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冷朝夕变得稳定,转到普通单人病房,吸氧面罩也摘了下来。
病房内。
裴敬脸上是不可置信,声音带着一丝微颤。
“你说什么?”
冷朝夕轻扫了他一眼,再次淡声开口:“你是谁?”
她觉得奇怪,明明完全不认识眼前之人,却让她心里莫名带着一丝抗拒。
抗拒跟他独处,抗拒跟他交谈。
此刻,冷朝夕问完话之后,就偏过头去不在看他,看着窗外的飘雪失神。
早在冷朝夕第一次问裴敬是谁的时候,金荀就跑出去叫医生。
这会儿正推开房门。
“陆总,医生过来了,医生,您快给楚总看看。”
冷朝夕听到开门声转过头。
医生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听金荀说了冷朝夕的症状,进来后直接对她开始检查。
由于前几天在重症监护室的时候,冷朝夕一直是带着氧气面罩不能说话,而起是睡着的时间多,醒的时间少,所以也没有发现失忆的情况。
今天,裴敬进来前,试想过很多种可能,比如冷朝夕对他愤怒,或是无视,或是不原谅。
但他从没预料到这种情况,冷朝夕以一个陌生的眼光看着他,不记得他们之间所有的事。
在她眼里,他裴敬跟街边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区别,得不到一丝不同。
这比愤恨更让他难以接受。
这时,医生已经检查完毕。
病房外,医生沉吟一番对着裴敬说。
“楚小姐之前失血过多,陷入重度昏迷,头部也有过短暂的失血,应该是这个原因导致了现在记忆有所缺失。”
裴敬双拳紧握,压低声音:“有没有可能恢复?”
“这个不能保证,只是一半一半的几率,有可能下一秒会想起,有可能永远也想不起。”
失忆一直是医学上的难题,从失忆到恢复记忆,从来没有一定的规律可循。
闻言,裴敬看了眼病房的方向,双眸逐渐变得深沉。
送走医生,裴敬回到病房。
就看到冷朝夕正和金荀相谈正欢,脸上的笑意是裴敬多日未曾见到过的。
病房里的冷朝夕见到裴敬回来,立马敛住了笑意,偏过头不去看他。
连旁边站着的金荀也收住了正要说的话,一动不动。
病房顿时安静下来。
裴敬脸色逐渐冷下来,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个不速之客,打扰了主人家的原本愉悦的交谈。
“说什么呢?”裴敬语气生硬。
金荀一愣,抬头,才发现裴敬是对他说的。
忙开口说:“陆总,楚总在问我一些她的事。”
“什么事?”裴敬淡声说。
“就是问我为什么要叫她楚总。”金荀解释。
闻言,裴敬不说话,看了眼从他进来就一言不发的冷朝夕,好看的眼眸暗了下去。
金荀站在这里只觉得如芒在背,忙编了个借口出去。
“陆总,公司还有些事没处理完,我先回去了,楚总,您好好休息。”
说完,金荀快速离开病房,仿佛后面有恶鬼追赶一般。
金荀一走,病房内只剩下了冷朝夕和裴敬两人。
冷朝夕的目光一直看着没什么风景的窗外,一言不发。
半晌,裴敬走到床边,低沉着嗓音问她:“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吗?”
冷朝夕转过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记得。”
“不记得为什么对我一副这么冷淡的样子?”裴敬追问。
他能看出来冷朝夕从醒来后就对他不冷不热,甚至是抗拒。
对金荀的时候则完全不是这个态度。
“你想多了,我只是本能的不喜欢你而已,可能我没失忆前就对你不喜,只是现在没了记忆,只剩感觉保留了下来。”
冷朝夕本不想说的这么直接,然而看到裴敬的时候,她就不受控制的说了出来,可能她之前真的对他有怨吧。
听到这话,裴敬心猛地一阵抽痛,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
裴敬是落荒而逃的。
在听到冷朝夕的话和看到她脸上隐隐带着的嫌弃厌恶后,他直接夺门而出。
裴敬背靠着外墙,看着窗外的寒冬,发现自己也一直身处于寒冬之中。
一开始,他别无所求,只想要冷朝夕醒来,好好的活着。
可是现在,他不仅想让冷朝夕好好活着,更想她能记起自己,而不是一个无差别的陌生人。
人一旦有了贪心,便再也满足不了……
病房内,冷朝夕看着裴敬离开,反而觉得自在了许多。
她打开电视,无意识的调转着台,突然觉得腹部一股剧烈的疼痛,连带着强扯引起胸前疼痛。
“嗯……”
冷朝夕脸色一下变得惨白,她蜷缩着身子,手放在腹部的伤口上,痛不欲生。
她不知道自己腹部为什么有一个这么大的伤口,失忆前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冷朝夕想在脑海中搜索什么的时候,却只有一片空白。
过了一会儿,这股疼痛慢慢消下去,冷朝夕的后背却已经被汗水湿透。
浑身粘腻的滋味很不好受,冷朝夕实在受不了这样,见病房内没人,她缓慢的起身下床,想到浴室内换身衣服。
然而她低估了自己身体虚弱的程度,一下床,双腿就立马无力的跪在地上,起不了身。
“嘶——”她下意识痛的惊呼一声。
裴敬就站在外面没有走远,听到冷朝夕痛苦的喊声,心里一颤,连忙打开病房门。
只见冷朝夕跪在地上,双手无力的撑着,表情痛苦。
“如月!”
裴敬跑到床边,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到病床上。
“你怎么了?为什么要下床?”裴敬焦急的问,心里担忧,刚才的情况吓到了他。
若不是他就在外面,听到了声音,还不知道冷朝夕要在地上跪多久。
冷朝夕见他进来了,心知一时半会儿也换不了衣服,于是安生的躺在床上。
见他问起,只淡声道:“没事,不过是不小心摔了一下,多谢你。”
裴敬听她这么冷淡话,脸色暗沉了下来,忍不住问她:“你一定要对我这么疏离?你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吗?”
冷朝夕脸色还没有完全恢复血色,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不管我们是什么关系,这只是礼貌而已,而且我不喜欢麻烦别人。”
特别是眼前这个人。
冷朝夕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告诉她,离前面的人远一些。
裴敬一直隐忍的怒气直接被冷朝夕这句别人刺激出来。
他言语中带着怒意和不甘:“我不是别人,是你合法的丈夫!”
这话一出,冷朝夕怔了一下,眼睫轻颤,她知道两个人可能关系没那么简单,但是没想到竟然是夫妻关系。
她没有怀疑裴敬的话,他没必要撒这种一下就容易被拆穿的谎言。
“那我是怎么受伤的?我受伤的时候你在哪里?”
她这伤一看就是被别人所害,刀口极深,不留余地。
冷朝夕不过随口一问,谁知问完之后却看到裴敬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
他这个脸色,更引起了冷朝夕的好奇。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吗?总不至于我现在这样是你害的吧。”
话音刚落,裴敬的身体颤抖了一瞬,眸色也变得隐晦起来。
冷朝夕杏眸微眯,心里不由得开始怀疑。
良久,她听到裴敬微声说了一句:“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裴敬说完这一句,就没有再开口,丝毫没说她受伤原因。
冷朝夕神色微动,看着他一言不发。
病房内压抑的气氛让裴敬坐立难安,他宁愿冷朝夕对他大吼大骂,也不愿意她这副懵懂不清的样子。
裴敬脸色变幻不定,对冷朝夕道:“你才刚醒,医生说需要多休息,我先去处理一些事,晚上再来看你。”
说完,转身离开病房,走时脚步有些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