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烟烟换上了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躺在了手术等待区。
她剥了一颗薄荷糖放在嘴中,然后小心翼翼地保存好糖纸。
倪清走了进来,给她做术前准备。
白烟烟故作轻松笑道:“清姐,我要是没醒来,记得把我和爷爷葬在一起,他老是念叨我,我得让他第一时间看到我。”
“还有,以后每个儿童节你都要给我们准备糖果礼物。”白烟烟说着,将视线落在了手中的铁盒上,“如果可以,多备一些薄荷糖吧。”
既然爷爷觉得她喜欢吃,那么到了那边她也会继续吃。
倪清红着眼接过她手中的铁盒,不争气地轻轻拍打了她一下。
“不许说胡话,你一定会健健康康的醒来。”
白烟烟淡淡一笑:“好。”
虽说如此,但她心底却明白——
这场手术,九死一生。
另一边。
神经外科部门的医护人员正在做术前最后的会议。
白舫作为留洋医生归国的第一场主刀手术,主任级别医师全程参与观摩,共勉学习。
无菌玻璃门外,参与观摩的席慕岑看着手术室内病床上躺着的瘦小身躯,莫名觉得心头沉闷。
他抬手压了压胸口位置,却怎么也缓解不了。
“听说这次患者是我们医院的一个护士长,年纪轻轻就得了帕金森病,太可惜了。”一旁的医生正在和旁边的同事交谈。
席慕岑听到‘护士长’几个字,席慕岑猛地想起了前阵子白烟烟挂号来他诊室看病的一幕。
蓦地,他心跳沉重了几分。
“哪个病区的护士长?”他问道。
这时,墙壁上原本待机的电子屏亮起了灯,显示“手术即将开始”。
医生指了指屏幕上的字,低声说道:“11病区的,好像跟你一起参与过震后救灾行动。”
席慕岑转头望去,电子屏陆续显示了患者相关病情和信息。
“患者:白烟烟,29岁,确诊帕金森病8个月……”
席慕岑瞳孔骤然紧缩,失控地从观摩区站起,朝着玻璃门奔去——
第十一章 无法接近的距离
透过厚重的玻璃门,他赫然看到病床上躺着的女人,正是白烟烟!
她的脸寂静地仰在那里,就像一朵枯萎的洁白花朵。
席慕岑的心狠狠一沉。
原来……原来白烟烟没有骗他。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是白烟烟?!
他的手贴在玻璃门上,死死地用力按着。
“席医生你……”身后的一众主任医生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不知道为什么席慕岑会突然这样情绪激动。
观摩区的大门倏地打开,倪清面如寒霜地一把扯过席慕岑,眼神凌厉,她压低了声音说道:“席慕岑,你是个医生,你该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不过短短一句话,就将他的理智拉了回来。
席慕岑垂下无力的双手,视线微微偏移,沉声道:“我知道了。”
说完,他转过身,走回了观摩区。
倪清的目光落在他的背影上,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背影看起来是那样的失魂落魄。
她收回视线,又看向玻璃门那边面色憔悴的白烟烟,暗自叹了一口气。
白烟烟,一定要平安地出来啊!
“滴”的一声,电子屏上显示“手术开始”。
席慕岑从未觉得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加煎熬的了。
他坐在观摩区,看着电子屏上那个从国外归来的医生,用他最熟悉的手术刀,划开了他妻子的头颅。
他想要移开视线,不去看这一幕,可是医生的职业操守让他不能有丝毫的懈怠,他必须专注地看完这场手术。
此刻,他不是她的丈夫,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神经外科医生,而她也只是一个病患。
手术台上,必须保持冷静和理智,不可以掺杂过多的感情,否则可能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失误。
冷静下来的席慕岑心情稍稍平静些许。
他知道,如果是他做了白烟烟的主治医生,医院就会知道他们的夫妻关系,便不会安排他为白烟烟手术。
可是,假如那天在诊室里,他肯打开她的病历本,那么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直到她躺在手术台上,他才知道。
愧疚和歉意如潮水般一瞬侵袭了席慕岑的心。
八个小时,一个不长也不短的手术时间。
这位名为白舫的医生,手术过程干净利落,不拖沓,也看得出专业知识和临床经验并不逊色于医院里的几位医生。
但席慕岑提着的心却始终放不下来。
手术结束,白烟烟被推回病房观察,医院的一众主任医生接连离开观摩区,席慕岑走在最后面,忧心忡忡。
白舫收拾干净后走出来,面带微笑地看向医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