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非常卑鄙地,把那个豆芽菜抓来,逼着他叫我姐姐祖宗,还对他言语羞辱,以泄心头之恨。
我小时候,确实有一段时间,背着爹娘净干些人嫌狗不待见的事儿,可混账了。
后来我也想过要找他道歉,但他已经不在京城了。
再见面,他变成又高又大的陈锦颐,除了漂亮,哪还有半点豆芽菜的样子。
想起母亲刚刚说我贤良淑德、优雅端庄,生来就随她,我尴尬得脚趾抠地,再也待不下去了。
我想不用道别了,最好是再也不见。
我转身就要跑,后领却被陈锦颐钩住。
他低头在我耳边笑:「姐姐,我让你走了吗?」
落日前,陈锦颐送我回家。
我完全看不穿他的心思,心里忐忑,眼看到了家门口,我抬起屁股就想跳车。
他手臂一伸,揽着我的腰把我拽进怀里。
陈锦颐挑起眉梢,戏弄地问我:「这么着急,你很怕我?」
有一点,毕竟我已经打不过他了。
他笑话我:「所以说,小时候为什么那么坏。」
他离我太近,香气扑鼻。
我又羞又恼,刚想骂他,车帘突然被人用剑挑开。
是沈玉安。
他半垂眼帘,剑光折射在他的侧脸,照出阴狠的神态。
他平静地开口:「南流景。」
「谁教你投怀送抱,还要脸不要?」
「下车。」
陈锦颐偏偏笑着搂紧我。
他把下巴搁在我的肩上,眼尾瞥向沈玉安,挠痒一样低声说:「别动,动了,你就输了。」
14.
那一天,沈玉安和陈锦颐在我家门前,大打出手。
京中又有人说,白月光到底是白月光,便是不爱了,也容不得别人染指。
我与陈锦颐相看的事,也弄得人尽皆知,这下,我真是被架在火上烤了。
母亲一日问我八遍,陈锦颐瞧不瞧得上我。
我只说:「谁管他瞧不瞧得我,怎么不问问我瞧不瞧得上他?」
母亲一巴掌拍在我的后脑勺上。
「哪儿轮得上你挑三拣四?」
如今我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世上统共也没几个人敢娶我,其中一个,还因为我小时候嘴欠,把他给得罪了。
母亲拉下老脸给陈锦颐去了封请帖,借着长辈的名义,请他到家里坐坐。
他没回信,没把我们南家放在眼里。
母亲气病了。
我跟母亲说,这辈子大不了就不嫁了,待在她身边做个老姑娘也不错。
她笑着点头,抡起棒槌,追着我满院跑。
15.
贵妃生辰时,皇上把宴会设在南湖的画舫上,并邀城中公子小姐与她做伴。
我登上船,没想到,方婉竟然也在。
听说荣恩侯认她做了干女儿,梦里,好像没有这茬事。
不过沈玉安为了她跟我闹得分道扬镳,明眼人都知道,方婉是颗上好的棋子。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我和她,会闹出怎样的热闹。
方婉穿罗裙戴珠钗,跟沈玉安站在一起,宛如一对璧人。
她看见我,高高兴兴地跑过来,扬声与我打招呼:「南姐姐,你今日能来,我好开心。」
她张开手臂,好像要抱我,我下意识抬起胳膊一挡,她突然就摔倒了。
沈玉安快步上前,方婉扶着他的胳膊站起身,红着眼眶看我一眼。
「南姐姐,我知道你讨厌我,可是我一直很想亲近你,在京中,我只认识你一个,我们可以好好相处吗?」
沈玉安打断她,翻过她的手心,看着蹭破的皮,问她疼不疼。
方婉赶紧摇头:「不怪南姐姐,是我自己没站稳。」
沈玉安低低地应了一声。
「嗯,孤知道。」
「日后你走慢些,别伤到自己。」
方婉微微一愣,笑着点头,没再说话。
16.
晌午陪着贵妃吃了点酒,我有点乏,就挑了个安静的地方坐着吹吹风。
忽然有人从背后狠狠推我一把,我险些跌进湖里。
画月眼疾手快扶稳我,回头就看见方婉撇着嘴笑。
「南姐姐,别瞪我啊,好吓人。」
「我只是想跟你打个招呼,你自己没站稳,可不怪我……」
我想也没想,回手就是一巴掌抽在她脸上。
方婉瞪着我,又要掉眼泪。
我冷笑:「这儿没别人,你装给谁看。」
我揪住她的衣领,摁着她的头,把她往湖里推。
方婉吓得抱紧围栏,失声惊叫。
「我只是跟你打个招呼,你要是站不稳,可别怪我……」
我话音未落,忽然一支长箭直直地射向我,沈玉安站在不远处挽着弓。
和梦里一模一样,他为了方婉,要了我的命。
长箭擦破我的耳朵,我像丢了魂一样,跌坐在地上,止不住地发抖。
那支箭明明没有刺进我的胸口,可是我的心,好疼啊。
疼得我直掉眼泪。
所有人都在围观我的狼狈,方婉扑进沈玉安的怀里,紧紧抱着他不肯撒手。
沈玉安推开她,在我身前蹲下。
他掏出手帕擦着我的眼泪,轻声安慰着:「流景,吓到了是不是?」
「孤是一时情急,怕你闹出人命。」
我几乎是咆哮出声:「滚——」
「你别碰我!」
沈玉安还要向我伸手,一只镶玉的宝靴突然踹在他的胸口。
有人把我抱了起来,我不看就知道,是陈锦颐。
他的香气特别好闻,我第一次见他,就牢牢记住了。
他用衣服盖住我,把我的眼泪都藏起来,不让人看,不让人指点。
17.
陈锦颐抱我回家。
母亲从榻上跳起来,高兴得病全好了。
她刚要笑,看见我昏昏沉沉的样子,又哭起来。
听大夫说我没事,只是惊吓过度,养两天就好了。
她没忍住,指着东边破口大骂,中气十足。
骂到一半,回头看见陈锦颐还在,她叉着腰问他,为什么不回请帖!
「你若不是想娶我的心肝儿,就别来招惹她。」
陈锦颐却说,他根本没收到过请帖。
他跟母亲说喜欢我,想娶我,只是大概我瞧不上他。
母亲大力地拍着他的胳膊,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怎么会,流景日日都念叨你呢,说你一表人才,她可满意了!」
娘,我还没死呢,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