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月白罩衣批在我身上,还残留着男子的体温。
“若你想学,每日下午来我书房,我教你。”暗哑的声音不似往日温润,让我想起那天被他强吻的画面来,那日也是这样低沉暗哑的声音。
我抬头,只见沈越山靠我极近,居高临下的盯着我,没来由的心一慌,就要后退。
他却比我更快得上前一步,将我抱进怀里,如狂风暴雨般的吻再次落下。
我心跳加速,想喊,出口的却是叫人脸红的呻~吟,沈越山吻得更凶了,我听到咚咚的心跳声,有我的也有他的。
春光美,无风也无雨。
我跟着阿娘来拜见裴太君,寒暄过后,裴冼之携一身桃花香姗姗来迟。
“快来见过你姑母。”
“见过姑母。”
“小公爷安。”阿娘微福身。“秧儿快叫表哥。”
“表哥吉祥。”我福了福身,将奶娘教得礼仪行得丝毫不差。
“外面桃花开得正好,带你表妹去看看,不用陪着我们了。”老太太慈爱的话语响起。
就这样我和裴冼之有了第一次独处的机会。
丫鬟小厮远远跟在后头。
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我轻声开口:“七年前若不是你,就不会有我和阿娘的今天。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顿了顿我继续道:“不知你可有什么想要的?”我攥紧手帕等着他回答。
“我什么都不缺,若是说有什么想要的,大概就是想要顾长珺早点嫁给我吧。”他捏起一朵桃花,送到我跟前:“你能让顾长珺快点嫁给我吗?”
我缓缓接过,垂下头,盯着桃花:“这个我帮不了你,换一个。”
“那这涌泉相报就先欠着吧,等我想到要什么再找你。”
“好。”
微风拂过,漫天下起桃花雨。
纷纷花雨中,我第一次从裴冼之口中知道这个叫顾长珺的女人。
顾长珺,年十六,顾大学士之女。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兵法谋略无一不精。裴冼之在战场屡屡战胜与顾长珺的出谋划策分不开。
连当今圣上都赞一声“顾家有女,巾帼不让须眉。”
更何况顾长珺还是京城第一美人。
原来裴冼之不是不近女色,而是已心有所属,且为了她不近女色
回到府里后我就去书房找沈越山,碰巧他刚好送客出来。那人一身黑衣,鹰钩鼻,眉目阴沉,看到我,脸上闪过惊艳,微一拱手,然后离开了。
屋内,香烟氤氲,茶香袅袅。
“在裴府玩的开心吗?”沈越山见我盯着黑衣人打断我。
“别人家哪有自己家玩的自在。”不知道我这话哪儿愉悦到他了,只见他唇角微勾,眼里盛满笑意。
我接下来的话让他笑不出来了。
“沈越山,我喜欢裴冼之,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喜欢。当我第一次见到他,我就心跳很快。我想时常看到他,想要天天都和他在一起。你明白吗?”
半晌没有声音,我端着茶杯扭头看过去。沈越山只垂眸盯着一本册子,仿佛定住了一般。
“沈越山?”
他还是一动不动。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我没敢再说话。
“那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你不是答应过教我点穴的吗?你说我来干什么。”我小声嘀咕。
“我今日身体不适,改天吧,沈二送客。”说完转身走了,徒留我一脸尴尬。
当冬天的第一瓣雪花飘下的时候,边关传来了震惊朝野的坏消息,邻国后梁集结三十万大军压境。裴冼之又要上战场了。
临行前很多亲眷都为他送行,我和阿娘也去了。
隔着茫茫人海,少年将军身姿笔挺端坐马上,一身戎装,耀眼夺目。
大军前面一辆马车显得特别醒目,我知道,顾长珺就坐在里面。
除夕夜。
头顶烟花绚烂,远处花灯轻晃,亮如白昼,街上行人络绎不绝。
本是热闹欢庆的日子,可我却只觉得寒风凛冽。概因裴冼之的来信。
信上说,在裴冼之生日那天,顾长珺给他过生辰,他喝了酒,十七岁的裴冼之要了十六岁的顾长珺。言辞之间的欢喜都要溢出纸张了。
他俨然把我这个表了几百里的表妹当成了内心秘密的倾听者。
他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我回信给他,告诉他女孩子肯把自己交给你,一定不要辜负她。
自从那次在沈越山书房不欢而散之后,我就很少碰见沈越山了。他十八岁弱冠都没有举办,却在我生辰那天送了一块羊脂玉佩给我。
这样也好,反正他心思那么深的人肯定听懂我的话了。
有时路过他的院子,大门紧锁。仆人说是江南的货出了问题,沈越山去处理了,估计几个月都不会回来了。
冬去春来,草长莺飞。
边境传来消息,裴冼之遭敌国暗算,身受重伤,大周战败,被迫割地求和。
天子震怒,撤了裴冼之军权,贬为素人。裴公府一夕之间,墙倒猢狲散。人人避而远之。
当我看到躺在床上,目光呆滞的裴冼之时,心涩的无以复加。
曾经的天之骄子,用兵如神的少年将军,孤零零的躺在床上。
“我什么都没有了,她也走了,只有你还来看我。”
从那以后我日日翻墙去裴府照顾裴冼之。庆幸的是,裴公府没有被查封。裴家人还可以继续住在那里。
渐渐的,裴冼之好了起来,人瘦了很多,经此大变,性格也不复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