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晚上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
交警事后鉴定得出结论,是我们家的司机张叔醉酒驾驶,要负全责。
我和何诗梦在医院躺了半个月。
她受的伤比我要严重,腿部韧带受损,几年内跳不了舞了。
何诗梦的妈妈在医院的病床前哭得伤心欲绝。
她抓住张叔,说一定要让他偿命。
张叔后来负了法律责任,也赔了钱。
可又有什么用呢?
何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这是一个转折点。
如果没有发生那场车祸,何诗梦会留在国内,我们三个依然会像高中一样相处。
几年后,裴羡也许会和诗梦走在一起。
我会难过吧,可能。但我大哭一场后,还是会大大方方祝福他们,然后去寻找我自己的人生道路。
可是这一场车祸,改变了一切。
何诗梦放弃了舞蹈学院,去国外读了艺术院校。
我和裴羡去了同一个城市读大学,偶尔,我们会见面。
他知道我暗恋他,但他说得最多一句话是:「姜禾,你觉得你对得起诗梦吗?」
我们两个都被愧疚感包裹。
他会坐飞机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给诗梦买澳门的杏仁饼寄到国外。
也会因为她一句想看演唱会,熬夜定闹钟抢周杰伦的门票陪她一起去现场。
至于每年节日、生日、纪念日的礼物,更是从来不会落下。
后来诗梦在国外生活几年后,回到国内。
裴羡找到了以前的好友,给她办庆祝会。
闹到凌晨,何诗梦唱完一首歌,拿着话筒,突然对我说:「姜禾,你现在毕业这么多年了,你妈还会管你晚上回不回家吗?」
那一刻,空气突然死一般地寂静。
我知道,她其实从来没有原谅过我。
裴羡无奈地叫她:「诗梦……」
「裴哥你别打断我!」诗梦喝了酒,语气也变得蛮横了起来,「姜禾同学不是乖乖女吗?反正你和我们也玩不到一起去,不如把你一个人锁到小房间里面,你会更开心吧!」
她抱着裴羡的胳膊,声音娇滴滴的。
我一句话说不出来。
想要争辩,却总觉得是自己欠她的似的。
裴羡叹了口气。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拿出钥匙,和何诗梦一起,把我关在了地下室。
何诗梦拍了拍地下室的门,笑着喊:「姜禾,等我开完 party,就给你开门!」
我不知道她的 party 为什么开了那么久。
我只知道大火烧了起来。
上一辈子的惨案,穿越过来后,我不会再让悲剧重演了。
我知道,阻止何诗梦去庆祝自己考试成功,几乎不可能。
我选择自己不去参加。
我不去,司机张叔也就不会开车去接我们。
周六晚上,裴羡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你什么时候过来?」
那边很吵,我勉勉强强才听清。
「我不去,做题。」我说。
「随你便。」沉默了一瞬,裴羡冷冷地回道。
我挂掉电话,觉得这下子,自己这个刻苦用功的书呆子名号算是彻底传播出去了。
将近凌晨,我又下去看了一眼。
张叔在厨房和以前入伍过的老战友通视频,一边聊天一边喝酒吃菜。
他看到我,招了招手:「小禾,怎么还不睡觉?」
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说道:「张叔,你年纪大了,以后少喝点酒吧。」
客厅里,几个女人麻将打得不亦乐乎。
何诗梦她妈刚胡一把,手气好得很。
她看了看表,突然想起了什么:「哎呀,诗梦今天晚上出去玩,也不知道这个点回没回家,我得给她打个电话。」
结果关机。
再打,还是打不通。
旁边的小姐妹劝她:「姐姐,该你坐庄了,不会赢了钱就想跑吧?哪有这种道理!」
何诗梦她妈也不好继续打电话了。
一边洗牌一边笑:「瞧你们说的,我还能发赖不成?」
我躺在卧室的床上,看着挂钟上的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
外面平平静静的。
像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夜晚。
我就这样慢慢沉入了睡梦中。
第二天,我是被我妈喊醒的:
「姜禾,下来吃早饭!」
才八点钟。
我蒙蒙眬眬地从床头拿出手机,点开朋友圈,开始刷起来。
一个同学发了一条动态:
「校花和学霸,般配不?」
照片是裴羡和何诗梦。两个人都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睡着了,何诗梦的头轻轻歪在裴羡的肩膀上。
估计是 party 开得太晚,大家到最后都累了。
有人嗅到了八卦的气息,就把他俩拍了照,还特地传到了网上。
底下许多调侃的评论:
「我早就看这两个人不对劲了!」
「我校顶流组合。」
看到这张照片,我一下子清醒了。
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车祸真的没有发生,何诗梦没有离开庆祝会,一切都是好好的!
激动得我连忙点了个赞。
跟着也评论了一句:「这样真好!」
没一会,再点进去刷新,那条动态消失了。
裴羡竟然给我打了个电话。
「姜禾。」他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昨晚上大家闹得太厉害了,我中间去睡了,后面就没跟着玩。」
哦。
和我说这个做什么?
他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会去呢。早知道你不去,我也不去了。」
我摸了摸鼻子,不知道怎么接话。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
我说:「没事的话,我去吃早饭了啊。」
他嗯了一声:「那明天上学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