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幼清笑容不改,开门见山问道。
尤五娘捂着帕子好一会儿才止住笑:“原来如此啊。”
不等温幼清开口,她已经自顾自在温幼清对面坐下,一只手撑在两人中间的桌案上,问:“令堂可是姓邵?”
温幼清微惊:“你认识家母?”
尤五娘道:“那应是没错了,二十年前邵家庄的大小姐名动江湖,可最后却一夜之间销声匿迹。原来是嫁入官家了啊!哦,这些江湖旧事想来王妃陌生。”
温幼清确实陌生。
她五岁时母亲因病去世,在她的记忆里,母亲大多时间都是卧病在床,时至今日,母亲的面容早已模糊不清。
至于母亲出身江南邵家庄一事,温敬之早前倒是跟她说过,还给了她母亲的信物,也是因此,温幼清才联系上苍蓝。
但温敬之也只是三言两语带过,并未细说。
温幼清也不打算从别人嘴里细究父母的过去。
温幼清抬眼瞧向对面的尤五娘,精致的眉眼隐含冷光:“家母早逝,江湖之事本王妃确实不感兴趣。尤夫人不妨直言来意。”
尤五娘闻言撇撇嘴:“听闻同大家闺秀打交道最是累人,王妃倒是爽快。”
温幼清不置可否。
尤五娘也不在意,抬手捏了桌上的糕点送进嘴里,道:“我来找王妃求情的。”
温幼清眉梢轻轻挑起:“尤夫人此话怎讲?本王妃与你并无纠缠。”
“王妃是没有,但离王却不放过我呢。”
提起这个尤五娘就来气,不就是上元节那晚套了两句近乎吗?
当场伤了她也就算了,过后顾离殃竟然还穷追不舍。
眼看她在上京城方圆百里的钉子就要被顾离殃给拔光了,尤五娘怎么能不着急?
可顾离殃完全不给谈判的余地,没办法,尤五娘只能冒险来找温幼清了。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问题关键还在温幼清身上。
温幼清闻言微微怔住。
原来,顾离殃不止把她挑的那几个女子送给下属,还去找尤五娘算账了?
须臾,温幼清摇头:“恕本王妃无能为力。”
尤五娘逼近:“王妃见死不救?”
温幼清抬起手边的茶盏,眉眼冷清,仍是摇头:“王爷行事自有章法,无需旁人多言。”
“呵,王妃可不是旁人。”
尤五娘说完见温幼清仍然不为所动,正欲上前,忽然顾离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姓尤的,找死?”
尤五娘大惊,两步来到窗前,就要往下跳。
但到底还是不甘心,她突然回身,冷笑着说道:“好心提醒王妃一件事。十六年前,离王遭难流落在外,是令堂救了他哦。而且,王妃与令堂眉眼之间七分相似。”
只是神韵截然不同罢了。
谁知,温幼清仿若未闻,反而起身朝她走过来,质问道:“本王妃倒是想冒昧问一句,尤夫人此番为何来京?真是来寻我家王爷再续前缘的?”
尤五娘脸色大变,转身跳出去不见踪影。
这时,顾离殃也开了门,一眼见着温幼清好端端站在窗前,他先是松一口气,转而又冷了脸上的弧度,点点头,转身抬脚就走。
温幼清却突地唤住他:“王爷!”
何事?”
顾离殃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动了一下,面上不见松动,只眸光隐隐炙热难抑。
温幼清迈步走到他跟前。
经方才尤五娘的话,她细细嗅了一下,果然闻见顾离殃身上有一道似有若无的血腥味。
还有他的人,比半月前清瘦了不少。
一瞬间,温幼清心里极为复杂。
她咬唇问顾离殃:“尤夫人出现在上京城的原因查清了吗?”
按尤夫人上元节那晚的几句话来看她应是来找顾离殃讨情债的,可方才她一席话里丝毫不见对顾离殃的半分情意。
但总归,来者不善,甚至临走之际还在挑拨。
“什么尤夫人,她叫尤五娘,专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顾离殃轻嗤一声,转而道:“日后她不敢再来扰你。”
见他不欲多说转身要走,温幼清追上几步又喊他:“顾离殃!”
顾离殃脚步再次顿住。
这一次,他直接伸手攥过温幼清的腰,低头就朝她的唇咬过去。
温幼清一惊,下意识偏头。
顾离殃的吻便落了空。
“呵。”
他自嘲一声,两颊肌肉微微抖动,似乎隐忍到极致。
温幼清怔怔望着他,唇色有些苍白:“顾——”
“无事王妃就尽快回府吧,近日城里不太平。”
顾离殃骤然松开她,转身大步流星离去。
万圣节将近,除了各国使臣来贺,还有各方人马混进来。总之如今的上京城,看似固若金汤,实则鱼龙混杂。
好多年没这么乱过了。
温幼清立在原地,久久没动,她喉头艰涩,心头也被攥紧。
不知不觉间,顾离殃对她的影响已经如此之深。
街道上,顾离殃站在暗处,瞧着温幼清的马车朝离王府而去。
他抿抿唇,又点了空影:“再带二十人暗中保护王妃。”
空影一愣。
他们大部分人手都在沐离城,先前王爷就把二十亲卫给了王妃,近日又动作频繁,已然不够用了。
不得不再次感叹一句——
王妃真是王爷的活祖宗。
瞧瞧王爷先前都气成什么样了?
可不还上赶着为王妃鞠躬尽瘁鞍马前后。
空影抱拳应下,想了想,还是劝了一句:“王爷,属下听闻王妃近日胃口不佳,您要不晚饭时间回府看看?”
顾离殃神色一僵,冷嗖嗖瞥一眼空影:“舌头长了?”
离王府的马车刚转过街角,一处酒楼临街的二楼窗户那儿,一蓝衣男子轻晃手中酒杯,问对面执扇而坐的白衣男子:“她就是离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