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念月默不作声看着床顶,那晚是她这一生的噩梦,尽管平日习惯了刀尖舔血,可当她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只能任人宰割时,她还是尝到了久违的恐惧。
“我求了阿延哥哥好久让我去,可他无论如何也不肯。该受这罪的人是我,他再心疼我,也不能拿你当替死鬼……”
“现在想来,若是换做我没了贞操,我大抵是活不成了,还好阿月你足够坚强,我……”
话未说完,慕念月忽然扭过头,蓦地伸出手,狠狠扼住了她的脖子。
“慕小姐,可惜未能如你所愿,现在身边没有其他人,你也不必在演戏了。”
慕紫月绯红的小脸闪过一阵惊愕,片刻后她笑了笑,脸上是从未有过的阴狠。
“你都知道了。”
从慕紫月要她当她的贴身护卫那一刻起,她便知晓事情不会是她想象的那般简单。
暗卫之所以叫暗卫,是因为从未有活着的人见过慕念月真正的面目,所以怎么会有杀人忽然埋伏出城的二人,且杀招都只攻向慕念月一人。
这世间,没有女人可以容忍一个和自己长着同样脸的人,倾慕自己的心爱之人,慕紫月也不例外。
只是她没想到,即便是派出江湖上最高强的杀手,也没能将她杀死。
慕念月松开了手,她从来就没想过要和慕紫月争。
“你走吧。”
风吹得窗柩重重一响,慕紫月冷冷笑出声来。
“你凭什么摆出这样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来?你这张脸在我面前出现一次,我便恶心一次。”
说着她起身从怀中掏出匕首,锋利的剑刃已经贴到她白皙的脖颈上。
慕念月闭上眼,连躲都懒得躲。
“我若死在你手上,你在主子心中的形象便全毁了。”
慕紫月嘴唇上扬,眼里的红唇一张一合,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钢针狠狠扎进她的胸膛。
“那我们就看看,阿延哥哥会信你,还是信我。”
话音落下,慕紫月贴着刀柄已经转换了方向,在慕念月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她已经将刀尖狠狠扎进了自己腹部。
======第八章======
与此同时,房门大开,桑延在下人的通传后匆匆而来。
慕紫月倒在血泊之中,不敢置信的看着慕念月。
“为什么……阿月……”
与此同时,桑延冷如寒霜般的眸子,顷刻变了颜色。
她从未见过桑延如此震怒,眼神里的暗芒仿佛利刃,扎得慕念月千疮百孔。
慕紫月依偎在他的怀中,像只受伤的小兽。
“疼……阿延哥哥,我好疼……”
桑延抱着她仓皇离去,边走不忘安慰怀中的慕紫月。
“别怕,我在。”
方才还热闹非凡的别苑,如今人去楼空,只余慕念月一人。
可她知道,事情远还没有结束。
从慕紫月哭哭啼啼带着一大帮人进房门起,她的计划就开始了,而后下人故意激怒她,然后惶恐的去请桑延,再亲眼撞见慕紫月倒在血泊中,环环相扣,只把慕念月摁在死局中。
不多时,便有人来通传,请慕念月到主屋问话。
用的虽然是请字,可来通传的人,却是桑延身边武艺同样高强的暗卫。
是怕她逃跑,还是怕她反抗?
可桑延不知道,这辈子她绝不会背叛他。
即便当初早就知道慕紫月的目的,可为了不让桑延伤心,当那致命一剑刺过来时,她仍旧毫不犹豫的替她挡住。
杀手不能动情,一旦动情,便是将软肋呈给敌人,她深知这个道理,却还是破例了。
去主屋的路上,传话的同僚似乎觉得她可怜,竟然主动搭话。
“慕念月,你知不知道,此次主子传你是为何事?”
廊上冷风穿过,将慕念月的身影衬托得愈发纤瘦凄凉。
她如何不知,慕紫月在她的院子里出了事,此次去便是问罪。
“你也是命苦,分明和慕紫月小姐是一母同胞,却沦落到这种下场。”
慕念月脚步一滞,蓦然转身死死盯住来人的眼睛。
“你说什么?”
那人被她肃杀的眼神吓到,后退几步后缓缓开口道。
“你还不知?你是骁勇将军十几年前走丢的女儿,和慕紫月小姐乃一母同胞,否则你怎会和她长得如此相似。主子早就知道了,所以才会领养你,这次慕紫月小姐中毒,主子便是叫你去给她换血的。”
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道哪个消息更震撼一些。
因为自己孤儿的身份,她不知吃了多少苦,所以当桑延救下她,说会给她一个家时,她便倾尽了自己的真心。
可原来,自己的一腔真心,在他眼里根本一文不值。
他分明知道,自己有多渴望找到自己的家人,为了慕紫月,竟然能瞒了他整整十年。
行至主屋时,桑延刚从慕紫月的房中出来,见到Ns慕念月,他眸中一如既往的冷。
“紫月被你所伤,身中剧毒,如今必须以血还血方能救其性命,你与她血格相同,救下她便免你死罪。”
以血换血,乃是和阎王爷抢人,若是两人侥幸得救,给血之人余生也再不能恢复往日康健。
这是用她的命,分给慕紫月。
她压住内心的苦涩,沉沉开口。
“我若说,紫月受伤与我无关,主子可会信?”
他低沉的嗓音染了些许怒意。
“难道你想说紫月诬陷你?她是何种品性,我再清楚不过,你做错事还想狡辩,这些年我是如何教养你的?”
是她将自己看得太高,竟然妄想桑延会相信她的片面之词。
话已至此,再多的解释也都没有必要。
“我有最后一个问题,想要问主子。”
桑延微微蹙眉,眼神晦暗难明。
“说。”
她终于有勇气抬头直视他的眼眸:“我想问主子,这么多年,主子可曾寻到阿月的亲生父母?”
夕阳被摇曳的梧桐扯得斑驳,他沉着眸,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未曾。”
======第九章======
这一瞬,她心中最后燃烧的小火苗,也彻底消失。
哀莫大于心死,她对于桑延,对于这十多年的感情,已经无欲无求。
慕念月跪在地上,朝他恭敬有序的磕了三个响头。
“主子,此事结束,你我之间便两清了。”
她欠他的,其实早在替慕紫月挡下那一刀时便已经还清。
替身也好,主仆也罢,恩恩怨怨,几番纠缠,不过是黄粱梦一场罢了。
她起身跌跌撞撞走向里间的屋子,推开门时君莫离正皱眉不展的给慕紫月施针,难得见他面容如此凝重,看样子慕紫月的确伤得很重。
当日她捅伤自己,大抵只是想让桑延将自己驱赶出府,却没想到匕首上被人抹了剧毒,她这一刀,险些让她与桑延阴阳相隔。
慕念月不太想再去和她计较是非对错,她这一生,原本就是不值得。
在慕紫月被娇养在闺中的时候,她正挥剑一刀斩下敌人首级,这双手已经沾染了太多血腥。
合衣躺在慕紫月身边时,君莫离眼眸不忍的看着她。
“阿月,换血之痛,更甚过换皮,血液渗透进你四肢百骸,疼痛也随之深入肺腑,你可忍得住?”
她昔日的凌厉荡然无存,只剩超然的平静。
“我还有什么受不住的。”
君莫离眉头拧成川字:“此次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若是中途遇险,你与紫月只能活一人,我不知该作何选择。”
慕念月偏头看了一眼昏睡的慕紫月,想着若是她死了,桑延只怕也去了半条命。
“救她吧。”
屋内阴风阵阵,君莫离眼中皆是痛意,“你可还有话要对主子说?”
这,是要让她说遗言的意思了。
慕念月神色飘忽,耳边皆是十五岁那年,桑延朝她伸出手时,温柔至极的言语。
“从今往后,王府便是你的家,我,便是你的家人。”
她将眼泪逼退,释然一笑:“没有,我对他,无话可说。”
“这一生,阿月无怨,亦无悔。”
此时,窗外开得最艳的那朵海棠,败了。
桑延站在长廊上,目光不偏不倚的落上那掉落在地的海棠花瓣。
他记得,慕念月最爱的花,便是海棠。
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站在海棠树下,看着那开得灿烂的海棠花瓣,一片一片的凋落。
如今正是六月,早已不是海棠花开的季节了。
寒意阵阵,桑延不愿再看,转身的同时,派出去的探子来报,说是查到了那日埋伏慕小姐和慕念月的杀手来历。
听完探子陈述的所有事实,桑延像是被人扼住了胸口,无法呼吸。
海棠逐一飘落,他站在树下恍若白头。
原来,慕念月什么都知道。
她为何不问,为何不逃?
桑延呼吸微乱,不明白为何心会那样的疼。
与此同时,大门轰然打开。
君莫离走出来时已经形同枯槁。
桑延呼吸一滞,大步踏进屋内,连自己都未发觉,声音已然带了颤抖。
“如何?”
君莫离神色倦怠,似乎已经精疲力尽。
“紫月小姐安好。”
他语气更急:“阿月如何?”
听到慕念月的名字,君莫离神色浮现出一抹痛意。
“是我无用,阿月毒性攻心,已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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