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漫樱看着不知什么时候站在病房门的口的周恪礼,心绪微荡。
三人不知有什么缘分,总能碰在一起。
或许是觉得周恪礼在外听见了自己刚刚的话,邵云谦脸色并不好。
他看了眼陆漫樱,越过周恪礼离开了。
周恪礼面无表情地走进去,倒了杯水递给陆漫樱。
她一如既往,没有接。
看着对方冷淡的模样,再想起她刚刚那句“爱够了”,涌上心的恐慌让周恪礼顿感无力。
“陆漫樱……”
他缓缓坐下,游离在嘴里的几句祈求不知道该怎么说。
此刻的她就像随时远去的风,让他难以挽留。
这样的陆漫樱,他束手无策。
终于,陆漫樱把视线落在身旁的男人身上。
那挫败悲戚的目光,从前只属于她,现在却在他的眼中。
她扯着嘴角:“觉得委屈吗?可这不就是你这四年里给我的态度吗?”
一句轻飘飘的询问,像是打开了心中尘封多年的酸苦。
陆漫樱看着僵住的周恪礼,声音发颤:“我从高一开始暗恋你,直到毕业才敢透露自己的心里话,你没有回应,我以为我们不可能,但重逢后你第一句话就是要跟我结婚,那是我人生中最开心的瞬间。”
“哪怕妈跟我断绝关系,我也觉得嫁给你是对的事情,可我想不到,我竟然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这个错让我失去了自我,失去了孩子,失去了见妈最后一面的机会,而你呢?这四年里,你有一天,哪怕一分钟把我当做陆漫樱去爱吗?有把我当做妻子尊重吗?”
“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只要是拿到钱,就可以什么都不计较,什么都能忍让的拜金女?还是一个拥有许明薇背影的替代品?”
说着说着,她眼眶渐红,无力发出最后的控诉:“周恪礼,你知道吗,你让我觉得,我是这世界上最廉价的女人。”
一句句,就像无数针扎在周恪礼的心脏。
他紧捏着拳,试图缓解那刻骨的刺痛,辗转的言辞只剩一句:“对不起……”
陆漫樱微微仰起头,疲惫地呼出口气,将泪逼回眼眶。
“一看到你,我就回想起那些噩梦一样的记忆,所以我直接告诉你,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原谅你,更不会原谅我自己,我们最好的结局,就是好聚好散。”
“砰”的一声。
周恪礼手里的水杯因为脱力而掉在地上。
水撒了一地,杯子没有碎,却爬满了裂痕。
陆漫樱转过身,平静地下着逐客令:“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但我还是希望明天醒来的时候,你不在。”
不知过了多久,周恪礼像个沉溺海中许久终于能呼吸的人般低喘着。
他捡起杯子轻轻放下,只觉浑身冰冷。
几乎用尽了力气,才控制了语言神经:“好。”
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整个病房安静了下来。
陆漫樱攥着被角,默默淡化脑海中关于过去的一切。
她不断告诉自己,告别周恪礼,是为了更好的明天。
她还有时间,在彻底不能动前,像母亲一样好好爱自己,好好活下去。
陆漫樱回过头,看着桌上满是裂痕的杯子,低声呢喃。
“绝不原谅……”
陆漫樱以为周恪礼还会死缠烂打地留下,可整整三天,她都没再见过他。
松口气之余,心口仍旧避免不了有丝失落。
可仔细一想,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吗……
出神间,陈医生已经带着护士徐莉来给她做检查。
陆漫樱尝试着下床,却始终挪不动双腿。
“陈医生,我现在还不能下床吗?其他伤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闻言,陈医生拿着笔的手一顿,和徐莉对视了眼后不自然地咳了两声:“你腿骨受损,短时间内的确不能行走,别太担心,只要配合治疗,很快就能好的。”
听到他这么说,陆漫樱心里的不安才消减了几分。
见她松了口气的模样,陈医生和徐莉心生不忍。
因为周恪礼和邵云谦的嘱咐,他们没办法告诉陆漫樱她的真正病情,害怕她再受打击……
在徐莉的帮助下,陆漫樱坐上轮椅被推去做检查。
难得的暖阳照着宁静的街道。
一辆林肯缓缓停在别墅前,唐辉下了车后拉开后车门,铁青着脸的谢父下了车。
“董事长,谢总他……”
唐辉话还没说完,谢父抬手打断。
得知周恪礼这几天不仅没去医院陪着陆漫樱,连公司的事也撒手不管,他满肚子的火。
没有理会唐辉的欲言又止,他大步迈进别墅。
推开没有闭合的门,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谢父愣住,顺着滚落到楼梯口的酒瓶望去。
只见周恪礼只穿着衬衫和西裤,赤脚坐在地板上,身边都是被喝空和没开的酒瓶。
他靠着沙发,黑发凌乱,满是血丝的双眼无神看着桌上陆漫樱的照片。
下眼睑乌青,原本光滑的下巴已经长出了胡须,整个人颓丧的像路边的流浪汉。
谢父脸一沉:“你看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震怒的斥责并没有让周恪礼清醒。
他缓慢抬头看了谢父一眼,而后拿起没喝完的白兰地,仰头灌了一大口。
谢父皱起眉,上前正要痛骂一番,却听周恪礼开口:“爸……”
久违的称呼让谢父愣住。
看着面前醉醺醺,两眼通红的的周恪礼,恍惚看到自己失去妻子时的模样。
“陆漫樱把我赶走了,她,她……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这辈子,都不原谅……”
周恪礼眼神无措,像个做错事又不知道该怎么弥补的孩子。
整整三天,他都没有合眼。
只要闭上眼,陆漫樱绝望、冷漠的眼神就会在脑子里交错,那一句句无法反驳的控诉也像魔咒在耳边回荡。
恐慌、懊悔、心疼和无助都像刀子,生生插在心脏。
“爸……”周恪礼抓住谢父的裤腿,“你帮帮我,帮我……去找陆漫樱……我爱她,我错了,我错了……”
谢父蹲下身,眼底的怒火化成悲哀:“她不该原谅你,你也不值得原谅。”
听到这话,周恪礼眸光一滞,手缓缓垂落。
是啊,ⓈⓌⓏⓁ不值得原谅。
一个把最爱自己的女人折磨的遍体鳞伤,害的自己亲生孩子不能降生,又间接导致妻子唯一的亲人离世的人,怎么去原谅……
下一秒,周恪礼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烈火般的灼烧感从喉咙一路延伸,剧烈的疼痛在五脏六腑中炸开。
没等谢父阻止,他猛地吐出口鲜血。
“砰!”
随着酒瓶落地,刺眼的血染红了他的白衬衫。
“问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