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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熙的语气很平静，可是眼泪却在无声滴落，像是把自己最不堪的伤疤揭给别人看一样。
傅东辰的手松开了一些，她继续：“你可以现在就打电话问他。”
傅东辰的手转去按住她的肩膀，“我不喜欢满口谎话的人。”
元熙：“你只是不相信我喜欢你罢了，从一开始，你就觉得我别有目的。”
傅东辰：“你和詹语白之前见过么？”
元熙抽噎的声音忽作停顿，手指也有片刻僵硬，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她含着眼泪，茫然看着傅东辰：“什么意思？”
傅东辰：“她以前得罪过你么？”
狗东西的脑子转弯还是挺快的，已经想到了这一层。
元熙点了点头，傅东辰的目光严肃了几分，正准备听她说出什么内幕，却听见她委屈抱怨：“如果不是她，你就会喜欢我了。”
傅东辰：“……”
他一时间竟分不清元熙是认真的，还是在找借口敷衍他。
元熙：“是她抢走了你……我怎么会不讨厌她？”
傅东辰：“只是因为这个。”
元熙：“不然呢？”
他今天竟然没质疑她“喜欢他”这件事，元熙心想，不枉她这段时间兢兢业业演戏。
傅东辰身上的戾气消退不少，元熙趁机伏低做小，双手缠上他的腰，脑袋靠到了他怀里。
百分百示弱撒娇的姿态。
她吸着鼻子，软软地问他：“可不可以给我买个生日蛋糕？”
傅东辰睥睨着她，口吻依旧很冷淡：“不可以。”
元熙：“求求你啦，好哥哥。”
她用手轻轻挠着他的胸口。
傅东辰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柔软的羽毛划过了一样，心痒难耐，他一把按住她的手，这下直接贴在了他身上。
傅东辰：“少来这套。”
元熙：“我想吃草莓蛋糕。”
——
一小时后，元熙在餐厅内兴冲冲地点着蜡烛。
傅东辰坐在旁边冷眼旁观。
元熙点好蜡烛，便又无理取闹起来：“哥哥还没祝我生日快乐呢。”
傅东辰：“又不是你生日。”
元熙：“但是是我的重生日，你就祝福我一下嘛~”
她说完又要去拽他的衣角，像个撒娇要糖果的小孩子。
傅东辰往后躲了一下，“生日快乐，行了么。”
元熙眼睛亮了起来，一下子笑得特别开心，“这是我最开心的一个生日了。”
傅东辰一时间也分不清她是不是在演戏了，口吻这么诚恳，表情像吃到糖的孩子，看起来很是鲜活，但因为他的一句祝福便说是最开心的一个生日，又显得太过夸张。
他一向运筹帷幄，第一次这样看不透一个女人。
元熙自己给自己唱了生日快乐歌。
她唱歌音准很好，声音柔柔的，又很娇，傅东辰忍不住盯向了她。
元熙唱完歌便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许愿，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傅东辰不由轻笑了一声。
元熙吹灭蜡烛，这才问他：“笑什么？”
傅东辰：“多大了，还信这个。”
元熙：“哥哥知道我许的什么愿么？”
傅东辰：“没兴趣。”
元熙捧着自己的脸，虔诚地看着他，一双漂亮的眼睛在发光：“我许的愿望是，希望哥哥能喜欢上我，有一点点也可以。”
傅东辰：“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元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多大了，还信这个。”
傅东辰：“……”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元熙反摆了一道。
目的得逞，元熙露出了狡黠的笑。
笑完，元熙接到了方沁阳的电话，“怎么还没回来，说好一起过生日呢？”
元熙：“我得晚点。”
方沁阳：“嗯？”
元熙：“忙着追喜欢的男人呢。”
方沁阳跟元熙默契十足，一听便知道她这是跟傅东辰在一起，就不多说话了，“那你早点回来啊，蛋糕等着你呢。”
元熙：“知道啦。”
通完电话，不等傅东辰问，元熙便和他解释，“是我闺蜜的电话，等我下班回去过生日。”
傅东辰：“还不走？”
元熙：“谁让我是个重色轻友的人呢？”
元熙给傅东辰切了蛋糕，又给自己分了一块开始吃，一边吃一边夸奖，“哥哥买的蛋糕就是好吃~”
她吃得很香，像是在吃什么山珍海味一样。
傅东辰拧起眉去看，其实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水果蛋糕，刚才她缠着他非要买，他随便在外卖软件上点了一个，也就六百多块钱。
“你怎么不动？快吃呀，特别好吃。”元熙停下来催促傅东辰，她嘴角还沾着奶油。
傅东辰：“没兴趣。”
元熙直接凑上去喂他，将自己用过的叉子送到了他嘴边，“很甜的，尝尝嘛。”
“我说没……”
傅东辰话没说完，元熙用了上次喂他大福的办法，把蛋糕喂到了他嘴里。
味觉迅速被甜味侵占，还伴随着草莓的香气。
元熙：“好吃么？”
傅东辰咽下去才说话，“甜腻。”
元熙：“甜腻才好吃啊。”
傅东辰：“糖尿病等着你。”
元熙的语气忽然伤感了起来，“我小时候……都没吃过蛋糕。”
傅东辰没怀疑她这话的真假，福利院的孩子很多，资源紧张，条件再好的福利院都不可能照顾到每个孩子。
元熙陷入了回忆，“看到电视上有人吃过生日吃蛋糕，我都好羡慕，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快快长大，然后开个蛋糕店。”
傅东辰：“找过你亲生父母么？”
元熙有些赌气：“他们都不要我了，我才不找他们。”
傅东辰：“……”
元熙：“况且，我养父母都对我很好，有他们就够了。”
傅东辰没有接话，表情有点复杂，像是动了恻隐之心。
适当的示弱是最好的武器，男人本来就有拯救失足少女的情结，她将伤口暴露给他，至少能勾起他的同情。
元熙说完以后，双手捂住了眼睛。
过了几分钟，傅东辰出声，“哭了？不是很能耐么？”
元熙：“我才没哭。”
傅东辰：“嘴挺硬。”
元熙第一次没有伶牙俐齿反驳傅东辰，始终低着头，肩膀还在轻轻颤动。
傅东辰：“蛋糕不吃了？”
元熙忽然起来，一迈腿，跨坐到了傅东辰身上，两条手臂紧紧缠住他的脖子。
傅东辰习惯性要把她推开，却听到她低声哀求：“可不可以抱抱我？”


傅东辰的动作停下来，手刚好搭在她的肩膀上，如此一来，也像是在抱她了。
元熙很容易知足，头靠在他的胳膊上，“不结婚也可以，只要留在你身边我就很开心，我已经被抛弃过一次了，哥哥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傅东辰垂眸看着她，声音淡漠，“我不会娶你。”
元熙：“那我也愿意。”
傅东辰：“为什么？”
元熙：“因为我爱你。”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抬了头，双眼直勾勾看着他，目光坚定。
傅东辰呵了一声，“开始了就由不得你了。”
元熙心口一松，傅东辰这意思是彻底同意跟她暗度陈仓了。
元熙笑逐颜开，凑上去吻他的下巴，“我就知道哥哥也有点喜欢我的，许愿真灵。”
傅东辰收紧按住她肩膀的手，俯首狠狠堵住了她的嘴唇。
——
元熙快九点才回到相府别墅，她一进门，方沁阳就看见了她略显红肿的嘴唇。
方沁阳挑眉，“你今天怎么单独跟傅东辰在一起了？”
元熙一边换鞋一边和方沁阳说了傅东辰忽然发疯的事儿。
方沁阳听完后，啧了一声，“男人果然都一个德行，不过也算有收获，起码他开始在意你了。”
元熙：“还差得远。”
两人到了餐厅，方沁阳把芝士蛋糕从冰箱拿出来，元熙吃得津津有味。
刚才有一点，她倒没骗傅东辰，她是真的很喜欢吃蛋糕，小时候也是真的吃不上。
方沁阳给元熙撕了一块烤鸡，“别光吃蛋糕，也吃点肉。”
元熙戴上手套去啃鸡腿，吃了几口，她问方沁阳：“弄到付晓芝的联系方式了么？”
方沁阳：“没有，不过我听说，付晓芝经常去一个健身会所，要不过去蹲一下？”
元熙：“暂时不了。”
现在还没到和付晓芝亮牌的时候。
但也不用担心付晓芝的战斗力，她肯定不会让詹语白好过的。
最近詹语白在峰合过得不如意，又遇上了付晓芝这个情敌，可以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思忖一番，元熙和方沁阳说：“看看詹语白接下来怎么做吧。”
处处不如意，难免要狗急跳墙了，詹彦青恐怕逃不过被她算计。
——
那天傅东辰松口同意暗度陈仓的要求以后，元熙工作的内容比之前丰富了一些。
可能是狗东西放下了戒备，她终于不再是做PPT和会议记录的工具了。
傅东辰的行程统筹、合作伙伴联系之类的工作，梁聪都交到了元熙的手上。
因此，元熙陪同傅东辰参加各种活动的机会也越来越多。
万华和峰合本身就有战略协作，元熙这天被傅东辰带去了峰合开会。
时隔一个多月，再次和詹彦青碰了面。
詹彦青看到元熙跟在傅东辰身边，表情有微妙的变化。
元熙则是朝詹彦青点点头，喊了一句“詹总”。
傅东辰余光瞟了元熙一眼，话却是和詹彦青说的，“峰合的人到位了么？”
詹彦青：“到了，进会客厅吧。”
说是开会，其实就是傅东辰和詹彦青两个人单独聊案子的事情，元熙作为助理跟着一起进去了。
万华和峰合合力做的是一个医疗项目，傅东辰在投资方面经验丰富，詹彦青不能和他比。
两人在意见上有诸多分歧，气氛显得剑拔弩张。
傅东辰说话毫不客气，“我和你没什么可谈的，这个案子让语白来负责。”
元熙坐在旁边目睹了两人的电光火石，心中不免嘲讽，还真是心疼未婚妻啊。
詹彦青也来劲儿了：“现在我才是峰合的CEO。”
傅东辰：“你的能力撑不起这个案子。”
詹彦青笑了，“姐夫，说这么多，你就是想让我把这案子给我姐呗。”
傅东辰：“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詹彦青：“如果我不呢？”
傅东辰：“那这个项目只能到此为止了。”
这话一出，两人之间的气氛又紧张了几分，詹彦青沉着脸，傅东辰云淡风轻、运筹帷幄。
这个医疗项目是峰合近三年来投入资金最多的项目，当初合作的确是靠詹语白拿下来的。
傅东辰一向言出必行，他这次铁了心要詹语白回来，他不松口的话，项目可能真的会黄。
詹彦青：“你们感情是越来越好了。”
傅东辰：“峰合迟早是你的，她不会和你抢，以后她会去万华。”
詹彦青：“以后是什么时候？你们结婚之后么？”
傅东辰：“嗯。”
傅东辰答得很干脆，元熙在一旁听见这个答案，指甲陷入了掌心。
他还是毫不犹豫地要和詹语白结婚。
詹彦青不知想起了什么，揶揄，“看来她的那颗肾没白给啊。”
元熙的拳头攥得更紧了。
“陆总，詹总，我去趟洗手间，你们聊。”元熙站起来。
两人都没拦她，元熙一鼓作气走到了洗手间，关门靠在门板上大喘息。
闭上眼睛，眼前闪过那张苍白的脸。
詹语白……元熙咬牙切齿地重复着这个名字。
她拿着那颗肾，换来了傅东辰的婚约，陆家的青睐，傅东辰不仅愿意和她结婚，还愿意在婚后让她进入万华。
绝对不能让傅东辰和詹语白结婚——过往的画面越来越清晰，元熙的身体发抖，嘴唇苍白。
耳边仿佛还回荡着那个人的声音。
“晴晴，等你嫂子回来了，我就带你去见她。”
“她是个善良温柔的女孩子，不会骗我的。”
“她和我们一样，都是在福利院长大的，你会很喜欢她的……”
“她不会害我的，我相信她。”
——
在傅东辰的施压之下，詹彦青最终还是同意了让詹语白回来接这个项目。
两人聊妥了，气氛也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詹彦青随口和傅东辰玩笑起来，“你把晴晴留在万华，我姐没意见么？”
詹彦青熟稔又亲昵的一句“晴晴”，听得傅东辰眉头微微发皱。
傅东辰：“她为什么有意见？”
詹彦青：“少装，你这些年不用女助理，不就是怕她吃醋么？”
詹语白那么喜欢傅东辰，看他身边出现只母蚊子都怕把人抢走。
傅东辰轻蔑又讥诮地笑了：“你觉得我看得上元熙？”
詹彦青没来得及回傅东辰的话，就被外面的骚动打断了。
詹彦青绷着脸打开门，“怎么了？”
“洗手间……有人受伤了，好多血！”


詹彦青：“打120了么？”
“打了，保安已经去看了，是女洗手间！”
公司莫名其妙出了血光之灾，詹彦青作为负责人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保安和公司的医护人员已经一同去洗手间接人了，詹彦青等在门口，当他看到担架上的元熙之后，原本紧绷的脸色更为严肃了。
“元熙！”詹彦青看着元熙脸上的血，情绪激动地质问公司的医务，“她哪里受伤了？”
医务：“缺氧昏迷，撞破了头。”
詹彦青：“120怎么还不来！”
傅东辰听见元熙的名字，立刻起身走了出去。
看到担架上的元熙以后，傅东辰的面色也阴沉了下来。
他还没说什么，医院出急救的人来了，詹彦青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傅东辰紧随其后。
救护车只能跟一个人，詹彦青上车之前才发觉傅东辰跟过来了。
“我送她去吧，你不用管了。”詹彦青说。
傅东辰：“她是我员工，出了事我得担责任。”
詹彦青：“那你一会儿开车来，别废话了。”
傅东辰看着急救车走远，转身走向了停车场，上车后便踩下油门疾驰而去。
医院这边，元熙被送到了抢救室，詹彦青焦头烂额在外面等着。

傅东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詹彦青在急诊的走廊里徘徊，眼眶红得不像话，满脸都是对元熙的担心。

不夸张地说，上一次詹丹云被他气进医院，都没见他这么着急过。
元熙已经跟他分开了，还能让他这么牵肠挂肚。
元熙没在抢救室待太久，一出来，詹彦青就冲上去问：“她怎么样了？”
“高烧，应该是晕倒的时候头撞到了东西，皮外伤，没大事。”医生说，“就是烧得比较厉害，建议是住院挂水。”
詹彦青松了一口气，立刻给元熙办了住院手续，把她安排进了单人病房。
病房里，护士在给元熙扎输液针，撸起了病号服的袖子。
傅东辰站在病床一侧，垂首一看，便扫到了元熙胳膊上的掐痕，皮肉都破了，和她之前在大腿上掐出来的痕迹如出一辙。
詹彦青这边刚忙活完元熙住院的事情回来，就接到了助理的电话，下午公司还有个很重要的会等着他开。
傅东辰大概听到了电话的内容，“她没什么大事，我找梁聪过来守着，你回去忙吧。”
詹彦青亲眼看着傅东辰给梁聪打完电话，才匆匆离开。
病房的门关上，傅东辰看着詹彦青离开的方向定了一会儿，然后目光转向了病床上的元熙。
她的头上缠了一圈纱布，撞破的是额头的位置，脸上的妆在刚才清理血迹的时候被擦干净了，现在是素面朝天的状态。
那张脸白得没有血色，嘴唇干得起了皮，和平时莹润粉嫩的状态完全不同。
她只是去了个洗手间，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样子了？
那张苍白的嘴唇忽然动了起来，努力地想要说什么话。
声音太低，傅东辰听不见，便俯身凑上去。
“不要……”
“你不要走。”
元熙用那只扎着针管的手试图抓住他，傅东辰眼疾手快按住了她，“别乱动。”
“不要走。”她反复说着同样的话，气若游丝。
她的手很冰，身体却很烫，脖子都烧得发红了。
“别走。”她的声音越来越哑。
傅东辰俯首看着她小臂上的伤口，若有所思，“我不走，你躺好别动。”
元熙好像听懂了，竟然真的没有再说梦话。
——
元熙醒过来的时候，脑袋很沉，一身的虚汗。
她睁开眼睛，就闻到了一股消毒酒精的味道，下意识要扶床坐起来。
刚挪了一下身体，肩膀便被一股大力压了回来。
定睛一看，面前的人竟然是傅东辰。
元熙：“我怎么在医院？”
傅东辰：“这问题应该我问你，去了一趟洗手间，把自己弄来医院，你挺厉害。”
元熙想起来了，她在洗手间的时候情绪太激动，突然喘不过气来了。
前两年她没有恢复的时候，时常会因为大起大落的情绪而昏迷，但这种情况已经有一年多没出现过了。
元熙看了一眼手上的针管，“为什么要输液？”
傅东辰：“高烧。”
元熙：“……”
难怪她现在头昏脑沉，还浑身虚汗，连这个症状都和之前差不多。
傅东辰：“你胳膊上的伤怎么弄的？”
元熙看见那些痕迹，下意识要用另外一只手遮，傅东辰直接钳制住她。
“我问你怎么弄的。”
元熙身体不舒服，没有多余的精力拿出来和傅东辰周旋。
她低下头不说话，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下打出了一片阴影。
她现在的样子看起来破碎感十足，浑身散发着悲伤。
傅东辰：“你自己掐的。”
元熙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傅东辰：“上次是大腿，这次是胳膊，掐自己掐上瘾了么？”
按她在床上娇滴滴的那个劲儿来看，她应该是很怕疼的那种人，除非不受控制，否则不可能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
元熙沉默了很久，终于抬起头来。
她一双眼睛空洞无光，嘴角微微扯动，自嘲地开口，“你不是都猜到了么。”
傅东辰：“抑郁症？”
他对心理疾病了解不多，但也知道许多抑郁症患者会很外放，元熙的行为倒也对得上。
“不是。”元熙舔着干涩的嘴唇，“双相情感障碍。”
傅东辰：“……”
元熙将手抽回来，吸了吸鼻子，“你走吧，别管我了。”
傅东辰：“你刚才为什么忽然发作？”
发病，总要有个诱因。
元熙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你觉得呢？”
这句反问听起来有点责怪他的意思，傅东辰拧起没眉，他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刺激她的事情。
“她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么？”元熙忍着眼泪，却忍不住哽咽。
傅东辰忽然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詹语白。
是因为听见了他和詹彦青说的那些话？
傅东辰没有给她回答，目光却渐渐染上了几分深意。
元熙的眼泪顺着眼角落下，“我不断告诉自己，只要能待在你身边就够了，可是听到你那么在意她……我真的很难过。”
她一只手缠住他的手指，噙着眼泪哀求他，“可不可以把对她的好分给我一点点？一点点就够了。”


元熙的口吻卑微到傅东辰分辨不出来她是真情流露，还是像之前一样在做戏。
他低头审视着她，目光锐利而复杂。
元熙就这样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目光一点点从期待变得黯淡。
傅东辰：“我不喜欢别人得寸进尺。”
元熙的表情接近心灰意冷。
傅东辰：“也不喜欢痴心妄想的人。”
“……我明白了。”元熙垂下脑袋，“你不要再说了。”
傅东辰：“我不可能娶你，死了这条心。”
元熙：“因为詹语白给了你一颗肾么？”
傅东辰的眼睛眯了起来，透着愠怒和危险的气息，似乎很不希望别人提起这件事。
元熙：“你们刚才当着我的面聊的。”
傅东辰：“这和你无关。”
元熙的擦了一把眼泪，这时傅东辰的手机响了，他看到屏幕上詹语白的名字后，转身走出了病房，然后就没有再回来过。
元熙自然也没指望他回来。
傅东辰现在还是只对她身体感兴趣的阶段，刚才的试探已经足够她辨别现在的情况了。
身体本来就不舒服，刚才又在傅东辰面前演了一场，元熙精疲力竭地睡过去了。
再醒来的时候是傍晚。
元熙睁眼睛就看见了方沁阳，她一醒，方沁阳便扑上来问：“哪里难受？怎么忽然昏倒了？”
元熙：“发烧了，外伤感染的。”
方沁阳：“你是不是……”
“是。”元熙已经猜到方沁阳要问什么了，“我想他了。”
方沁阳：“等你好些了，我陪你去看他。”
元熙：“傅东辰去找詹彦青谈判了。”
方沁阳：“谈詹语白？”
元熙：“他点名要詹语白亲自负责重点医疗项目，否则就取消合作。”
方沁阳：“詹彦青同意了？他不怕詹语白再翻出水花么？”
元熙：“这块肥肉，峰合放不了，况且傅东辰还答应他，结婚之后就让詹语白进万华。”
方沁阳：“……”
那詹语白岂不是又有后台可以作威作福了？
元熙：“就是因为那颗肾。”
她狠狠地攥住被子，咬着牙，漂亮而精致的脸庞显得有些扭曲，“我绝对不会让她搭上陆家。”
“好，我相信你，你先冷静。”方沁阳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们要完成计划的前提是你好好的，对不对？”
——
元熙住院已经三天了，额头上的伤口结痂了，她嫌缠一圈纱布丑，让医生换成了一块纱布贴在额头上。
因为晚上还会低烧，元熙一直没出院。
躺了三天，元熙抽了个上午，到医院楼下坐了一会儿，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
放风结束，元熙起身往回走的时候，碰上了熟人。
只见原野一脸不耐烦地站在对面，他旁边跟了一个挺漂亮的女人。
那女人要抱他，被他推开了，后来又去牵他的手，也被推开了。
看来是被原野渣了，不甘心，跑来纠缠了。
元熙听见那个女人哽咽着说：“你明明说了，会一直喜欢我的……”
元熙觉得她有点天真，男人嘴巴里放出来的屁，她竟然也信。
原野一看就是个玩咖，怎么可能对谁认真。
原野一回头，就看到穿着病号服的元熙在一旁站着，她嘴角噙着笑，不知在那里看了多久的好戏。
原野玩味地勾了勾嘴角，对身边的女人说，“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你也信，我女朋友来找我了，你赶紧走。”
女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什么女朋友？”
原野走到元熙身边，一把将她拽到怀里搂住，一脸宠溺地问：“小心肝，你怎么才下来？”
元熙：“……”
对面的女人脸色更难看了，一脸敌意地看着元熙，仿佛她是抢了她男人的小三。
元熙无语，亏她刚才还觉得她天真。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对方竟然要冲上来和她动手。
元熙怎么可能任人鱼肉？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出手，原野便将她护在怀里，握住了那女人的手。
他冷着脸警告，“如果你还想在北城混，就赶紧给我滚。”
那女人最后还是哭着走了，走之前的眼神心灰意冷的，想必被原野伤得不轻。
元熙从原野怀里挣脱出来，表情看起来不怎么高兴。
原野挑起眉来，“生气了啊？”
元熙：“我们不熟。”
言外之意就是，他没资格拿她当挡箭牌。
原野：“那可以熟悉熟悉，先加个微信？”
元熙：“我以为你很讨厌我。”
原野和徐斯衍都跟傅东辰和詹彦青关系好，徐斯衍一直对她颇有微词，见面不是冷嘲热讽就是警告。
她还以为原野和徐斯衍是穿一条裤子的。
原野笑了，“没，我不讨厌你，还觉得你挺牛逼的。”
元熙：“……”一时间竟分不清他是真心夸奖还是阴阳怪气。
原野凑近元熙，“不过我还是得劝你，别对四哥抱有什么期待，他最多就是跟你睡一睡，最后还是会和语白姐结婚。”
元熙听见这话，脸色有些白，她没来得及说什么，忽然听见原野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原野，干嘛呢？”付晓芝看见了元熙，“你不是陆四公司那个？”
原野下意识就给傅东辰打掩护，他再次拉住元熙的胳膊，“这是我女人，正好在四哥手下做事儿。”
付晓芝挑眉：“你还挺会挑，真漂亮，叫什么啊？”
可能是因为知道元熙不是“潜在对手”，她这次竟主动和元熙说话了，态度也比之前好了很多。
元熙朝付晓芝伸出手来，“你好，付小姐，我是元熙。”
付晓芝和元熙握了一下手，“你是陆四的助理对吧？”
元熙：“嗯。”
付晓芝：“你住哪个病房，回头我去找你，中午一起吃个饭？”
原野：“那不行，我中午和她……”
“好啊，没问题。”元熙没想到今天还能有意外收获。
付晓芝走后，原野问元熙，“你答应她吃饭干嘛，你知道她是什么人么？”
元熙：“什么人？”
“如果知道你和四哥搞在一起，你可能会被她——”原野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元熙反诘：“我不是你女朋友么？”
对上她狡黠又清澈的目光，一时竟哽住了，心跳停了一拍。
草，这女人……有毒吧。

原野一个激灵，往后退了一步。
元熙调侃原野，就回病房了，她换了套衣服，没多久，付晓芝就过来找她了。
付晓芝：“原野不在？”
元熙：“他有事先走了。”
她没跟付晓芝解释她和原野的关系，如今付晓芝将她当成原野的女朋友也挺好，起码不会对她有敌意，这样才能拉近距离。
付晓芝带元熙去吃了潮汕火锅，“你还生病，潮汕锅比较清淡。”
元熙：“谢谢。”
她对付晓芝的印象又上了一个台阶，虽然她看起来不好接近，但对人还挺细心的。
詹语白甚至不配拿来和付晓芝做比较。
吃饭时，付晓芝和元熙打听起了傅东辰的事情，这也在元熙的意料之内。
付晓芝：“你给陆四当助理多久了？”
元熙：“没多久，一个多月。”
付晓芝：“詹语白平时找他多么？”
元熙：“挺多的，陆总和詹总的感情还不错。”
付晓芝轻蔑地“嗤”了一声，“你觉得陆四喜欢她么？”
元熙：“……我不太关注陆总的私事儿。”
付晓芝：“我挺喜欢你的，咱俩当个朋友吧，你意下如何？”
元熙笑着说，“付小姐愿意和我当朋友，是我的荣幸，求之不得。”
“得嘞得嘞，别跟我说这些话。”付晓芝嫌弃，“什么这小姐那小姐的，太虚伪了，你直接喊我名字就行。”
付晓芝的性格真的爽朗，元熙笑得更灿烂了：“付晓芝。”
付晓芝：“哎，顺耳多了，受不了他们天天端个架子，个个都跟詹语白似的，累不累啊。”
看得出付晓芝真的很不喜欢詹语白，三句话就得拉踩她一下。
跟付晓芝这样的人说话，不需要太拐弯抹角，元熙也直接了许多。
“你和詹总有矛盾么？你好像不太喜欢她。”
付晓芝喝了一口凉茶败火，“你才看出来啊？谁喜欢她谁瞎了眼好吧？”
元熙：“……你们有矛盾么？”
付晓芝：“她抢了我男人，算不算？”
元熙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把付晓芝逗乐了，“你不信啊？”
元熙：“没没没，只是有些惊讶……你喜欢陆总啊？”
付晓芝：“也谈不上喜欢吧，就是看不爽他和詹语白在一起，换个人的话，我也无所谓。”
元熙细品了一下这话。
付晓芝的意思是，傅东辰和谁在一起都行，就是不能和詹语白在一起。
这梁子够大的。
付晓芝和元熙说了不少关于傅东辰和詹语白的事情，有些是她知道的，有些是她不知道的。
詹语白二十岁才被詹家带回来，詹家一开始只是把她当成辅佐詹彦青工作的人培养的。
詹语白在詹家不怎么受重视，也不太融得进他们那个圈子。
但据付晓芝说，詹语白刚到詹家没几天，就对傅东辰一见钟情了，没少对傅东辰示好。
只是傅东辰这个人性子冷，对詹语白的示好视而不见，有一次詹语白织了围巾送给他当生日礼物，他看都没看，直接丢一边了。
那次詹语白丢人丢大发了，被嘲讽了很久。
元熙听了都觉得稀奇，原来傅东辰还有对詹语白这么不客气的时候啊？
用付晓芝的话来说，詹语白为了跟傅东辰在一起，什么下三滥的法子都想得出来。
陆夫人身体出现问题以后，她居然主动要求去做配型，摘了一颗肾给陆夫人，陆夫人得救后，詹语白一跃成了陆家的救命恩人。
提到这件事，付晓芝忍不住爆粗口，“傻逼一个，当时陆伯母要给她一笔钱，她不要，唯一的要求就是让傅东辰当她男朋友，这他大爷就是道德绑架。”
“喜欢就喜欢呗，光明正大追就是了，搞什么一颗肾换爱情啊，纯纯脑残。”付晓芝骂得停不下来。
不是第一次听这件事儿了，但元熙的脸色还是不可避免地苍白了许多。
她喝了一口凉茶，润了润干涩的嗓子。
“她真的摘了一颗肾么？”
付晓芝：“应该是吧，不然陆四怎么跟她在一起？手术的事当时瞒得紧，我也不太清楚。”
元熙：“嗯。”
付晓芝后来又和元熙说，詹语白在道德绑架傅东辰和她在一起以后，还专程去找过她一趟。
在那之前，付晓芝是傅东辰身边出现最频繁的异性了，两人又有长辈口头定下来的娃娃亲，傅东辰对她也不错，詹语白早就把她当成眼中钉了。
那次找她，自然是为了炫耀的，婊里婊气说了一大堆话。
付晓芝这暴脾气自是忍不了，当场便给了她两个耳刮子，结果刚好傅东辰就到了。
詹语白苍白着脸倒在了地上，据说是因为刚拿了一颗肾，身体虚弱。
因为这事儿，傅东辰训了付晓芝几句，付晓芝和他大吵一架，闹翻了天，后来就出国了。
一直到上上周才回来。
元熙听完了这来龙去脉，还有点心疼付晓芝。
付晓芝这种性子直的人，碰上詹语白，稍不留神就会上她的套了，就像上周末在永夜会所似的。
付晓芝：“陆四瞎了眼，被这朵盛世白莲花骗了这么多年，和他说他还不信，傻逼。”
元熙：“……”
付晓芝：“我说得不对么？”
元熙：“你性格太直了，这样很容易被人误会。”
付晓芝：“我知道啊，但我不会改的。”
元熙：“……”
付晓芝：“随便，傅东辰再不爽我，也得罪不起我们付家，他就给我忍着吧！”
元熙想说一句有钱有权真好，忍了。
但付晓芝这个态度，很让她惊喜——可以肯定，付晓芝是绝对不会让詹语白继续得意下去的。
傅东辰也不能和付晓芝撕破脸。
那接下来就有意思了。
付晓芝：“其实我跟你当朋友，是想找你帮我忙。”
元熙：“嗯？什么忙？”
付晓芝：“陆四平时的行程你知道吧，搞一份给我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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