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靥霍敬霆全文免费阅读大结局_（苏靥霍敬霆）最新章节列表（苏靥霍敬霆）
时间：2023-02-15 12:02:08 热度：37.1℃ 作者：网络
将醉的不省人事的林思鹤扶回房，霍敬霆将外袍脱了下来，他觉得自己衣裳都有股难闻的酒味。
直到两人吃完饭，撑着苏靥洗碗之际，霍敬霆才走到她身边，问道：“他怎么了？”
苏靥有些惊讶的望向他：“你和师父不是好友吗？他没告诉你？”
若不是林思鹤看见霍敬霆是一副认识的人的模样，她还真的就觉得霍敬霆是个骗子。
霍敬霆从容的回了一句：“他的事我也不是尽知。”
好半天，苏靥也像林思鹤一样叹了口气：“或许这都是做仵作的命。”
霍敬霆一怔，对此话甚是费解。他知道仵作身份被世人不耻，但不信天下仵作都跟苏靥一样。
苏靥看着盆中有个缺口的碗，幽幽道：“十多年前，师父有一心爱的妻子，叫柳娉茹，是一个富家小姐。”
“那时候师父才做仵作不久，柳家自然是看不起他的，但是师娘喜欢师父，硬是嫁给了一贫如洗身份低贱的师父。”
“师娘快要临盆之时，当时知府受审重案，师父被留在府衙整整五日，等师父回去，师娘却已经撒手人寰，稳婆说连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气儿了……”
苏靥停了下来，声音也有些哽咽，也是因为这事儿，林思鹤恨自己无能，仵作之事做的少了，更多是去习武。
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笑得苦涩：“师父说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不是没有拥有，而是当你好不容易得到了却又失去了。”
说到这儿，她像是感同身受一般，心里就像是有冰锥刺着，又冷又疼。
若不是知府强留，师父本该可以见师娘最后一面，而这一场意外，外人却说是因为师父对太多死者不敬所遭受的报应。
一句句像是在师父的伤口上撒盐，可她知道，师父在乎的不是外人怎么看他，让他悔恨一生的只是没能见妻子最后一面。
明明是林思鹤的往事，霍敬霆却因苏靥最后一句话而感到一丝心疼。
莫说林思鹤，他也曾亲生感受过那种好不容易得到却又失去的感觉。
但比林思鹤好一些的是，他所失去的还在，他还有机会拥有。
苏靥用湿漉漉的手抹开眼角的眼泪，扯了扯嘴角：“人生在世，身不由己而已。”
霍敬霆微蹙着眉，迟疑了一会儿才将手伸出去握住苏靥的冰凉的右手。
“锦言。”
温温一声“锦言”，让苏靥身子一颤，被握着的右手的暖意好像流进了心里，那点点的寒意也似乎也随之消失了。
苏靥看着一脸温柔的霍敬霆，表情像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她觉得，她所忘记的事情与眼前人一定有着莫大的关系。
霍敬霆见她眼中的探寻和隐隐的情意，表情更是柔和几分。
良久，苏靥才收了自己的手，眼神闪躲，微微红着脸继续洗着碗。
霍敬霆见她有些羞涩，转头一笑。
此刻他又有了新的心思，若是苏靥还是喜欢他，就算不记得之前的事又有何关系，忘记从前那些事或许对苏靥来说也有好处。
苏靥余光悄悄看了身边人一眼，方才那温柔的表情居然带着几分算计的意味。
霍敬霆眉目生的极好，无论是何表情她都觉得挺赏心悦目的，但此刻她却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总觉得他在打什么坏主意。
等林思鹤酒醒了以后，苏靥软磨硬泡的将府衙的事儿推给了他。
林思鹤经不住她没完没了的唠叨，便答应了她。
但对上霍敬霆那同情的眼神，他有些疑惑。
这种事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霍敬霆有什么好同情的？
三人吃饭时，林思鹤给霍敬霆倒了杯酒，霍敬霆看都不看：“我不喝。”
他酒量不好，这酒又烈，若是喝醉了像林思鹤那样失态，被林思鹤看见了也就罢了，若是被苏靥看见，他颜面何存。
“毛病。依誮”林思鹤嘟囔了几句。
霍敬霆拿着筷子，眼神似是一把刀砍在林思鹤身上。
林思鹤是一点没有把他当皇帝的样子。
苏靥默默看着眼前看起来年岁相仿却实际差了十余岁的两人的“眉目传情”，看来两人关系的确不错。
次日一早，林思鹤便去了府衙，苏靥便在院子里晒草药。
霍敬霆坐在一边，视线一直都放在她身上。
苏靥下意识的抬头瞟了几眼，发现霍敬霆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不禁缩缩脖子。
她的姿色还没到倾国倾城的地步，可这霍敬霆总是不厌其烦的看着她。这一点让苏靥有点疑惑，也臊得慌。
她好歹也是个黄花大闺女，如何经得起一个男子三番两次的盯着看，终于，苏靥忍不住开口了：“你老盯着我看作甚？”
霍敬霆理所应当的回道：“院内就你和我。”
苏靥被这一句噎住，合着院里没别人了所以就看她，此刻她真觉得最开始那个霍敬霆一定是他装出来吓唬她的。
晾好草药，苏靥拍了拍袖上的碎屑，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抬眼看着依旧穿着昨日那件衣服的霍敬霆，便道：“你若没有其他衣物，我那师父的先给你将就穿着吧。”
岂料霍敬霆立刻露出一脸嫌意：“不必。”
他可没有穿别人衣服的习惯。
“那我的衣服你又穿不了……”苏靥支支吾吾的，“要不去买？”
“嗯。”
这回答应的可爽利，苏靥扁扁嘴，这哪是什么好友，这明显是尊大佛。
待苏靥将院子收拾好了，有些不情愿的揣上钱袋跟着霍敬霆上街了。
而苏靥的确是这么想的，霍敬霆现在所穿的衣服料子就不是一般人能穿上的，太糙的面料他一定看不上，太好的面料她也一定买不起。
此刻苏靥只怪自己多嘴，不该提这事儿。
还未到布庄，街边而摊上的风筝吸引了苏靥。
她停了脚步，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面前的风筝，零散的记忆里的风筝与眼前这个有些相似。
霍敬霆看着那风筝也出了神。
从前，他们二人经常在滴翠亭放风筝，苏靥那时说过“放风筝，放纷争，若纷争能像风筝一样飞走，你我可否安稳了此一世”。
那时的他并未在意，他依旧谋划着他报复司慕郯夺回皇位的大业。
而最后苏靥却随着那纷争一同离他而去了，岂不像她说的那样，像风筝一样飞走。
摊主见两人站在自己摊前盯着同一个风筝发愣，顺势就招呼起来。
“二位公子，清明快到了，踏青不如放放风筝，看看，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
摊主洪亮的声音将苏靥和霍敬霆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们不约而同的都看向对方，苏靥像是心虚了一样飞快的收回眼神，指着那风筝问摊主：“这个怎么卖？”
摊主瞥了眼霍敬霆，狮子大开口：“一两银子。”
“什么？”苏靥瞪着眼睛，嘴里都能塞个鸡蛋了。方才摊主看了一眼霍敬霆，肯定是瞧着他穿的华贵，以为是什么有钱人，可摊主怎么就不看看她穿的什么，况且还是她问价格的。
苏靥露出鄙夷的目光：“老板，你这风筝骨用紫檀木做的吗？”
还没等摊主回答，霍敬霆突然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拿起风筝就对已经傻掉的苏靥说：“走吧。”
摊主嘴差点笑歪了，抓起银子就往怀里塞：“谢谢公子，公子真是豪爽！”
苏靥恨不得给这个满脸写着“贪”字的摊主一拳，也恨不得给身边这个明明说已经没有盘缠却突然挥金如土的霍敬霆一脚。
霍敬霆牵起苏靥的手，带着她往城外跑去。
两人一路跑到城外的芦雨湖旁，今日天气不错，三三两两的人在湖边散步，三四只风筝在天上飞着，一片春意盎然。
然后苏靥并不关心这些，她缓了一下气，看着连大气都不喘霍敬霆，道：“你骗我说没盘缠也罢了，那就是个奸商，你还给他那么大一锭银子，那么多钱买这么个只值几十文钱的风筝，你还真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公子哥。”
霍敬霆却不以为然，那锭银子对他来说也就是一铜板而已，但他也知道此时苏靥必定是心疼了，他便道：“下次不会了。”
恍然间，他好像和苏靥又回到了两年前，那时候他们还未成婚，他也没有之前那么狠戾孤傲，他们就与湖边那些互相爱慕的年轻人一样。
而苏靥苦着脸看着霍敬霆手上的风筝，想着那锭银子一定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
细细看了一会儿，表情才稍稍软了些，虽然这摊主是个奸商，但是这风筝的确是做的不错。
霍敬霆将线轮塞到苏靥手中，自己拿着风筝往后退着：“风来了。”
苏靥一愣，看着他认真的模样也鬼使神差的后退，拉着牵引线，一来一去风筝很快飞了起来。
她放长了线，脸上也逐渐有了笑意。
看着苏靥已经近三年都不曾露出过的天真笑容，霍敬霆满心的爱怜中又是一阵苦涩。
这几年她一直都是强颜欢笑，甚至连哭都要压抑着，平常人可以放肆的喜怒哀乐在苏靥身上却是那么可贵。
苏靥好像已经忘了那锭银子的事情，她用手肘撞了撞霍敬霆，兴奋的叫着：“你看你看啊！”
霍敬霆含笑仰起头，看着那风筝越飞越高。
“锦言。”他轻轻唤了一声。
“怎么了？”苏靥扭过头，心不在焉的回了句。
许久，霍敬霆那清冷却温和的声音才在苏靥耳畔响起：“对不起。”
苏靥莫名的望着他，好端端的说什么“对不起”？
但霍敬霆也没有再说什么，她也就没有再去细想。
两人在湖边玩了一个半时辰，天渐渐飘起了雨，二人匆匆回城，却还未到城门，雨也渐渐变大。
苏靥下意识的捂住颈处伤口，伤口还未好全，可碰不得水。
突然，眼前光线一暗，她诧异的看向身边人。
霍敬霆居然把外袍脱下来挡在她头上。
“莫怕。”
他眸光如星，眼睫上沾了雨水，落入苏靥耳中的声音也极为轻柔。
两人跑进了城门，雨渐渐大了，霍敬霆的外袍也已湿透，他们只能躲在一处屋檐下避雨。
这时苏靥心中才咯噔了一声，挪开了那不知呆了多久的视线。
她看着湿漉漉的街道，胸口一起一伏，咬着不只是因冷还是紧张微微颤抖的下唇开始胡思乱想。
每每与霍敬霆眼神相撞，失态的总是她，而这不过才两日，若说因为霍敬霆长得好看所有她才会羞涩，但她总觉得有一些连她都觉得莫名其妙的情愫在她心里越涌越多……
苏靥一闭眼，狠狠的晃了晃脑袋，想把这些混乱的东西甩出去。
结果一依誮瞥身边，霍敬霆不见了。
“霍敬霆？”
苏靥呆呆的叫了一声，四处张望不见他身影。
看过雨幕，街上只有几个撑着伞的行人不紧不慢的走着，霍敬霆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样。
苏靥有些慌，她不过是走了会儿神，身边的人就没了踪影。
她倒不是怕他走丢，只是雨这么大，他乱跑淋狠了可是会生病的。
“霍敬霆！”
她沿着屋檐一路走，唤她的声音又高了几分。
雨“哗啦哗啦”的声音此刻让她觉得异常吵闹，觉得自己无论喊多大声都会被这倾盆大雨所掩盖。
苏靥心中也逐渐焦躁起来，左顾右盼之时，身前长街一身影让她松了口气。
霍敬霆手中撑着一把水绿色油纸伞朝苏靥走来，那般嫩色的伞与一袭黑衣的他并未让苏靥觉得别扭。
直到霍敬霆走到跟前，苏靥才发现他浑身已经湿透了，发梢的水滴都落湿了一小片地。
霍敬霆似乎并未在意，他抖了抖伞上的雨水，揽过苏靥的肩：“走吧，我们回家。”
“哎……”
还没反应过来的苏靥就被揽着身子往家去。
虽说街上人不多，可商铺客栈酒馆里人也不少，在外人来看，他们就是两个男人共撑着一把伞，这也倒罢，苏靥整个人都被霍敬霆紧紧搂着，这一幕也让不少人都投去异样的目光。
苏靥有些不太好意思，她挣开霍敬霆，嘴里嘟囔着：“拉拉扯扯的不像话。”
霍敬霆似乎有些不太满她的举动，牵起她左手往他身边扯了一下，二人手臂紧紧靠着没有一丝缝隙。
这么自然的动作让苏靥又是错愕一番。
霍敬霆总是表现的和她很熟的样子，可他们明明相识连两日都不到。
苏靥抿着唇，突然扯住霍敬霆的衣袖停了下来。
被她这么一扯，霍敬霆也停了下来看着她：“怎么了？”
好半晌，苏靥抬起头，清亮的眼中带着迷惘：“我们从前是不是，认识？”
雨声很大，但苏靥的话霍敬霆听得很清楚。
他握着雨伞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紧，面前就是他爱了多年又思念了许久的人，他该如何去告诉已经忘了他的苏靥从前的事情。
苏靥见他眉头突然皱了起来，原本温和的神情也渐渐凝重，似是在纠结什么。
她心算不得太细，但看到霍敬霆这表情也许也猜到了两三分，她摆摆手，道：“算了，咱们回去再说吧。”
霍敬霆点点头，又将伞往苏靥那边挪了几寸。
揣着各自的心思，两人回了家。
看见院内晾晒好的草药被淋了个透，苏靥欲哭无泪，光顾着想霍敬霆的事儿了，还忘了走前晾了草药了。
霍敬霆的衣服没有买着，苏靥只能去翻箱倒柜找林思鹤不曾穿过的衣服。
她捧着几件棉布衣，嘿嘿笑道：“这几件衣服师父都没穿过的，你就将就将就吧。”
霍敬霆听见是林思鹤没穿过的，才将那抗拒的表情收了些许，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后，他也忍不住吐出一口轻松的气。
直至晌午，林思鹤还没有回来，苏靥并不担心，毕竟那是一桩灭门惨案，林思鹤得下功夫，估计一两天都会在府衙待着。
亥时过半，苏靥看霍敬霆房间的烛火灭了才回了房。
她摘下儒巾，一头青丝如瀑而下。
苏靥将外衫和中衣脱了，对着镜子微微侧仰起脑袋。
颈处足足长四寸的伤疤已经结了薄痂，但稍稍一动都有些刺痛感。
她小心的抚了一下，自言自语着：“啧，真丑……”
这道伤横着自左往右下，左深右浅，明显是出自自己之手，合着她还自尽过。
苏靥撑着下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头，想着到死是什么事儿能让她自尽，难道霍敬霆知道些什么才会是那种反应？
她抬起头，看向挂在床头的风筝，回想这两日，霍敬霆好像并没有因为她仵作的身份而有看不起她的表现，若说他与师父是好友，多仵作并无偏见也说得过去……
苏靥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再想也没趣，收拾了一番便吹灭了烛火，摸黑躺到了床上睡去了。
次日一早，苏靥还未醒，便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她迷迷糊糊的起身穿好衣服，将头发随意的绑了起来藏进儒巾中走出了房门。
苏靥下意识的看对面房间，房门开着的，院子里也没有霍敬霆的人影。
他出去了？
“叩叩叩——”
“锦言！开门呐！”
秦奕焦急的声音让苏靥一惊，连忙跑了过去：“怎么了？”
只见秦奕手里提着一个药篮，满头大汗：“我，我刚刚听我府衙的兄弟说林先生被关进牢里了。”
苏靥闻言，心顿时一紧：“为什么？他不是去验尸了吗？”
秦奕摇摇头，道：“听我那兄弟说林先生冲撞了知府大人几句，大人恼羞成怒就……”
恼羞成怒？苏靥蹙着眉，师父说出让魏林恼羞成怒的话恐怕是因那桩案子。
魏林威胁她，她气性不大，也不会与他硬碰硬。但师父不同，魏林强留威胁必定让他念及师娘一事，他如何顺从。
苏靥也顾不得霍敬霆去了何处，梳洗了一番就跑去了府衙。
幸而与牢头又点交情，苏靥没有掏银子就进了牢房与林思鹤见上了。
林思鹤并没有像其他囚徒那样显得落魄，反而悠然自得的躺在角落的干草堆上，高高翘着乱晃的腿，闭眼休息着。
“师父！”
顾铱驊锦言叫了一声，虽说知道他武功高强，但此刻身陷囹圄，稍不注意就会被魏林那小人暗害。
林思鹤睁开眼，见苏靥站在牢外，翻身站了起来走了过去：“徒弟，你来作甚？霍敬霆呢？”
“不知道，一早儿便没看见他，师父，你……”
林思鹤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伸出手摸了摸苏靥的头：“徒弟，师父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就跟着霍敬霆吧。”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舍，苏靥好歹是他唯一的徒弟，虽是师徒，他却以将她当做女儿了。
苏靥听完顿时就愣了，什么叫他要是出事她就跟着霍敬霆？她这是被师父托付给霍敬霆了吗？
苏靥刚张嘴想驳几句，林思鹤又道：“十三年了，我也该去找阿茹了。”
他收回手，方才的轻松突然消失，可脸上却挂着欣慰的笑容。
柳娉茹，他思念了十三年的妻子，若不是稳婆告诉他柳娉茹临终前说要让他好好活着，他早就追随她下黄泉了。
魏林一番威胁的话更是让他想起了十三年前，若不是知府强留，他也不会连柳娉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想到这，林思鹤目光中染上了几丝恨意，他看着苏靥，字字沉重：“徒弟，往后莫再涉仵作之事。”
苏靥瞳眸骤然紧缩，心突然像是停止了跳动一般。
她咬着牙捂着疼痛的头，明明是林思鹤的声音，为什么她却又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那个声音也说往后莫再涉仵作之事。
林思鹤见她痛苦的模样，于心不忍：“徒弟，跟着霍敬霆，你会慢慢想起从前的事的。”
苏靥皱着一张小脸，缓缓抬起头看着林思鹤。
视线有些迷糊，但林思鹤的脸却好像苍老了许多，苍老的不像他，是另一个看起来很和善而让她感到亲切的人。
“爹……”苏靥不由自主的唤了一声。
林思鹤一愣，心也不住软了下来。
直到两人吃完饭，撑着苏靥洗碗之际，霍敬霆才走到她身边，问道：“他怎么了？”
苏靥有些惊讶的望向他：“你和师父不是好友吗？他没告诉你？”
若不是林思鹤看见霍敬霆是一副认识的人的模样，她还真的就觉得霍敬霆是个骗子。
霍敬霆从容的回了一句：“他的事我也不是尽知。”
好半天，苏靥也像林思鹤一样叹了口气：“或许这都是做仵作的命。”
霍敬霆一怔，对此话甚是费解。他知道仵作身份被世人不耻，但不信天下仵作都跟苏靥一样。
苏靥看着盆中有个缺口的碗，幽幽道：“十多年前，师父有一心爱的妻子，叫柳娉茹，是一个富家小姐。”
“那时候师父才做仵作不久，柳家自然是看不起他的，但是师娘喜欢师父，硬是嫁给了一贫如洗身份低贱的师父。”
“师娘快要临盆之时，当时知府受审重案，师父被留在府衙整整五日，等师父回去，师娘却已经撒手人寰，稳婆说连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气儿了……”
苏靥停了下来，声音也有些哽咽，也是因为这事儿，林思鹤恨自己无能，仵作之事做的少了，更多是去习武。
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笑得苦涩：“师父说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不是没有拥有，而是当你好不容易得到了却又失去了。”
说到这儿，她像是感同身受一般，心里就像是有冰锥刺着，又冷又疼。
若不是知府强留，师父本该可以见师娘最后一面，而这一场意外，外人却说是因为师父对太多死者不敬所遭受的报应。
一句句像是在师父的伤口上撒盐，可她知道，师父在乎的不是外人怎么看他，让他悔恨一生的只是没能见妻子最后一面。
明明是林思鹤的往事，霍敬霆却因苏靥最后一句话而感到一丝心疼。
莫说林思鹤，他也曾亲生感受过那种好不容易得到却又失去的感觉。
但比林思鹤好一些的是，他所失去的还在，他还有机会拥有。
苏靥用湿漉漉的手抹开眼角的眼泪，扯了扯嘴角：“人生在世，身不由己而已。”
霍敬霆微蹙着眉，迟疑了一会儿才将手伸出去握住苏靥的冰凉的右手。
“锦言。”
温温一声“锦言”，让苏靥身子一颤，被握着的右手的暖意好像流进了心里，那点点的寒意也似乎也随之消失了。
苏靥看着一脸温柔的霍敬霆，表情像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她觉得，她所忘记的事情与眼前人一定有着莫大的关系。
霍敬霆见她眼中的探寻和隐隐的情意，表情更是柔和几分。
良久，苏靥才收了自己的手，眼神闪躲，微微红着脸继续洗着碗。
霍敬霆见她有些羞涩，转头一笑。
此刻他又有了新的心思，若是苏靥还是喜欢他，就算不记得之前的事又有何关系，忘记从前那些事或许对苏靥来说也有好处。
苏靥余光悄悄看了身边人一眼，方才那温柔的表情居然带着几分算计的意味。
霍敬霆眉目生的极好，无论是何表情她都觉得挺赏心悦目的，但此刻她却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总觉得他在打什么坏主意。
等林思鹤酒醒了以后，苏靥软磨硬泡的将府衙的事儿推给了他。
林思鹤经不住她没完没了的唠叨，便答应了她。
但对上霍敬霆那同情的眼神，他有些疑惑。
这种事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霍敬霆有什么好同情的？
三人吃饭时，林思鹤给霍敬霆倒了杯酒，霍敬霆看都不看：“我不喝。”
他酒量不好，这酒又烈，若是喝醉了像林思鹤那样失态，被林思鹤看见了也就罢了，若是被苏靥看见，他颜面何存。
“毛病。依誮”林思鹤嘟囔了几句。
霍敬霆拿着筷子，眼神似是一把刀砍在林思鹤身上。
林思鹤是一点没有把他当皇帝的样子。
苏靥默默看着眼前看起来年岁相仿却实际差了十余岁的两人的“眉目传情”，看来两人关系的确不错。
次日一早，林思鹤便去了府衙，苏靥便在院子里晒草药。
霍敬霆坐在一边，视线一直都放在她身上。
苏靥下意识的抬头瞟了几眼，发现霍敬霆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不禁缩缩脖子。
她的姿色还没到倾国倾城的地步，可这霍敬霆总是不厌其烦的看着她。这一点让苏靥有点疑惑，也臊得慌。
她好歹也是个黄花大闺女，如何经得起一个男子三番两次的盯着看，终于，苏靥忍不住开口了：“你老盯着我看作甚？”
霍敬霆理所应当的回道：“院内就你和我。”
苏靥被这一句噎住，合着院里没别人了所以就看她，此刻她真觉得最开始那个霍敬霆一定是他装出来吓唬她的。
晾好草药，苏靥拍了拍袖上的碎屑，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抬眼看着依旧穿着昨日那件衣服的霍敬霆，便道：“你若没有其他衣物，我那师父的先给你将就穿着吧。”
岂料霍敬霆立刻露出一脸嫌意：“不必。”
他可没有穿别人衣服的习惯。
“那我的衣服你又穿不了……”苏靥支支吾吾的，“要不去买？”
“嗯。”
这回答应的可爽利，苏靥扁扁嘴，这哪是什么好友，这明显是尊大佛。
待苏靥将院子收拾好了，有些不情愿的揣上钱袋跟着霍敬霆上街了。
霍敬霆见她一副被割肉的表情，扭头笑了出来。
苏靥真把他当穷光蛋了，甚至可能还以为这趟出来会花光她所有的钱。
而苏靥的确是这么想的，霍敬霆现在所穿的衣服料子就不是一般人能穿上的，太糙的面料他一定看不上，太好的面料她也一定买不起。
此刻苏靥只怪自己多嘴，不该提这事儿。
还未到布庄，街边而摊上的风筝吸引了苏靥。
她停了脚步，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面前的风筝，零散的记忆里的风筝与眼前这个有些相似。
霍敬霆看着那风筝也出了神。
从前，他们二人经常在滴翠亭放风筝，苏靥那时说过“放风筝，放纷争，若纷争能像风筝一样飞走，你我可否安稳了此一世”。
那时的他并未在意，他依旧谋划着他报复司慕郯夺回皇位的大业。
而最后苏靥却随着那纷争一同离他而去了，岂不像她说的那样，像风筝一样飞走。
摊主见两人站在自己摊前盯着同一个风筝发愣，顺势就招呼起来。
“二位公子，清明快到了，踏青不如放放风筝，看看，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
摊主洪亮的声音将苏靥和霍敬霆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们不约而同的都看向对方，苏靥像是心虚了一样飞快的收回眼神，指着那风筝问摊主：“这个怎么卖？”
摊主瞥了眼霍敬霆，狮子大开口：“一两银子。”
“什么？”苏靥瞪着眼睛，嘴里都能塞个鸡蛋了。方才摊主看了一眼霍敬霆，肯定是瞧着他穿的华贵，以为是什么有钱人，可摊主怎么就不看看她穿的什么，况且还是她问价格的。
苏靥露出鄙夷的目光：“老板，你这风筝骨用紫檀木做的吗？”
还没等摊主回答，霍敬霆突然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拿起风筝就对已经傻掉的苏靥说：“走吧。”
摊主嘴差点笑歪了，抓起银子就往怀里塞：“谢谢公子，公子真是豪爽！”
苏靥恨不得给这个满脸写着“贪”字的摊主一拳，也恨不得给身边这个明明说已经没有盘缠却突然挥金如土的霍敬霆一脚。
霍敬霆牵起苏靥的手，带着她往城外跑去。
两人一路跑到城外的芦雨湖旁，今日天气不错，三三两两的人在湖边散步，三四只风筝在天上飞着，一片春意盎然。
然后苏靥并不关心这些，她缓了一下气，看着连大气都不喘霍敬霆，道：“你骗我说没盘缠也罢了，那就是个奸商，你还给他那么大一锭银子，那么多钱买这么个只值几十文钱的风筝，你还真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公子哥。”
霍敬霆却不以为然，那锭银子对他来说也就是一铜板而已，但他也知道此时苏靥必定是心疼了，他便道：“下次不会了。”
恍然间，他好像和苏靥又回到了两年前，那时候他们还未成婚，他也没有之前那么狠戾孤傲，他们就与湖边那些互相爱慕的年轻人一样。
而苏靥苦着脸看着霍敬霆手上的风筝，想着那锭银子一定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
细细看了一会儿，表情才稍稍软了些，虽然这摊主是个奸商，但是这风筝的确是做的不错。
霍敬霆将线轮塞到苏靥手中，自己拿着风筝往后退着：“风来了。”
苏靥一愣，看着他认真的模样也鬼使神差的后退，拉着牵引线，一来一去风筝很快飞了起来。
她放长了线，脸上也逐渐有了笑意。
看着苏靥已经近三年都不曾露出过的天真笑容，霍敬霆满心的爱怜中又是一阵苦涩。
这几年她一直都是强颜欢笑，甚至连哭都要压抑着，平常人可以放肆的喜怒哀乐在苏靥身上却是那么可贵。
苏靥好像已经忘了那锭银子的事情，她用手肘撞了撞霍敬霆，兴奋的叫着：“你看你看啊！”
霍敬霆含笑仰起头，看着那风筝越飞越高。
“锦言。”他轻轻唤了一声。
“怎么了？”苏靥扭过头，心不在焉的回了句。
许久，霍敬霆那清冷却温和的声音才在苏靥耳畔响起：“对不起。”
苏靥莫名的望着他，好端端的说什么“对不起”？
但霍敬霆也没有再说什么，她也就没有再去细想。
两人在湖边玩了一个半时辰，天渐渐飘起了雨，二人匆匆回城，却还未到城门，雨也渐渐变大。
苏靥下意识的捂住颈处伤口，伤口还未好全，可碰不得水。
突然，眼前光线一暗，她诧异的看向身边人。
霍敬霆居然把外袍脱下来挡在她头上。
“莫怕。”
他眸光如星，眼睫上沾了雨水，落入苏靥耳中的声音也极为轻柔。
两人跑进了城门，雨渐渐大了，霍敬霆的外袍也已湿透，他们只能躲在一处屋檐下避雨。
这时苏靥心中才咯噔了一声，挪开了那不知呆了多久的视线。
她看着湿漉漉的街道，胸口一起一伏，咬着不只是因冷还是紧张微微颤抖的下唇开始胡思乱想。
每每与霍敬霆眼神相撞，失态的总是她，而这不过才两日，若说因为霍敬霆长得好看所有她才会羞涩，但她总觉得有一些连她都觉得莫名其妙的情愫在她心里越涌越多……
苏靥一闭眼，狠狠的晃了晃脑袋，想把这些混乱的东西甩出去。
结果一依誮瞥身边，霍敬霆不见了。
“霍敬霆？”
苏靥呆呆的叫了一声，四处张望不见他身影。
看过雨幕，街上只有几个撑着伞的行人不紧不慢的走着，霍敬霆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样。
苏靥有些慌，她不过是走了会儿神，身边的人就没了踪影。
她倒不是怕他走丢，只是雨这么大，他乱跑淋狠了可是会生病的。
“霍敬霆！”
她沿着屋檐一路走，唤她的声音又高了几分。
雨“哗啦哗啦”的声音此刻让她觉得异常吵闹，觉得自己无论喊多大声都会被这倾盆大雨所掩盖。
苏靥心中也逐渐焦躁起来，左顾右盼之时，身前长街一身影让她松了口气。
霍敬霆手中撑着一把水绿色油纸伞朝苏靥走来，那般嫩色的伞与一袭黑衣的他并未让苏靥觉得别扭。
直到霍敬霆走到跟前，苏靥才发现他浑身已经湿透了，发梢的水滴都落湿了一小片地。
霍敬霆似乎并未在意，他抖了抖伞上的雨水，揽过苏靥的肩：“走吧，我们回家。”
“哎……”
还没反应过来的苏靥就被揽着身子往家去。
虽说街上人不多，可商铺客栈酒馆里人也不少，在外人来看，他们就是两个男人共撑着一把伞，这也倒罢，苏靥整个人都被霍敬霆紧紧搂着，这一幕也让不少人都投去异样的目光。
苏靥有些不太好意思，她挣开霍敬霆，嘴里嘟囔着：“拉拉扯扯的不像话。”
霍敬霆似乎有些不太满她的举动，牵起她左手往他身边扯了一下，二人手臂紧紧靠着没有一丝缝隙。
这么自然的动作让苏靥又是错愕一番。
霍敬霆总是表现的和她很熟的样子，可他们明明相识连两日都不到。
苏靥抿着唇，突然扯住霍敬霆的衣袖停了下来。
被她这么一扯，霍敬霆也停了下来看着她：“怎么了？”
好半晌，苏靥抬起头，清亮的眼中带着迷惘：“我们从前是不是，认识？”
雨声很大，但苏靥的话霍敬霆听得很清楚。
他握着雨伞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紧，面前就是他爱了多年又思念了许久的人，他该如何去告诉已经忘了他的苏靥从前的事情。
苏靥见他眉头突然皱了起来，原本温和的神情也渐渐凝重，似是在纠结什么。
她心算不得太细，但看到霍敬霆这表情也许也猜到了两三分，她摆摆手，道：“算了，咱们回去再说吧。”
霍敬霆点点头，又将伞往苏靥那边挪了几寸。
揣着各自的心思，两人回了家。
看见院内晾晒好的草药被淋了个透，苏靥欲哭无泪，光顾着想霍敬霆的事儿了，还忘了走前晾了草药了。
霍敬霆的衣服没有买着，苏靥只能去翻箱倒柜找林思鹤不曾穿过的衣服。
她捧着几件棉布衣，嘿嘿笑道：“这几件衣服师父都没穿过的，你就将就将就吧。”
霍敬霆听见是林思鹤没穿过的，才将那抗拒的表情收了些许，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后，他也忍不住吐出一口轻松的气。
直至晌午，林思鹤还没有回来，苏靥并不担心，毕竟那是一桩灭门惨案，林思鹤得下功夫，估计一两天都会在府衙待着。
亥时过半，苏靥看霍敬霆房间的烛火灭了才回了房。
她摘下儒巾，一头青丝如瀑而下。
苏靥将外衫和中衣脱了，对着镜子微微侧仰起脑袋。
颈处足足长四寸的伤疤已经结了薄痂，但稍稍一动都有些刺痛感。
她小心的抚了一下，自言自语着：“啧，真丑……”
这道伤横着自左往右下，左深右浅，明显是出自自己之手，合着她还自尽过。
苏靥撑着下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头，想着到死是什么事儿能让她自尽，难道霍敬霆知道些什么才会是那种反应？
她抬起头，看向挂在床头的风筝，回想这两日，霍敬霆好像并没有因为她仵作的身份而有看不起她的表现，若说他与师父是好友，多仵作并无偏见也说得过去……
苏靥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再想也没趣，收拾了一番便吹灭了烛火，摸黑躺到了床上睡去了。
次日一早，苏靥还未醒，便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她迷迷糊糊的起身穿好衣服，将头发随意的绑了起来藏进儒巾中走出了房门。
苏靥下意识的看对面房间，房门开着的，院子里也没有霍敬霆的人影。
他出去了？
“叩叩叩——”
“锦言！开门呐！”
秦奕焦急的声音让苏靥一惊，连忙跑了过去：“怎么了？”
只见秦奕手里提着一个药篮，满头大汗：“我，我刚刚听我府衙的兄弟说林先生被关进牢里了。”
苏靥闻言，心顿时一紧：“为什么？他不是去验尸了吗？”
秦奕摇摇头，道：“听我那兄弟说林先生冲撞了知府大人几句，大人恼羞成怒就……”
恼羞成怒？苏靥蹙着眉，师父说出让魏林恼羞成怒的话恐怕是因那桩案子。
魏林威胁她，她气性不大，也不会与他硬碰硬。但师父不同，魏林强留威胁必定让他念及师娘一事，他如何顺从。
苏靥也顾不得霍敬霆去了何处，梳洗了一番就跑去了府衙。
幸而与牢头又点交情，苏靥没有掏银子就进了牢房与林思鹤见上了。
林思鹤并没有像其他囚徒那样显得落魄，反而悠然自得的躺在角落的干草堆上，高高翘着乱晃的腿，闭眼休息着。
“师父！”
顾铱驊锦言叫了一声，虽说知道他武功高强，但此刻身陷囹圄，稍不注意就会被魏林那小人暗害。
林思鹤睁开眼，见苏靥站在牢外，翻身站了起来走了过去：“徒弟，你来作甚？霍敬霆呢？”
“不知道，一早儿便没看见他，师父，你……”
林思鹤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伸出手摸了摸苏靥的头：“徒弟，师父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就跟着霍敬霆吧。”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舍，苏靥好歹是他唯一的徒弟，虽是师徒，他却以将她当做女儿了。
苏靥听完顿时就愣了，什么叫他要是出事她就跟着霍敬霆？她这是被师父托付给霍敬霆了吗？
苏靥刚张嘴想驳几句，林思鹤又道：“十三年了，我也该去找阿茹了。”
他收回手，方才的轻松突然消失，可脸上却挂着欣慰的笑容。
柳娉茹，他思念了十三年的妻子，若不是稳婆告诉他柳娉茹临终前说要让他好好活着，他早就追随她下黄泉了。
魏林一番威胁的话更是让他想起了十三年前，若不是知府强留，他也不会连柳娉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想到这，林思鹤目光中染上了几丝恨意，他看着苏靥，字字沉重：“徒弟，往后莫再涉仵作之事。”
苏靥瞳眸骤然紧缩，心突然像是停止了跳动一般。
她咬着牙捂着疼痛的头，明明是林思鹤的声音，为什么她却又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那个声音也说往后莫再涉仵作之事。
林思鹤见她痛苦的模样，于心不忍：“徒弟，跟着霍敬霆，你会慢慢想起从前的事的。”
苏靥皱着一张小脸，缓缓抬起头看着林思鹤。
视线有些迷糊，但林思鹤的脸却好像苍老了许多，苍老的不像他，是另一个看起来很和善而让她感到亲切的人。
“爹……”苏靥不由自主的唤了一声。
林思鹤一愣，心也不住软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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