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暖气充足,却独独吹不走白露露内心的深深寒意。
纤细苍白的手指划过面前的文件夹,里面是她一年前起拟的离婚协议。
看着眼前的红酒杯,白露露自嘲一笑,宿醉不知何时成为了她的避难所,逃过所有真实的厌恶……
指针指向半夜一点,别墅的大门从外打开,一抹高大的身影走进,大衣外套随意丢在沙发旁,瞥了一眼吧台上坐着的女人,径直忽略。
白露露强忍着心口的涩意,喊道:“宁泽……我们离婚吧。”
宁泽的脚步一顿,随即缓缓转身,俊朗的面容里满是讥讽:“一年365天,你有300天再喊这句口号,请问,你什么时候真能离?”
决绝的嘲讽如同尖锐的利刃狠狠刺向白露露的心脏,让她几乎不能呼吸:“这次我不闹了,你不用再回到这个厌恶的家,也不用再看到恶心的我,我放你自由,好不好。”
“呵呵。”宁泽忍不住低笑出声,“原来又醉了,我是疯了才信你的鬼话。”说完,头也没回的上楼离去。
“砰!”
狠狠的摔门声预示了宁泽此刻糟糕的心情。
白露露无力的趴在桌面,泪水慢慢打湿台面,她其实从来没醉过,却只能装醉来逃避现实,可悲又可恨!
两人五年的婚姻,却犹如行尸走人,她曾经卑微的问过宁泽:你有爱过我吗?哪怕一点点。
得到的答案,却是:你配吗?
白露露攥着拳头放在唇畔,死死咬住,压抑的呜咽在客厅悄然游荡,犹如她的结局。
良久后,松开已经被咬出鲜血的手掌,白露露抹掉眼泪仰头望着二楼某个房间,眼中哀伤清晰可见,攥紧文件,提着最后的决心快步走了上去。
站在门边,灯光下的她脸色惨白。
抬起的手迟迟下不去,咔嚓一声,房门被人从内拉开,白露露被吓到,不自觉喊出:“寒年……”
宁泽眉头不自觉皱起,神情颇为烦躁:“你没完没了了是吧?我躲你躲到国外,你都能利用奶奶逼我回来,你到底想怎么样?!”
白露露脸上血色褪近,脚步虚晃的往后退了退,颤抖着唇摇头。
她想说从没想过逼他,每次提离婚都是真的想要放他自由,也根本没利用过奶奶,都是老人背着自己去做的那些事,她知道的时候已经拦不住了。
可话语到了喉咙却怎么都吐不出口,心脏更是抽扯搬撕裂疼,只能张着嘴发出呜……的喉音。
宁泽被她那流着泪的做作哭腔惹的心烦意乱,不明白当初那么单纯的小姑娘怎么变成了这样!
事业上的压力加上奶奶的旁敲侧击就已经够烦了,晚上还要被迫回来接受她的精神折磨,他当场口不择言:“白露露,你能不能永远消失,好不好?!”
第二章 体检
轰!
白露露只觉得自己犹如跌入冰窖,宁泽得多恨她,才希望她彻底消失啊……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宁泽点烟,深邃的黑眸在猩红的火星里颇为无情:“不愿意,那就滚。”
突如其来的寂静,让这栋偌大的别墅更显阴冷:“我不怕,我只是怕……”见不到你。
可这话,顾倩不敢说,害怕会得到更恶毒的讽刺。
宁泽优雅的吐出一圈云雾,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傅太太,虽然傅家没有离婚的习惯,但,应该不代表不能丧夫吧?”
轰隆隆——!
窗外瞬间响起一道惊雷,映衬着白露露惨白的脸色:“你是傅氏集团的当家,你要是出了事,奶奶他们怎么办?”
“所以,你也怕没了我,过不了奢华的生活?”宁泽忽然附身与她四目相对,女人的清香钻入鼻中,让他不自觉皱眉,却又不肯后退。
白露露迷恋的看着眼前这个俊朗男人,她青春时光里最后的阳光:“我净身出户,不要钱。”
“嗤,可笑。”宁泽似乎把她的行为当做以退为进,当着白露露的面,狠狠摔上了门。
寂静的走廊里,忽然想起了一首歌声,唱着:“我想我会一直孤单,这一辈子都这么孤单……”
白露露忽然有些无力的靠在墙上,慢慢下滑瘫坐在地。
而门内,宁泽也双眼放空的看着窗外,哪怕烟蒂被燃起烧到手指都不觉得疼。
翌日一早。
一夜未睡的白露露给自己脸上扑了点粉,尽可能看起来不那么憔悴。
谁知到了医院,还是被宁泽的姑姑傅艳琴严厉批评:“把脸画的这么白,是要谁可怜你?!”
白露露垂眸,平心静气回答:“抱歉姑姑,昨晚睡得有点晚。”
傅艳琴冷笑:“怕是喝的太晚吧,走,去妇产科。”
顾千血脚步一顿:“去妇产科做什么?”
傅艳琴转头,看向她的目光全是讥讽:“当初非要嫁给我们家寒年,我们傅家老太太欠你顾家人情,行,我们拿寒年偿还!那五年了还无所出是要让我们绝后吗?”
白露露当场气到浑身发颤:“当年我同意退婚了的,是姑姑你不知道跟我爸说了什么,他才红着眼送我出嫁。奶奶的人情我们也从来没想要,我更没有伤害过自己!”
啪!
傅艳琴当场给白露露甩了一耳光,一脸狰狞:“我警告你,不想顾家破产就给我把嘴巴闭好,乖乖去检查!”
白露露含着泪想要反驳,但考虑到两鬓半发的父母,她只能攥紧十指去做自己不愿的事。
冷白的灯光照耀着手术台上的白露露,她睁着空洞的眼,泪水就这样默默流淌,悄无声息。
检查完毕后,她颤着腿慢慢走出,耳边传来傅艳琴不屑地轻哼:“五年都没让丈夫碰,你可真行!”
第三章 我敢!
白露露撑着栏杆,看着还在打电话的傅艳琴,清澈的眸子里慢慢染上了许多说不懂得情绪。
对方还在继续:“当年要不是看在顾家还有点利用价值的份上,我也不会让寒年受这口气,这些年顾家也不行了,找个机会吞了吧。白露露?她要真为她爸妈好,自己消失或许我还能给那两老家伙留口气。”
似乎对方说了什么,傅艳琴发烦躁转身:“担心寒年做什么,那小子现在被她恶心的连家都不回……”话还未说完,就跟白露露四目相对。
傅艳琴毫不顾忌的挂断电话,美眸微挑:“听到了也好,结婚五年了?都没让丈夫碰过你一点?白露露,你也别怪我这个长辈做事心狠手辣了。”
白露露强忍着心底的恶寒,看向她道:“所以你要怎么做?”
傅艳琴叹了口气:“老太太喜欢你,不会同意离婚,所以……只能丧偶了。”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说的有些过分,她颇为仁慈的补了一句,“你放心,作为补偿,顾家我们不动。”
白露露抬脚,一步步走到傅艳琴面前,而后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真不愧是一家人。”
傅艳琴看着白露露离去的瘦弱背影,胸口莫名发闷,她抬手捶了捶:“可怜她做什么,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有心机了。”
夜渐渐深去,磅礴大雨也将这城市的肮脏慢慢洗涤。
白露露站着雨中,看着偌大的城市却忽然发现,没有一个是她可以落脚的地方。
回顾家,按照傅艳琴的说法,她会害了两老。
回傅家,按照宁泽的看法,自己会逼疯他。
仰着头,泪水于大雨混合,分不清哪份是苦,哪份是咸,她终于控制不住的呐喊出声:“啊——!”
白露露恍恍惚惚回到别墅时,才发现本该漆黑的客厅居然灯光通明,她踉跄着开门,还未迈步就被一道大力给扯了进去。
人都没站稳后背就狠狠撞上了墙壁,宁泽目光犀利地打量着她:“又要玩什么苦肉计,准备把自己弄生病以后,再去找奶奶哭着说我对你不好?”
听到他这句话,她瞳孔猛然骤缩:“我多么希望,自己真如你想的这么卑鄙。”
宁泽眯起了眼,往后退了退:“疯疯癫癫说些什么,赶紧上去换衣服,别卖体弱。”
白露露垂眸轻笑出声,良久后,她说:“协议我签好了,就在我床头柜里,丧偶不是不可以,只要你们别动我父母,顾氏是我爸这辈子的心血,不能毁在我这个不孝女手里。”
“算我……求你。”
宁泽被她这话说的心烦意乱,烦躁的扯了扯领带:“我真心觉得你如果受够当米虫,那就出去找工作。而不是整天在这里自艾自怜不停演戏,丧偶,你威胁谁呢?!”
“还有,我警告你白露露,商场如战场,顾氏命运如何你爸心里比你清楚,少拿你那一条没人在乎的命来耍心机。再说了,你敢死吗?!”
白露露忽然仰头,毫不犹豫的看清了男人眼底蔑视于嘲讽。
眼泪就这样慢慢滑过眼角,她忽视掉心底血淋淋的伤口,咧出一个比哭还丑的笑容,大声道:“我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