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霍砚琛突然拍案而起,面前那碗面因此被掀翻在地上,搪瓷碗碎裂,面和酱汁泼洒开。
一地狼藉,难看到刺目。
霍砚琛却没看一眼,他胸口剧烈起伏着,整个人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面目可怖,死死盯着黎纾语,恨不得把她给撕了。
黎纾语愣了一下,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
正要说什么,只听霍砚琛阴森森地丢下一句,“黎纾语,你竟然用这种方式羞辱我!”
然后,带着一身压抑的怒火,拂袖而去。
黎纾语傻眼。
他不是讨厌原主吗?原主要给他戴绿帽才是羞辱他,而她提出离婚正是放他自由啊,怎么是这个反应?
转念一想,黎纾语懊恼得想给自己一拳。
霍砚琛是讨厌原主,可是原主穷追猛打的陈科长刚结婚,她还在婚礼上大闹出丑了,可人家陈科长看都没看她一眼。
现在,陈科长娶了媳妇,在别人眼里她彻底没戏了。
而她这时候提出离婚,不就等于告诉别人,她得不到陈科长,伤心欲绝之下把正牌老公给甩了吗?
就算要离婚,也是被戴绿帽子的霍砚琛提出离婚。
可他为人正直,虽然是为了报恩才娶她,对她的臭脾气无可奈何但都一直沉默纵容着,也从没提过离婚。
这种情况下,她提出离婚不是羞辱他吗?
传出去让别人怎么看待他?
完蛋了。
她好像说错话了。
就算跟他没感情,要跟他离婚,也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
本来情况已经够糟糕了,这下直接没有转圜的余地。
霍砚琛八成要恨死她了吧?
黎纾语头痛扶额。
这场婚姻名存实亡,拖着对双方都没什么好处,迟早是要离的,还是等过些日子再跟他提吧。
黎纾语暗叹一口气,默默把自己那份面吃了。
可这膘肥体壮的身躯,小半碗面下肚,根本没有半点感觉。
再看被霍砚琛掀翻在地上的那碗面,黎纾语暗骂他浪费粮食,最后还是默默扫起来装进垃圾袋,然后出门去倒。
走下楼,八零年代的老式楼房映入眼帘。
霍砚琛就职的国营厂福利不错,专门为员工的家属建了筒子楼做家属院。
筒子楼里是长长的、灯光昏暗的走廊,外墙上伸出一个又一个阳台,被规整统一但古旧生锈的防盗网包着,活似一个又一个“笼子”。
八十年代被称为后世的黄金年代,外头遍地是机遇,然而,走出去的人可能海阔天空,也可能落魄他乡。
旁边的办事员眼睛一瞪,“那么多人在场,全都看到了,明摆着的事实,她还有什么可狡辩的?闫主任,甭问了,直接给她开劝离书,让她赶紧走,还大家一个安宁吧!”
“你少说两句。”闫主任还算讲道理,没有一杆子打死黎纾语,“听听程主任媳妇怎么说吧,万一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倒不是要维护黎纾语,因为黎纾语早就把家属院的所有人得罪了个遍,谁会想替她说话?
说白了,这面子是给霍砚琛的。
霍砚琛年轻有为,别人在他这年纪的时候还只是个科长,他不止当上了主任,还被厂长屡次唯以重任,要不是家里的媳妇太极品,拖累了他的名声,他还能升职得更快。
闫主任眼光毒辣,知道霍砚琛前途不可限量,自然不想跟他起冲突,连带着他家的丑媳妇也给了两分薄面。
黎纾语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总不能告诉他们,真正犯错的原主已经死了吧?
闫主任见她半天不吭声,倒是有些稀奇了,因为传言中的程家媳妇很能咋呼,难道是在装?
“黎纾语,如果你没什么话说的……”
话没说完,黎纾语突然抬起头,一脸苦兮兮的表情,“我是有夫之妇,怎么会纠缠别的男人?其实我就是气霍砚琛不搭理我,所以就想用别的方式来气一气他……”
黎纾语自己先恶寒了一把,暗暗捏了一把自己腿上的肥肉,才把一身鸡皮疙瘩压下去,然后硬着头皮继续胡扯。
不经意中,还露出手臂上那道被刘梅推倒的伤。
“陈科长婚礼那天,我跟霍砚琛闹翻了,我一时气不过就喝多了,然后闹了笑话……霍砚琛相貌堂堂,年轻有为,丝毫不比陈科长差,我怎么会丢下他,跑去纠缠别人?我跟陈科长的媳妇解释过了,她不听,情绪很激动……”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硬要反驳,那就挑进黎纾语挖的坑,说程主任不如陈科长,还挑唆人家夫妻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