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又清脆的声音回荡在院内。
墨承渊没有睁眼,也没有动。
他怕是他的幻听,也怕自己会惊走这脆弱的幻听。
只是身前的人又靠近了几分,他再也忍不住地睁开眼。
素色夹袄,赤色披风,不施粉黛的小脸上眉眼精致,朱唇微张。
容舒就这么俏生生地站在墨承渊面前。
“天冷,王爷回去吧。”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但是带着些许疏离。
墨承渊瞳孔一怔,倏然起身将容舒死死抱在怀中。
他用力地将容舒锁在怀内,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血肉中才能确认她完全存在。
“你回来了,我知道你会回来的……”
他没有自称本王,现在的墨承渊,不过是一个有着失而复得的狂喜情绪的平凡男子罢了。
墨承渊滚烫的眼泪和沉重的喘息落在容舒的脖颈处。
她却没有半分动作,清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
“王爷,我若没有死,您是不是很失望呢?”
“不……”
墨承渊心一紧,不肯松懈一分:“不许再说‘死’字!”
容舒笑了笑,不知是在嘲笑墨承渊还是自己。
“王爷,忘了我吧。忘了这几年的恩怨,各自安好便是。”
墨承渊怔住了,随即放开容舒,抓着她瘦弱的肩膀,眼底尽是惊慌。
“什么各自安好!你是本王的王妃!”
容舒抬眼望着他,杏眼中淌着晶莹的泪水:“你真的爱我吗?”
墨承渊本该脱口而出的“爱”字哽在喉间。
他爱容舒,但是现在他竟羞愧起来。
曾经那么折磨容舒,折磨了她三年,还让她饱尝了家破人亡的凄苦……
他还有资格说爱吗?
容舒含着泪,笑的让他心痛:“你对我,不过是得知真相后的愧疚罢了。”
“我曾说过,我只想做一个平常女子,拥有一段平凡的姻缘,但我想我这个心愿只能在下辈子实现了。”
墨承渊脸色更加苍白,他再次将容舒搂在怀内,声音颤抖而恐惧:“不!只要你愿意,今生就可以。不要走,多意……”
容舒愣了。
这温柔的一声“多意”,她等了三年,
等到梅花开了三次,等到她伤痕累累,等到所有的希望都破灭……
“轻寒……”容舒哽咽着,好似在做最后的诀别:“你好好过吧,我要回去了……”
“不要——”
墨承渊看着容舒从自己怀中缓缓离开,而他竟像是被禁锢在原地一般,眼睁睁地看着容舒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可回应他的只有徐徐风声,再无其他。
晋宁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看见墨承渊跪坐在雪地中,立刻奔过去将他拉起。
“你疯了啊,你还带着病呢,快起来!”
墨承渊怔怔地看着晋宁,眉头一皱:“你来干什么?多意回来了,她不会想看见你。”
晋宁红了眼,墨承渊想容舒已经想到神志不清了。
她叹气,轻轻安慰:“轻寒,多意已经不在了,回去吧,听话。”
“胡说!”
墨承渊好似被人触碰了逆鳞,他一把将晋宁推到在地:“她在!她一直都在!我看见她了!”
他捂着心口,好像容舒就在那儿一样。
“轻寒……”
“为什么你们都说她死了?她明明还活着,她还活着……”
墨承渊的眼泪终是忍不住,他失神地自言自语着,好像只要他一直这么说,容舒就会再次出现……
晌午。
太医将银针从墨承渊的穴位中抽出,又把了脉才起身出了房间。
太后见太医出来了,忙问:“王爷怎么样了?”
太医跪在太后面前,磕头道:“回太后,王爷是因思虑过度和风寒引起的晕厥,只要每日服药,不久就可康复无虞了。”
听了太医的话,太后的心才稍稍放下几分。
她挥手示意太后去配药,紧接着瞪着身边的晋宁,气愤不已:“到底是怎回事?”
晋宁用袖口抹了抹泪,哽咽道:“轻寒他,他说他看见了多意……”
太后双目一怔,最终还是偏过头,含泪叹言:“造孽啊……”
雪悄悄地在深夜开始融化。
刺骨的凉意将白天的余温消磨的不留分毫。
墨承渊满头细汗,梦中一次次重复容舒的离去快将他逼疯。
可他却怎么也挣脱不开这可怕的梦魇。
直到一只温热的手轻轻附在他滚烫的脸颊上,他骤然睁开眼。
思念至极的面容上挂着担忧的神色,容舒再次出现在他的身边。
“多意!”
墨承渊攥住容舒的手,一把将她拉入怀内,煞白的脸色这才有了些许放松。
果真,容舒还活着,她还在自己的身边。
墨承渊下巴眷恋地蹭着容舒头顶的黑发,说什么都不愿意再放开。
容舒没有挣扎,静静地伏在他的胸前。
墨承渊是何其高傲的人弋㦊,他也有高傲的资本。
皇上唯一的弟弟,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谁又会想到,他竟会为一个女子如此颓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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