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暗想,岂止是烦心,我现在是有个大麻烦事,都写在脸上了,还用你来说?
无非是卦摊揽生意的手段而已,我不想搭理他。
「公子一身水泽之气,像是海边人士。」
这句话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听着有些耳熟。踱步上前,我微笑道:「你算错了,我是山里的。」
老者乐呵呵地对我说:「公子不必自欺欺人。」
我坐在他对面,随手变化些碎银子扔在桌上,我发现他看到银子后,眼睛都发亮了。
「那你随便给我算点什么吧。」
我并非要算卦,只是越发觉得这场面有些熟悉。
老者不动声色地把银子收到口袋,装模作样地掐算了半天,这才开口:
「公子想必是应试在即,担心大考落选,而且最近倾心一位姑娘,我说得可对?」
我有些无语,他说的没一样对得上,果然就是个江湖骗子。
两人都沉默了小会儿,随即我眼神凌厉地瞪着他,同时释放出一丝威压出来。
「这这……老朽可是算得有差池?」他有些慌乱。
深吸一口气,我半威胁地说道:
「没有一句是对的!信不信本公子找人砸了你的摊,把你撵出城去。」
「哎呦,公子饶命,老朽也是为了吃饭,要不……我把钱退给您。」老者连连拱手,向我求饶。
「我来问你一个问题,你刚见到我的时候,为什么要说那句话?」
老者赶紧回答:「老朽就是随便学了本卦书,这才出来讨口饭吃,至于刚才见到公子说的那句话,我也不知怎么,就说了出来。」
他似乎在想什么,过了一会,恍然道:
「想起来了,我们长安算卦的,都自认为是袁守诚半仙的徒弟,刚才那句话,好像袁守诚他老人家说过,当时是给龙王算命,这事惊动了全长安,哎?人呢……」
我早已化风飞去,怪不得刚才的场景有些熟悉,当年泾河龙王便是来长安算卦,他当年也是一袭白衣。
然后,便有了偷改雨水点数,再之后,便是我们经历的黑水河。
腾云驾雾之间,没几个时辰我就来到了黑水河。这里的河水依然漆黑入墨,甚至比我们来这时更黑。
传言,是因为鼍龙来到了这条河,才使得河水如此,可他已经被赶跑,怎么还……
河水两侧已经看不到一户人家,更别说有打鱼的,我觉得有必要打听一下。
我变化成一位普通路人,敲开附近村落的一户家门,在讨水时,我故意把黑水河问出,想探探口风。
「哦,你说那条河啊,五年前就黑了,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我们附近百姓,谁也不敢过去,都说那河里有妖怪。」
我把水碗还给那户人家,道了声谢,等那户人家进屋后,我的脸色阴沉下来。
脸色不好当然不是因为那户人家,而是因为——时间不对啊。
我又隐身来到本县的书库里,寻找当地的县志。
翻开有关黑水河的记载,上面清楚写着——唐贞观十五年,清水县外,河水全部变黑,县衙命令百姓不得靠近。
贞观十五年,那时候鼍龙早就来到这,按理说河水早就应该变黑。
我忽然想起来了,那一年——我们来到了这里。
难道黑水和我们有关!
又回到黑水河岸,我催动佛家法眼观看其中,这一看,却让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那河水里竟然有亿万兆黑色的蠕虫!
9
我怎么也没想到,这河水的诡异,居然不是妖怪弄出来的,而是和我们的到来有关系。
我再也不想往那河里多看一眼,连忙闪人。
这河水让我想起一份线索,和另一条河有关,那条河更是诡秘异常。
西梁女儿国,子母河蜿蜒流淌,把整个国家包裹起来,就像是母亲拥抱孩子一般,这个国家很奇怪,全部都是女人,没有男人。
我心里冷笑,什么子母河,鬼母河还差不多,我至今也不知道这女儿国与子母河的秘密。
河岸,一艘小船静静地停在那,等着来往的旅人,当年,我和师父师兄,就是坐这艘小船到达的女儿国。
当时那船家婆子,并没告诉我们河水不可以喝。这才导致他们误饮河水,闹出笑话。
现在想想,那个婆子是真坏,明知有问题,却不提醒。
不过,那婆子的好与坏都无所谓了,因为她根本就不是人类。
我踏上小船,向婆子打着招呼:
「古,我们又见面了。」
婆子没看我,一身破烂衣服靠在木船上。
「速度蛮快的,这么快就又找到我了。」
我也撩衣坐在船板上,「不知这次,你可以再回答我一些问题吗?」
「可以,说吧。」
我一开始以为古是个满身阴谋的怪物,但是这两次接触,我发现它有些方面倒是直白。
「黑水河,是否和我们师徒几人有关?」
古发出老太婆的声音回答我:「当然,是你们的到来,让这里发生变异。」
「可我们什么也没干。」
「你们不需要做什么,你们就像是一摊毒药,走到哪里,毒到哪里。」
「不可能!是你做的手脚吧?」
古没回答我,它缓缓站起来,真就像个老太婆一样,佝偻着身子,看向子母河。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子母河吗?这里的秘密你可懂?」
「如果你愿意说,我倒是想听。」
「这世上,有生就有死,有阴就有阳,可是这里,只有女人,没有男人。」
「所以?」
「所以,这是我对你们的提示,这个世界,多出一个不存在的东西。或者换句话说,也是缺少一样东西。」
「那个东西……就是你?」
「是啊。」它承认得很痛快,「所以阴阳平衡被破坏,这个世界病了。」
「你的来历到底是什么?」
古沉思好久,然后看向我,我竟然在它眼里看到了悲伤。
「我的名字你们这么快就忘记了吗?」
「我从来没听过。」
「不,三界都知道这个名字,好好想想。」
它与小船都消失不见,留我自己漂浮在水面。
三界都知道,这怎么可能,难道它比玉帝佛祖和三清更有知名度……
我瞬间像被定身一般,因为这时我想到了一个名字,三界都知道——
盘古!
10
晃悠几下脑袋,我试图把刚才想出来的名字忘掉。开天辟地的至高人物,怎么也无法和那诡异怪物联系起来。
现在,该去寻找下一个地点了,每次找到它,都会得到一份答案,我猜也许到最后,我会知道一个曾经无人知晓的秘密。
我来到狮驼岭旧地,这里曾经是取经途中最为血腥恐怖的地方,那三个魔头也是最为棘手的敌人。
可是,现在大小妖怪都已散去,这里只有血液干枯后印成的黑色废土。
古并没在这出现过,是我想得有些偏离,这狮驼岭曾经恐怖,但却不代表诡异。
脚踏白云,这西行之路我到处寻找起来。
这条路我们之前走了十年的风风雨雨,但是其实对于神仙来讲,不到一天就能飞个来回。
白骨精,小妖怪罢了,不是这里。
青牛怪,正儿八经的天庭仙兽,也不是。
乌鸡国井下的国王鬼魂——不是他。
黑熊精、犀牛怪、七绝岭等等这些地方,我一无所获。
也许未必要把目光放在妖怪身上,那么除了妖怪,还有谁呢?
五庄观仙气缭绕,院内,一名小道童做完功课,无聊地坐在人参果树下望天。
我绕过道童,直接来到道观中间的大厅。
「见过镇元大仙。」我毕恭毕敬地深施一礼,毕竟这位可是不好惹的主。
「好没规矩,也不知道通报一声!」
镇元大仙身披黄色道袍,手持浮沉,面露不快。
「打扰大仙,还望见谅,弟子今日前来是有要事想问您。」
「你先说,我再决定要不要回答你。」
我鼓足勇气问了一句:「敢问大仙,这人参果树的来历。」
听完问话,大仙有些皱眉,不过也没发火,回答道:「这是天地初生灵根,九千年一颗果实,吃下可活四万七千年。」
说到这,他有些得意,然后脸色一板说:
「你们师徒几人当时路过这,不是都知道吗?」
其实我要问的不是这个,接下来我要问的,我怕他会发火。
「敢问大仙,人参果吃下可长生这件事,是谁告诉您的呢?」
「大胆!」
大仙看起来怒气上涌,显然这个问题有些不该问。
我缓缓挺直腰杆,一步一步向他走去。
「当年,师父和师兄们被你安置在房内歇息,而我那时只是一匹马,没人注意我,所以我独自待在外面,看到了一些有趣的事。」
他有些慌乱,「你……你看到什么了。」
我负手在背,继续向前压迫着:「我看到,一头白鹿半夜前来,送来了几名小娃娃,然后你抱进房内,不一会,那些娃娃就变成了果子。」
「你……你这是……一派胡言!」这位大仙真的慌了,话都有些不利索。
「现在让我说说最有意思的一幕吧,我发现,你也许不是真正的镇元大仙,因为当时你在对着另一个人毕恭毕敬,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