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里,有一位头发花白年龄近百的老人正坐在轮椅上,颤抖着双手在煮茶,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位五十来岁的妇人,同样头发花白,但却化着淡妆,穿着旗袍,仪态万方。
“外公,黛姨。”沈时酌走向二老,在外面锋芒毕露的男人,此刻却像卸了所有铠甲,收起了所有锐利,从眼神到声音,只剩温文尔雅。
“小乐你放学啦,正好,外公煮了茶,快过来尝尝。”老人望向沈时酌,慈眉善目,笑容满面。
“天铭,你又认错了,这是小霆。”老人身边那位被沈时酌唤作黛姨的妇人,赶紧出声纠正道。
老人一怔,又仔细的端详了几眼沈时酌,突然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小霆啊,看外公这记性真是越来越差了,也怪你这小子总是十天半个月才来看一眼我这老头子,我认错你,也是你活该。”
“是,都是我的错,以后我一定常来看外公。”沈时酌半蹲在老人的面前,眼里的孺慕之情,是陆呥从未见过的真情流露,有那么一刹,陆呥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其实也没那么可恶。
“咦?”老人这时终于看到陆呥,浑浊昏花的双眼,为之一亮,惊喜的道:“沫若来啦,哎哟,你这丫头也好久没来看我这老头子了,快过来快过来,你怎么好像瘦了呢?”
陆呥一怔,沫若是谁?
很明显,老人将她错认成了这个名叫沫若的女孩了。
其实在听到沈时酌叫老人外公之时,陆呥就已经知道老人的身份——
霍天铭,HE集团创始人兼现任名义董事长。
陆呥也是在今天白天恶补HE集团相关历史背景才知道的,霍天铭一生只娶一妻只生了一女,就是沈时酌的母亲,而沈时酌的父亲是入赘女婿,所以沈时酌是随母姓,是HE集团的未来继承人。
只是,陆呥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堂堂HE集团创始人,如今竟已老成这样,不单已经行动不便,甚至已有……认知障碍。
想到沈时酌之前交代的话,陆呥配合的走过去,与沈时酌一起蹲在老人的面前。
霍天铭慈祥的看着两人,然后拉过两人的手叠放在一起,“能看到你们一起来,老头子我真是开心啊!“
沈时酌的手,修长有力,节骨分明,陆呥的手,纤细白皙,柔若无骨,两只手的温度交叠在一起,让两人都有一种奇妙的交融感。
陆呥微低着头,耳根已红透,老人的神态与言语,有如在见男方家长,实在叫人羞愧。
老人接着又道:“你们这恋爱也谈了好些年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老头子我真的好想抱曾孙啊!”
陆呥一听,怔住了。
与此同时,她明显感觉沈时酌搭在她手背上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不急。”沈时酌顺着老人的话,说道:“沫若是天生的舞者,她现在正值舞者的黄金年龄,结婚生子,只会耽误了她,所以,结婚的事,以后再说。”
霍天铭一听,明显不悦了,但他却舍不得责备陆呥,反而从自己手指上脱下一个金戒指,塞到陆呥手中,道:“沫若,这是我当年跟你们樱子外婆的结婚戒指,现在我送给你,你什么时候肯嫁给我们小霆了,你就把它戴上,到时我立马给你作主,将你风风光光的娶进我们霍家。”
望着手中的金戒,陆呥突然觉得眼睛发涩,心里堵得慌,她可以感觉到,老人很喜欢这个叫沫若的女孩,几乎心中已经认定这个女孩就是霍家未来的孙媳。
“说话。”见陆呥久久没出声,沈时酌轻柔的提醒了一句。
陆呥顿时惊醒,自己心里堵个什么劲呢,沈时酌将来娶谁,又与她何关?
“谢谢外公!”陆呥顺从的将戒指接下。
一直安静的看着这一幕的黛姨,终于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
这时,有女佣敲门进来,向黛姨禀报晚膳已经备好。
于是,沈时酌亲力亲为,将霍天铭推去餐厅。
餐桌上,老人很开心,一个劲的劝陆呥多吃点,到了后来,还颤抖着手给陆呥夹了一个鲍鱼,“沫若,我记得你小时候可喜欢吃鲍鱼了,来,一个够吗?”
“我不……”陆呥摇头,她对海鲜过敏,她根本碰都不能碰的。
“不够是吗?”沈时酌直接出言打断,侧目看着陆呥,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笑容,桌子下的腿却轻轻的撞了一下陆呥。
“……够。”陆呥无奈,只能在这两孙爷的注视下,象征性的咬了一口。
“是我们家的厨师做的不好吃吗?”霍天铭看着陆呥皱着眉头问道。
“没,好吃。”陆呥只好再咬一口。
“不对,我看你分明是难以下咽。”霍天铭突然震怒,一摔手中的筷子,就对黛姨道:“把厨师叫过来。”
曾经叱咤风云的人,即使老了,动起怒来,那一身的气势,也仍然骇人。
陆呥手一抖,手中的鲍鱼差点掉桌子上,她连忙阻止道:“外公您老别生气,是我自己今天味口不好,不关厨师的事,这鲍包其实很美味。”
话说着,陆呥赶紧三下五除二将整块鲍包都给吃下了腹,她可不想有人因为她的原因被冤枉,反正吃都吃了,大不了等下回去吃药吧!
却不想,沈时酌根本就没有要立马走的打算,吃完晚饭,他便陪着外公去书房下棋了,
陆呥闲来无事,见黛姨带着两名女佣在收拾桌上的残羹剩饭,于是便过去帮手。
黛姨诧异的看着陆呥,道:“你跟小霆以前带回来的那些女孩真的不一样,那些女孩子用完餐,不是在补妆就是在玩手机,你是第一个肯动手做事的。”
陆呥手下的动作一僵,“他……他以前常带别的女孩来吗?”
黛姨点头,随即笑道:“你别误会,他也是为了哄他外公开心,反正无论他带谁来,老爷子都会认成宁沫若!”
陆呥顿了顿,终究还是没忍住,问道:“那这个叫宁沫若的女孩,她现在哪?”
黛姨:“国外。”
陆呥:“她跟沈时酌……”
“他们两年前就分手了。”黛姨真的是一个很通透的人,陆呥的话,问的犹犹豫豫,她却已经果断的回复,又道:“但这事,谁都没敢跟老爷子说,怕他气出个好歹来,毕竟老爷子一直都很喜欢沫若,所以,你也千万别提这事儿。”
陆呥张了张唇,想问两人的分手原因,可转念一想,自己好像已经问的够多了,实在不该再多言。
而且,这个时候,她身上已经开始隐隐发痒了,海鲜过敏症终于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