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迸射,戚柏言和简初都愣住了。
谁也没有料到,萧灵珊竟然会将戚柏言推开,替他挡下那一剑。
戚柏言俊朗的眉峰紧皱,他疼惜地将萧灵珊搂在怀中。
“陛下……你没事就好,我真的没有勾结戾王……我也不知道为何他们会从我殿中出现……”
戚柏言纵然有所怀疑,却也都在她挡下那一剑时抵消了。
“朕知道……”
简初看着戚柏言紧紧抱着萧灵珊,那眼中的深情和担忧一览无遗,骤然觉得心口撕裂般疼痛。
她忍痛别过头去,看向人群中央的赵晔。
他嘴角带笑,手起刀落,身边一个个侍卫纷纷倒在了他那柄长剑之下。
他宛如成了一个血色染就的人,一剑划下,鲜血溅在他如玉的面庞上,疯魔了他的神情。
哪怕是必死的末路,他仍旧笑着,邪气炽盛宛如恶鬼。
周围的侍卫都被他的神情给吓得顿住了,一时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
简初眉间一皱,她夺过侍卫的剑,将剑刃直直指向赵晔:“赵晔,放手吧!”
赵晔半抬着眼朝整个大殿扫去,那些黑衣人早都一个个被倒在地上。
整个大殿中,已经全是简初的侍卫,那些黑衣人早都一个个被压倒在地上。
赵晔半抬着眼朝整个大殿扫去,染血的嘴角却微扬。
四面楚歌,大势已去。
“哐啷”一声,他手里的剑掉落在地。
赵晔朝简初笑了笑,քʍ神情中反而坦荡。仍旧是那个雍容华贵,不可一世的他:“简初,我还是败在了你手里。从我看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
他输了。
简初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命人将赵晔关押起来。
她回头看了戚柏言一眼,发现戚柏言也正看着她,眼神又冷又紧。
李林此时匆匆赶来替萧灵珊诊治。
“灵珊伤势如何?”戚柏言低沉的声音响起。
“禀陛下,贵妃伤势看着严重,其实无大碍。”李林看了一眼简初,心情低沉,“此外,贵妃之毒……已有法可解。”
戚柏言闻言大喜,连忙询问方法,李林却只说会运用针灸等法。
戚柏言思考了一会儿,便说:“那你今夜便为贵妃解毒。”
李林心情复杂,只能应:“是。”
他替简初难过,简初替这个男人做了这么多,可他却浑然未知……
有一人生,就有一人要死啊。
戚柏言来到御书房,丞相恭敬地行礼。
“陛下,戾王已擒,简初可除。望陛下早作决断!”
戚柏言把玩着手里的物件,不答。
丞相心里直打鼓,他悄悄瞥了一眼那玩意,发现不过是只草戒指。
他那双倒三角里面的眼珠一转,又转口道:“陛下拿下戾王,玉玺便可回归中宫,恭喜陛下!”
戚柏言冷然一笑,那双深渊般的眸子微抬,看向这个曾经的太子党派,现在致力除掉旧主的丞相。
“你的外孙,十一皇子在封地过得可还好?”
丞相心中一紧,低下头:“承陛下护佑,十一皇子在封地万事皆好,只是他资质愚钝,如今连四书五经都没有学全……”
那草戒指被放在华贵的金殿大桌上,显得格格不入。
戚柏言寒冰似的眸子冷冷瞥了丞相一眼,让他越发不自在。
“如何处理大掌司,是朕内宫之事,丞相的手……未免也太长了些。”
从殿中出来的时候,丞相感觉自己的后背全都湿透了,他布满皱纹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鸷。
戚柏言,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入夜,漆黑的夜空又安静地飘起了雪。
春华殿。
萧灵珊已经被迷昏。
李林捏着一根闪着冷光的银针,对趴伏在床上的简初道:“你可想好了,这几针下去,到时候……你可就只有七天能活了。”
简初抬头,看向窗外那一丛结出了小小花苞的腊梅。
尤记得幼时,这是冷宫唯一的花。每到冬日,红梅盛放,戚柏言都会笑着折下一支红梅送给她。
那枚草戒指,便是伴随一只梅花送给她的。
那时她向戚柏言许诺:“殿下,简初愿一辈子待在殿下的身边,陪伴殿下直到永远。”
可当时她不知道,原来“永远”二字,对她来说竟会这样的短。
戒指本是一对,她的还在。戚柏言的,大概早就不见了吧。
“七日,够了。”
日日夜夜的折磨,她也累了。而唯一放心不下的殿下,身边也有人陪伴了。
到如今,她也是时候休息休息了……
“下针吧。”
那根针猛然扎在了她的背上,剧烈的疼痛骤然袭来。就好像是要从她背脊的部位穿透进身体里,将她整个都撕碎了一样。
不过一针,她就疼得嘴唇发白,满头大汗。
“你忍着点,还有六针就好了。”
简初疼得说不出话,只能紧咬牙关,重重地一点头。
她抓紧脖子上那只草戒指,任由那上面的粗粝磨破了手心,渗出血来。
第三针,她疼得双手发抖,却还不忘抓紧脖子上那只草戒指,任由那上面的粗粝磨破了手心,渗出血来。
第五针,她全身痉挛,双目失去焦距,嘴唇发紫发黑。嘴边溢出来一句:“殿下……”
到七针,她整个人晕厥过去,手里一松,那沾血的草戒指落在了地上,滚了几滚,撞在了门槛边。
昏死过去前,简初想,这场执念,她终于可以看破了吧。
第二日,简初收拾好自己。
她看起来除了脸色略微苍白,没有任何地方和平常不一样。
来到御书房门前,她缓慢地弯下膝盖,跪了下来。
“陛下,简初请辞宫中大掌司一职,还望陛下恩准。”
没有应答,她便一直跪着。
两个时辰后,戚柏言冷着脸推开门,眉间带着一丝厉色:“你这是要逼朕?”
简初咬紧下唇,将唇角咬破流血了都浑然不知。
“求陛下,放简初走。”
高高地台阶上,戚柏言深深地看着雪地里的简初,眸子宛如夜空,深不见底。
只听得他低沉的嗓音传来:“去将戾王杀了,朕就放你走。”
简初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寒冷,顺着地面爬上了简初的身体,直往她的心里钻。
看着不远处的戚柏言,她张了张嘴,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
两人对视良久。
简初扣下头去。
“臣,领旨谢恩。”
简初抬头,眼看着戚柏言转过身去,那朱红色的大门缓缓地合上……
“殿下!”
简初骤然大喊出来,声音中带着割心的撕裂。
戚柏言疑惑地回头,只见简初朝他扬起了一个笑。
“保重。”
戚柏言皱了皱眉,心中仓促的疼了一下。
朱红色的大门合上了。
针扎过的地方又开始痛起来,简初终于疼得忍不住弯下腰来。
那匆匆的一眼,成了诀别。
拖着疼痛的身子,简初来了幽宫。
赵晔坐在榻上,他的脚上带着厚重的脚镣,每次一动就会带起刺耳的铁链刮擦声。
看到简初,他好整以暇地还给她沏了一杯热茶:“本王这里没什么好茶,这好歹还能喝,你试试。”
简初默默地坐在茶桌另一边,端起茶来抿了一口:“好茶。”
赵晔看了她一眼,勾起唇角道:“我在猜,送我走的会不会是你,你便来了。”
简初不说话。
赵晔的眸子微垂,他笑意不改:“我一直有个问题,为什么是他?”
他的眸子藏着不能言说的一分脆弱:“明明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这天下我都可以捧到你面前,可你为什么最终还是选了他戚柏言?”
他那双曾经炙热过疯魔过的眼睛,如今只有平静。
简初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看向赵晔。
“太子殿下,简初不是选了他,而是……一开始就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