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小心,瞄见枭诀依旧冷着脸,不安的心微微紧缩。
良久,枭诀才不自在地挪开视线,有些生硬地扔下一句话:“我出去一趟。”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楮华仪再一次看着他的背影,心一点点下沉。
他还是生气了吧。
不仅耽误了训练,还让别人看了笑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警卫员送药酒过来,才把楮华仪从沉思中拉回来。
“嫂子,连长临时有事,让我把药送来,每天擦一回就行。”
楮华仪愣愣接过:“谢谢小同志……”
原来枭诀还记得她的伤?
瞬间,心头的失落散去了很多。
天彻底黑了,雨也停了下来。
远处传来集合的哨声,楮华仪一瘸一拐地进卫生间冲澡,等洗完时才发现忘记拿换洗衣服了。
懊恼间,目光扫到挂钩上枭诀的散发着皂角香的军绿衬衣。
犹豫了会儿,她还是把衣服拿下来穿上,左右枭诀还在训练,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抬起头,楮华仪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不觉红了脸。
镜子里的女人披着半湿的长发,宽大的衬衣堪堪遮住大腿,细腻的双腿在钨丝灯光下好像白的发光。
楮华仪想到自己衬衣下什么都没穿,羞得不敢多看,捱着脸颊的滚烫拉开门,准备回房。
恰巧,大门也‘哗啦’一声被推开——
呼呼冷风吹进来,掀起了衬衣的衣摆,与此同时,枭诀跨了进来。
楮华仪错愕抬头,顷刻跌进枭诀惊讶深沉的眸子中!
“你……你怎么回来了……”
她慌乱按住纷飞的衬衫衣摆,捂上面不是,捂小面也不是,大冷天急出满头细汗。
有脚步声从走廊隐约传来,枭诀“砰”地关上门。
密闭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人,谁都没有动。
楮华仪抱着自己,双腿紧张到无意识靠在一起磨蹭:“对,对不起,我洗澡忘记拿衣服了,所以才穿了你的,我会洗干净的……”
灯光下,小巧的脸满是红晕。
枭诀抿着唇,幽深的目光慢慢下移。
衬衫被头发滴湿贴在身上,裹着娇小玲珑的身子,匀称细长的双腿侧站着,半遮半掩的姿态像朵含苞的花蕾。
枭诀喉结滚动,视线扫到她红肿的脚踝:“还没涂药?”
“涂了……”
话落,却见枭诀忽然靠过来拉她,楮华仪一惊,下意识退却:“我自己来……”
“别动!”
他不容决绝的语气让人无法逃脱。
枭诀把人抱进屋后,找来药酒扯过楮华仪的腿,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就双手按上去揉——
“嘶……疼,你轻点……”
娇软的低呓在枭诀耳边萦绕,干涸感卡在喉咙。
他凝了对方一眼,嗓音梆硬:“有时间跟着其他军嫂多锻炼锻炼身体,整个家属院就你最娇气。”
楮华仪面色一僵,生怕他不耐烦,之后疼得冒眼泪也没再出声。
夜色寂静,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明明挨在一起,却好像依旧透着疏离。
上药完毕,枭诀站起身。
“之前忘了说,妈明天过来看我们,这几天你少惹些事。”
话落,他就转身离开。
酸涩奔涌,楮华仪只能攥紧了手安慰自己。
虽然他依旧冷脸,但他至少愿意帮她,已经很好了……
自己再努努力,说不定他就能接受她。
第二天。
楮华仪一早就去了供销社采买食材。
婆婆上辈子就不喜欢自己这个儿媳妇,既然要跟枭诀好好过,她得努力表现得好一点才行。
不久,楮华仪拎着装满菜的网兜回家,却见大门开着。
屋内,沈母正跟身边的吴英玉数落——
“要不是楮华仪不要脸硬逼青淮娶她,你跟青淮早成了,你是文工团最优秀的女兵,我家青淮要娶的是你,我做梦都要被笑醒了!”
这话,刺的楮华仪眼眶泛疼。
她走进去,艰难靠口:“……妈。”
沈母当即没了笑:“连人都不知道接,要不是英玉带我过来,你是不是要我吹一整天的风?”
“什么都不会,尽给青淮拖后腿,你还是早点离了吧!”
楮华仪僵在原地。
想过沈母会让自己离开枭诀,却没想到这番话会当着吴英玉的面说。
她抑着手脚的冰凉,将网兜放到桌上:“妈,过去的确是我不对,但以后我会跟青淮好好过日子,所以我不会离的。”
岂料话落,沈母更加黑脸:“要不是因为跟你这不光彩的婚事,青淮早就升营长了!你嫁进来还惹出一堆丢人的破事儿,凭啥不离!”
尖锐的斥责扎的楮华仪神经作痛。
想辩驳,却想起枭诀的嘱咐,她试图平息对方怒火。
“等青淮回来,咱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再说,行吗?”
一旁看戏的吴英玉嘴角僵了瞬,故意委屈:“伯母,我一个外人待在这个家不合适,要不我还是走吧……”
“我们一起走!”沈母哼了声走到门口,“英玉,带我去住招待所,免得在这儿碍着连长夫人的眼!”
说完,带着吴英玉冷飕飕离开。
楮华仪无力垂下手。
除了外婆,大家都认为她应该离开枭诀,应该让吴英玉跟他终成眷属,却从不给自己一个改变的机会……
泪意压得眼眶泛红,深吸几次气才压下翻涌的忧虑。
中午。
下操的哨声远远传来,楮华仪正将饭菜端上桌,枭诀回来了。
“回来了,饭我都做……”
“为什么把妈气去招待所?”
枭诀冷着脸,目光迫人。
楮华仪忙放下菜碟,压下委屈解释:“我没有……是妈非要我跟你离婚,我不同意,她就走了……”
“我不会再给你惹麻烦,你别赶我走……”
看着她眼中的惶恐泪意,枭诀心头擦过抹说不出的烦闷。
拧眉冷道:“哭什么?我没说赶你走。”
听了这话,楮华仪眸光亮了些。
但下一秒却听对方又说:“妈虽然有英ᵚᵚʸ玉同志陪着,但她住招待所我不放心,我过去看看,今晚不回来了。”
心口一沉,楮华仪莫名想起吴英玉口中的‘情书’,以及沈母那句‘你跟青淮早成了’,才放松的心又开始紧缩。
精心准备的饭菜,没一个人尝。
阴云压顶,外头渐渐刮起了风。
见枭诀的大衣还放在椅子上,楮华仪担心他着凉,也顾不得脚伤,拿起大衣,一走一跛地往外走。
刚要走出岔路口,便看见枭诀和营长说着话走过来。
“你妈刚刚带着吴英玉到政委那说,你和楮华仪要离婚了,吴英玉才是她认可的媳妇,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楮华仪步伐一滞,下意识躲回拐角,搂紧了怀里的大衣。
下一秒,枭诀沙哑的回答如冷风袭来。
“说句心里话,楮华仪让我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