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恳请皇上让臣女去瞧瞧公主殿下!”
晋武帝的眼眸一点点眯了起来:“好!朕让你去看!看看你们做的好事!好端端的一个人,服了药便治死了去,一会儿提头来见朕吧!”
裴未央低声笑了出来:“楚家大小姐,这些日子莫不是对皇家有怨言,可再怎么样,也不能拿着荥阳公主殿下的命开玩笑吧?”
裴未央话音刚落,晋武帝和章王同时脸色暗沉了下来。
之前玄鹤抛弃了楚北柠,与她和离,说起来也是天家无情,难不成这个女人真的借此报复天家皇族。
亦或是心存不满,回春坊开出来的方子故意出了什么纰漏?
突然章王玄廷起身,手中的剑锋朝着楚北柠的脖子挥了过去。
章王素来杀人不眨眼,即便是在自己皇兄的面前也不会收敛什么,他此番倒是真的对自己妹妹荥阳公主更是关切。
被裴未央这么一激,哪里能控制得住?
他陡然出剑,即便是晋武帝也有些意外,还未来得及说什么,章王爷的剑锋已经朝着楚北柠的脑袋斩了下去。
突然隔着窗户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动,伴随着护卫们的惊呼声,一粒石子儿破开了窗户,径直穿了进来,直接打在了章王爷斩向楚北柠的剑锋上。
兵器被剐蹭的刺耳声音让晋武帝等人狠狠吃了一惊,随即便看到门口处疾步走进来一个人。
身后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章王府的护卫们纷纷追到了门口,因为有皇帝在此,他们也不敢追进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强闯进来的男人走进了正堂的门。
楚北柠只觉得脊背上渗出一层冷汗来,院子里的慕泽也猛地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向了缓步走来的梁王玄鹤,不晓得这是唱的哪一出?
楚北柠眉头拧了起来,看向了玄鹤,此番玄鹤是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荥阳公主病重,晋武帝只带了弟弟章王夫妇来,即便是自己的儿子们也没有带过来。
荥阳公主殿下性子孤僻,不愿意与人来往,甚至连皇族的小辈也厌恶了几分。
晋武帝也没有让皇子们来打扰公主殿下,不想带着郑皇后赶过来后,竟是发现荥阳公主只剩下了出的气,没有了进的气。
如今正要将回春坊整个处置了,玄鹤却陡然闯了进来。
他这个做父皇的还这里坐着呢,这个小子竟是敢当着他的面儿和自己的皇叔动手,越来越长进了?
“父皇!儿臣拜见父皇!”玄鹤上前一步冲晋武帝恭恭敬敬跪了下来,磕了一个头。
他正好跪在了楚北柠的身边,身上惯有的冷香掠到了楚北柠的鼻子里,楚北柠的一颗心瞬间揪扯了起来。
整整三个月没有见过此人了,最后一面还是他从窗户外闯进她的暖阁里,抓着她的手腕要她给个交代。
这三个月她知道玄鹤一直都在木兰围场里找那个秘密,不晓得他找到了没有,查的怎么样了?
可现在眼巴巴赶到了这里来,算什么事儿?
一边坐着的裴未央脸色巨变,一张俏丽的脸血色全无,两只手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竟是说不出话来。
他明明和楚北柠和离了,完全不用趟这浑水,此番却是来了。
现在皇子们之间的夺嫡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即便是太子这半年内也主动去了江南查办江南盐税的事情了。
偏偏玄鹤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冒着得罪晋武帝的巨大风险,居然亲自和自己的皇叔动手,还是当着晋武帝的面儿,他不想活了吗?
他为了楚北柠竟是做到了此种地步,到底这些日子他去了哪儿,做了什么?
亦或是和离后,对楚北柠余情未了?
裴未央紧紧咬着唇,心头升腾起了巨大的恐慌。
当初在百花会上,她设局让楚北柠恨死了玄鹤,让两个人当着全天下人的面儿分崩离析,如今的结局却渐渐和她之前想的偏离了。
“滚!”晋武帝冷冷吐出来一个字儿。
好大的胆子!竟是当着他的面儿和自己的皇叔动手?
将他这个父皇置于何地?
玄鹤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却是狠狠磕了一个头,从怀中摸出来一个盒子,双手捧着送到了晋武帝的面前。
“回父皇的话儿,儿臣听闻父皇近来睡眠有些浅,便去了北谷替父皇找安神的药材去了,一走便是三个月。”
“终于给儿臣找到了,路上儿臣不小心受了伤,故而回来的迟了些!”
“如今儿臣已经将草药送进了太医院,让太医们炮制出来给父皇服用!”
晋武帝脸色瞬间缓和了下来,这些年来他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夜里总是会想起来很多前朝旧事,睡眠很浅。
失眠折磨着他,让他的精神状态越发低迷。
那么多儿子,唯独这个孩子想起来给他找神药,北谷之地四季严寒,能活着走出来当真是不容易。
晋武帝缓缓道:“算你有心,只是做事如何这般莽撞,还不向皇叔赔罪?”
玄鹤也同章王行礼道:“皇叔恕罪,方才唐突了。”
章王眉眼间渗出了一丝冷冽,心头却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方才这小子就是用一块儿石子儿,便硬生生将他的剑锋打偏了几寸,到现在他握剑的手掌还震得发麻,微微有些隐痛。
这小子的武功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
章王玄廷看向自己侄子的神色,竟是带着些难得的警惕。
“呵!梁王这般冒失的冲进来所谓何事?”章王冷冷看着玄鹤,视线故意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楚北柠。
“莫非……”
当初楚北柠和玄鹤和离是逼迫着晋武帝下的圣旨,如今二人再眉来眼去,当晋武帝的圣旨是放屁不成?
果然晋武帝的脸色也不好看了起来,如果今日玄鹤还是为了楚北柠冲进来,那他们二人在百花会上便是赌气吗?连他这个做父皇的也成了他们赌气的工具?
楚北柠的掌心微微渗出汗来,章王夫妇两个说话处处透着机锋,可她现在也搞不清楚状况了。
总觉得玄鹤这一次从木兰围场回来后,感觉像是换了一个人。
竟是在晋武帝面前懂得讨好了,他想干什么?
之前玄鹤仰仗着自己的军功,固然不被父皇看重,可也不主动示好,故而几个皇子都以为玄鹤无意与皇位。
但是今儿玄鹤显然很会讨好。
玄鹤忙冲晋武帝道:“父皇,儿臣刚回了帝都,连王府都没有回,直接进宫去了太医院给您送药。”
“陡然听到太医们说皇姑母病重,正好儿臣手中还有些从北谷带回来的药材,就选了几样装在盒子里送过来了!”
晋武帝神色微微一愣,低头看向了玄鹤递到了面前的木头盒子,小心翼翼打开,果然是一盒子珍贵药材。
玄鹤忙又扫了一眼身边跪着的楚北柠,眼神中的关切瞬息而过,让人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父皇,虽然楚氏性子跳脱,办事不是很牢靠,可儿臣知道楚氏的医术还是很高明的。”
“儿臣方才情急之下,冲撞了您,主要是为了皇姑母考量。”
“就让楚氏试着一救,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再问罪斩首也可!”
楚北柠心头问候了玄鹤的八辈子祖宗一百遍,丫的这个前夫当真不是个东西!
听着他一口一个楚氏,还要斩她的首?
玄鹤!咱们走着瞧!
晋武帝微微沉吟,命玄鹤起身,看向了跪在地上的楚北柠:“楚北柠,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是救不活荥阳公主——斩立决!”
楚北柠闭了闭眼,磕头道:“臣女遵旨!”
楚北柠得了皇命自然不敢耽搁,忙起身疾步走进了暖阁。
暖阁与外面正堂中间隔着十二扇的琉璃屏风,屏风上镶嵌着各种宝石,华贵精美,此番看着那些血红色的红宝石,硬生生渗出一抹血腥味道来。
外间的玄鹤脸上面无表情,躬身立在一侧,眼神明暗不定。
裴未央终于忍不住抬眸看向了玄鹤,不想正对上了玄鹤淡淡扫过来的视线。
他虽然生的好看,可神情冷酷至极,只是这一眼,里面蕴藏的东西彻底变了。
再没有了之前裴未央熟悉的愧疚,代之的是一抹冷意,仿佛能冷到了人的骨子里。
裴未央心头一惊,狠狠打了个哆嗦,忙低下了头,心头的那一丝不好的预感更加浓烈了。
不,不可能,她救过他的命,为何他会这般瞧着她?
难不成是木兰围场的那件事情出了纰漏,可当初的人证物证她都消除的干干净净,况且她和他毕竟是睡在一个被窝里。
即便是他想做什么,他也不敢将这件事情挑明了。
一个是皇婶,一个是皇侄,这惊天的丑闻他玄鹤输不起!
呵呵!到时候若是玄鹤做得过分,她便来个鱼死网破!
楚北柠现在根本顾不上身后站着的那些人在想什么,她和慕泽的脑袋都快搬家了,再不想想办法,再过七天就是头七了,能回魂了。
楚北柠绕过了十二扇的紫檀木屏风,掀起了厚重的帐子,绕到了内室,迎面便是扑鼻的血腥味。
还有床榻边侍女们低低的哭泣声,慕泽的药下的也挺猛,都是好药材,药味浓烈更是衬托出了一抹死亡的气息。
楚北柠忙疾步走到了床榻边,得了消息的侍女们纷纷起身避开,期待的看着这位大晋新近崛起的神医。
楚北柠凝神看向了床榻上躺着的人,这一看倒是微微愣在那里。
床榻上的女人差不多有四十岁左右,保养的却很不错,看起来倒像是二十多岁的模样。
那张脸生的着实精致,不过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似的,这个想法冒出来后连她自己也有些诧异。
她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
荥阳公主和楚家大小姐那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后来荥阳公主从乌孙回来后,几乎从来不在大众的视野中出现的,她哪儿来的这种奇怪的熟悉感?
楚北柠忙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丢掉,抬起手便掀开了荥阳公主的被子,血腥味更是浓烈了,荥阳公主下身居然出血了,虽然不是很多可依然令人瞧着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