，轻声安慰：“以后还会有办法的。”
棠媛感动之余却也苦涩。
她心中比谁都明白，自己这双毫无知觉的腿，已经药石无医。
走出禅房，途径挂满红绸的祈愿树。
棠媛嗓音颤抖而缥缈：“我想许个愿。”
低头看着她惨淡的面色，路嘉牧不忍拒绝：“好。”
笔下舔满浓墨，棠媛在红布条上写出心愿。
路嘉牧接过她手中的布条，只一眼，瞳孔便用力颤了颤。
只因她的愿望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看着他骤然僵直的身影，棠媛心底升起一股难言的慌乱与恐惧：“怎么了？”
路嘉牧默然无言，竟将她的木轮椅交到沙弥手中！
随即蹲下身：“棠儿，我同你说一件事，你切莫动气。”
“等到八月十五，我便要与嘉禾郡主成婚。”
犹如一道惊雷劈在棠媛心上！
她嗓音发颤：“我为你受伤不过三月，你就要另娶吗？”
路嘉牧态度异样坚决：“圣旨已下，无可转圜，若你不能接受，便在寺中休养几个月。”
棠媛哽咽得语不成句：“你这是要将我丢在寺中？”
“待我成亲过后……再来接你。”
落下这薄冷一句，路嘉牧便转身离去。
棠媛难以置信地伸出手，却发觉已经够不到他……
她用力推动木轮椅追赶，却径直撞在门槛之上，重重跌倒在地！
棠媛疼得双眼发红：“南舟……”
可前方的路嘉牧亦没有回头，只留一道绝尘背影！
======第三章======
普陀寺中传出人声，侧眸望去，竟是一群锦衣华服的男男女女。
棠媛挣扎着想要起身，不愿被人瞧见这般狼狈的模样。
却只是更狼狈地一次次摔得更重！
暗无天日的彻骨绝望，将她活生生地一点一点溺死。
倏地，一双锦靴停在眼前。
“要我帮你吗？”
磁性的嗓音在上空响起，棠媛抬眸望去，竟是旧识——
邺国三皇子赵容予。
她垂下头，不敢去看人群，强忍泪水：“劳烦送我回家。”
棠媛又顿了顿：“回宋府。”
极尽奢华的马车上。
忽然一阵颠簸，棠媛不由控制地跌进男人怀中。
她眼睫颤了颤，直撞入那双多情的桃花眼。
“多谢。”棠媛立刻逃开。
听得赵容予又问：“是路嘉牧将你扔在普陀寺的？”
闻言，棠媛面容又多几分惨淡。
赵容予漫不经心道：“他可真狠心，你为他落得这般，他却打定主意另娶她人。”
纵然被戳到痛慕，棠媛还是艰涩道：“听闻是圣上赐婚……”
他嗤笑一声：“不知该说你傻还是天真，那日路嘉牧在你们之间选择保下她，博取了国公爷信任，你难道想不到，他是在向国公府投诚？”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在棠媛心中激起千层浪。
浑浑噩噩之际，已至宋府。
自腿废以来，棠媛还是头一遭回家。
看着闺房还是出嫁前的老样子，母亲亲自下厨给她做了最爱吃的杏仁酥。
许久，棠媛崩塌的情绪才缓和过来。
宋父深深叹了口气：“若你在慕府只有委屈，就和离回家来，爹爹养你。”
听着父亲顷刻又苍老几岁的语境，棠媛只觉无比心酸：“父亲，容女儿再考虑几日。”
宋父只得作罢，又问：“听门房说，你是坐三皇子马车回来的？”
她垂眸还未答，就听宋父嘱咐：“近日宫中不太平，京城上空风宋莫测，为父不会用全家性命去冒险站队，你也别跟皇室走得太近。”
闻言，棠媛心头倏地跳了跳：“女儿谨记父亲教诲。”
一晃又几日过去，府里闲言碎语多了起来。
“姑爷知道小姐回来了，也没个音信，莫不是要休了小姐吧？”
“这马上就要当郡马爷了，姑爷哪还顾得上小姐？真是害得宋家一同蒙羞！”
棠媛听着，心中百味杂陈。
她强装不在意，示意身旁的婢女：“推我回慕府。”
再在娘家待下去，只怕要连累父母也遭人非议。
慕府。
见棠媛回来，下人们仍如从前般恭敬。
她一路来到书房外，里头一道视线几不可察地在她身上停了瞬。
房里随即传来秦宁婉娇蛮的笑语：“你对棠媛当真薄情，明知我手上有解药，却不来要，眼睁睁看她成了废人。”
这一瞬，棠媛只觉得眼前天崩地裂！
她紧握双拳，似要将那指尖余温嵌入掌心。
又听得路嘉牧略带嘲弄的清冷嗓音响起——
“她一个废人自然配不上指挥使夫人的位置，我不日便会写下休书。”
======第四章======
他字字如刀，每一刀下去……都是棠媛身上一块完整的血肉淋漓！
她呆愣在原地，书房门却猛然大开。
路嘉牧与她对视一眼，微微怔愣。
“你怎么回来了？”
棠媛苦涩一笑：“我若再不回来，慕府可还有我一席之地？”
头一回听得她这般夹枪带棒地反唇相讥，路嘉牧不禁蹙起眉头。
回过神来，他嘱咐下人道：“把郡主送回去。”
说罢，他不顾秦宁婉难看的脸色，径直推着棠媛回到晚棠院。
清寂的院落中。
凝着欲言又止的路嘉牧，棠媛心痛不止：“原来你早有休妻的打算，才会狠心将我扔在山上。”
忆起这些年的情深意切，她也不曾想过，自己会和路嘉牧走到这一步……
她一直在等他一个解释，纵使是欺骗。
路嘉牧默了一瞬，眸中闪过挣扎：“我不会休你。”
听着他似是而非的敷衍，棠媛嘴里泛苦：“是吗？可我如今却越发不敢信你了。”
她缓缓阖上双眼，不再看他：“大人，我累了，你走吧。”
臂弯下忽然伸进一只长臂，将她打横抱起！
“你我始终是夫妻，何来赶人的道理。”
路嘉牧轻柔地将她放在床上，随即也跟着躺下：“不是累了吗？歇着吧。”
棠媛有一瞬恍惚，不自觉紧咬下唇。
身旁的这个男人，她从来都看不懂……
晚间，迷蒙之际，忽然听得下人禀报：“大人，嘉禾郡主有急事找您！”
棠媛睁开眼，身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便没了动静。
心脏仿佛被人紧紧攥住.。
从前只属于她的夫君，而今却是要分给别人了。
棠媛从枕头下摸出一块玉佩，爱怜地在手里摩挲。
这是他亲手为她刻下的，青梅竹马走到今日……不禁令人感叹物是人非。
次日午后。
一名老太监径直闯入晚棠院：“慕夫人，太后要见你。”
棠媛微微一怔，她只知晓太后是秦老国公的亲姐姐，最是疼爱秦宁婉。
直觉此行并不太平，可棠媛却推拒不得。
寿康宫。
太后目光打量一圈，最终停在她的右腿上。
“你自请下堂，成全慕大人与嘉禾郡主，别给他们招来停妻再娶的非议。”
她落得这个地步，竟还要成全了他们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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