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后。
冷落月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她真打算和顾长轩辞行,下一秒,就见他喘着气,急切奔进去。
“落月,你母亲不知道为什么冲去了军营,正找我哥闹呢!”
冷落月惊坐起,匆忙往军营赶去。
待她赶到之时,只见李琴站在军营入口,指着凤城寒大骂:“我儿子云少城军功累累,你们就这么把他赶出去,还有没有良心?”
凤城寒冷着脸,眉眼间怒意沉沉。
一旁的白梦浅忍不住出声:“什么儿子?冷落月女扮男装本来就是死罪,城寒留她一命已经是开恩了……”
“闭嘴,轮得到你说话吗?”
李琴毫不客气回呛,白梦浅被骂得涨红了脸,她也没见过如此泼辣的妇人。
“母亲!”
冷落月奔上前拉人,谁知李琴回过头,当着众人的面就狠狠甩了一巴掌!
“啪!”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灾星!要不是你不小心泄露了身份,云少城这个名字依旧是整个羌谷城的荣耀!”
闹哄哄的军营入口忽然寂静,所有人都惊讶望着冷落月,没想到她会被亲身母亲这般厌弃。
冷落月的半边脸瞬间发肿,但她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拉住李琴:“母亲,闹也闹了,回去吧。”
“别叫我母亲,你不配!”
李琴一把甩开她,一双眼狠狠瞪着冷落月:“你今天要是不能求得留在军营,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说完,她揪着冷落月狠狠往地上一推,让她跪倒在凤城寒的脚边。
身后,传来李琴嘶吼威胁:“冷落月,你倒是求啊!”
冷落月咬住唇,牙关都在颤。
她素来知道母亲的性格,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自己没有第二条可以选。
她闭上眼,当着众人的面将尊严摔在地上:“顾将军,可不可以求求你,让我留在军营?”
众人沉默,似乎都在等凤城寒的回答。
凤城寒垂眸看着冷落月,一双黑眸无喜无怒,迟迟没有回答。
就在冷落月绝望之际,凤城寒的声音才缓缓从头顶传来:“可以。”
她诧异仰头,四目相对,心头刚燃起希望,就听凤城寒说:“但是留在军营的女人只能是军妓!”
一句话,冷落月刚燃起的希望瞬间破灭。
她不可置信看向凤城寒:“你当真要如此不留情面吗?”
凤城寒面无表情:“你是在以什么身份,让本将军对你留情?”
冷落月哑住。
什么身份……她何尝有什么身份?
他们之间的关系和身份,从来都是凤城寒决定。
他怜悯,她便能卑微的留在他身边,他厌弃,她便只能毫无痕迹的离开。
见冷落月迟迟没有说话,李琴伸手狠狠地推了她一下:“冷落月,别忘了五年前你答应过我什么!”
一句话再次掀起冷落月心底的伤。
五年前,她答应过母亲——
【你要守住你哥哥的英名,为云少城这个名字增添荣耀,直到死的那一天!】
至于冷落月怎么活,没有人在乎。
沉默良久,冷落月绝望闭上眼,苍白的唇轻启:“好,我留下。”
周遭讶然一片。
人群中的顾长轩,再也压抑不住怒气。
“哥,落月,你们都疯了吗?堂堂军师怎么能做军妓?这传出去别人怎么看我们顾家军?”
凤城寒沉着脸没说话,眼底隐隐怒意。
这时,冷落月颤巍巍站起身,面色却平静:“跟顾家军有关的是军师云少城,而我是冷落月。”
顾长轩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冷落月又撩袍,对着李琴直直跪下。3
军营门口,寒风萧瑟。
冷落月长发被风扬起,整个人异常单薄。
寒风中,女子声音清晰绝然。
“阿娘,这是我最后一次唤你阿娘。如你所愿,我会留在军营继续为‘云少城’这个名字增光,但日后冷落月的所做作为,都与云家无关。”
说完,冷落月俯身一拜,额头重重磕在地上,竭力克制的声音依旧哽咽破碎:“第一拜,还您生我之恩。”
“嘭!”
“第二拜,谢您多年的教导,将我抚养长大。”
“嘭!”
“第三拜,云氏再无不孝女冷落月,望你日后珍重。”
话落,再起身时,冷落月额间已然鲜血淋漓,她没在看李琴一眼,转身一步一步踏入了军营。
周围的将士们见到此景,不发一言,纷纷让路。
李琴看着冷落月的身影,久久愣神。
次日。
冷落月坐在军妓的营帐内,不知是碍于她从前的身份还是如何,没有人敢踏进帐内。
直到暮色降临,营帐的帘子被人掀开。
冷落月心中一紧,抬头望去。
凤城寒?!
只见他铠甲未卸,长剑在手,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
凤城寒神色冷峻,视线落在冷落月的轻纱外衣上的时候,瞬间皱起了眉头。
冷落月抬手轻拂,轻纱落地。
“顾将军是需要伺候吗?”
凤城寒脸色一沉,眼里涌动风暴:“你就这么自甘下贱?!”
面对他的嘲讽,冷落月却已经能做到面不改色:“让我入营为妓的不是顾将军的意思吗?”
凤城寒握着剑柄的手不断收紧,冷落月却转过身,不想再看。
“顾将军若无意让我伺候,便离开吧,不要耽误我接待他人。”
“冷落月!!”
凤城寒发怒,把剑一搁,伸手直接把冷落月拉进怀中禁锢。
“忤逆我,你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话落,他毫不留情的吻上她的唇,力道之大,让冷落月忍不住痛呼出声。
这时,营帐外突然响起一个急促的声音。
“将军,军情奏急!”
下一秒,凤城寒利落松开冷落月。
冷落月跌在床边,红着眼眶,大口的喘着气。
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凤城寒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男人带着凉意的薄唇在她的脖颈处不断吻着:“记住你现在的身份,好好伺候我。”
营帐炉火旺盛,冷落月却只觉得寒彻心骨。
直到天亮,凤城寒才起身离开。
冷落月筋疲力尽,才要睡去,营帐再次被人掀开。
进来的人是一位军医。
军医端着一碗药上前:“云姑娘,将军赐的药,喝了吧。”
冷落月看着那碗黢黑的药,苦涩的扯了扯嘴角。
她知道,这是当军妓的规矩,每每服侍完后都要喝这么一碗避子药。
自己也不会例外。
她伸手拿过药,毫不犹豫,一饮而尽。
军医退下,冷落月也闭上眼躺下,可是刚躺下不久,腹部就隐隐作痛,宛如刀搅。
不过片刻,她就痛到浑身冒出冷汗。
冷落月只好撑起身体,往外走去。
而她刚出营帐不远,就听拐角处传来对话——6
“将军,避子汤有很多种,您为何让云姑娘服下最猛的一种,这一碗药下去,她此生恐怕都无法有孕。”
“那又如何,她既当了军妓,这就是她该受的。”
凤城寒冷血无情的话,落入冷落月耳中。
只一瞬,她便觉得全身的血液好像僵住,浑身冰凉。
她知道凤城寒对自己无情,却从不知道自己在他心中低贱至此。
凤城寒,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狠?
身体支撑到了极限,冷落月再也无力支撑,痛晕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冷落月被一阵喜庆的锣鼓声吵醒。
“你昏迷了一天一夜,可算是醒了!”
随着顾长轩的话落音,冷落月的视线逐渐清晰,她撑起身子:“外面这是怎么了?”
顾长轩面色微变,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冷落月看着他的神情,心底有种不妙的预感。
就听他说:“我哥今晚和白梦浅大婚。”
“轰”的一下,冷落月脑海一阵空白。
之前没有想通的事情,也忽然明白过来。
难怪凤城寒非要她喝最伤身体的避子汤,是担心她怀了孩子膈应白梦浅……
“落月,顾家军已经向圣上求了旨意,免了你的罪责,不过等你休息好,就要要去驻守五十里外的沙鲁城。”
“沙鲁城虽然远,但骑马半天的时间就能到,我和兄弟们有空会去看你。”
“落月,等你到了新的地方,重新开始后就不要惦记不相干的人,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顾长轩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试图转移冷落月得注意力。
但收效甚微。
夜幕渐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