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开着玩笑,楚昂还对我道:「可可你不知道,在国外那会儿,有次大家一起吃饭,她多喝了几杯,胃溃疡进了医院,真能作。」
「你才能作呢,涂可,别听他诋毁我啊。」方瑾笑道。
那晚,楚昂让我去他家住,我没同意。
他倒也没多说什么,笑了笑,让我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我开了他的车,想着他明天可能会用到,因而一早起来,买了早点,去给他送车。
开门的时候,钱阿姨还一脸惺忪。
我问楚昂起床了吗?
她说:「啊?他昨晚不是跟你在一起吗,没回来啊。」
后来,我打电话问他。
他先是一愣,继而笑道:「昨天乌鸦嘴了,方瑾胃疼得受不了,去医院急诊打了吊针,我去看她了。」
「可可,这样,我喊方瑾过来跟你说。」
他们似乎在公司,楚昂叫了她的名字,她很快地过来,接了电话。
「涂可,怎么了?」
「你昨晚去医院了?」
「对,楚昂告诉你的?」
「嗯,没事了吧?」
「没事了,已经好了。」
「那就好,你们忙吧。」
疑心的种子一旦种下,总会生根发芽。
我开始留意他们之间的一举一动,留意方瑾的朋友圈。
她生日的时候,收到一条宝格丽玫瑰金项链。
我对楚昂说,这项链肯定是追她的男人送的,因为是七夕限量款。
楚昂愣了下,说一条项链而已,哪有那么多讲究。
我笑道:「不一样的,她发了朋友圈。」
过后不久,她朋友圈删掉了照片,而我无意中在楚昂的手机信息里,发现了一笔五万多的转账记录。
我没有问他,因为公司业务往来资金他经常先垫付,比这大金额的也有。
他们一起开公司,整天待在一起。
我去过一次,虽然楚昂一如既往,淡定从容,还把我带到办公室,开玩笑说我终于学会查岗了。
确定他们有问题,是方瑾后来谈了个男朋友,大方地带到了大家面前。
楚昂看似平静,但我明显地感觉到,他那段时间情绪不对了。
他说是工作上的事,比较烦心。
直到有次他和方瑾在电话里起了争执,他恼怒道:「如果心思没放在公司上,我们可以趁早散伙,别只顾着约会,耽误了重要工作。」
方瑾似乎气哭了,说为什么他能做的事,她就不可以。
楚昂语气一顿,对她道:「我的精力全都放在了公司上,你也是知道的。」
他说得对,他后来确实很忙,一心想把公司做大。
方瑾短暂的恋情很快地结束,一切又恢复如常。
他有时加班,名正言顺地住在了公司。
同样在公司的,大概还有方瑾吧。
我问他,我能不能也去他公司上班,反正现在的工作也没什么意思。
楚昂笑了,摸了摸我的头:「不可以,你在的话,我完全没心思工作。」
我其实,已经意识到他和方瑾的关系不对了。
因为后来方瑾对我的态度,逐渐地含了几分女孩子才懂的敌意。
我喜欢楚昂,那么那么地喜欢。
虽然自他出国留学回来,改变了很多,再不是从前记忆中的少年。
人都是在逐渐地成长的,他如今公司步入正轨,人人称他楚总,自然不能跟从前比了。
好像只有我,还停留在原地,一如既往地仰望着他。
我问他:「我们什么时候结婚,还会结婚吗?」
他蹙了下眉,笑我:「说什么傻话?当然会。」
「那你能不能离方瑾远一点,我知道,她喜欢你。」
我认真地看着他,眼神平静得了无波澜。
楚昂神情一怔,没反驳,只亲了亲我:「可可,不要瞎想,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你会喜欢她吗?」
「我跟她只是朋友,我们八年的感情,你要相信我,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楚昂,我想结婚。」
「……好,回头我跟爸妈说一下,挑个时间去你家。」
看吧,是他自己说的,要挑个时间去我家。
他妈妈欢天喜地地告诉我,年初二吧,初二正好是儿媳妇儿回娘家的日子。
我记得清清楚楚。
钱阿姨还说,年底了楚昂公司事多,她和楚叔叔做主,买好了东西,到时候直接过去。
过年时我提前几天请假回了家,每天打扫卫生,屋内和院子都拾掇得干干净净。
收拾爸爸房间时,还意外地在床头柜里发现了一种药——
左甲状腺素。
我家是城东村的,妈妈在我小学时因病去世,是爸爸拉扯我长大的。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农民,包了十来亩地种大棚蔬菜。
我在家那几天,每天都要和他一起去地里给大棚盖保温被。
天亮的时候,再去地里把保温被掀开。
那是很费力气的活。
寒冬里也干得气喘,罩衣脏兮兮的,爸爸总冲我摆手:「去玩吧闺女,不用你干,爸爸自己来就行。」
他在我心里,一直是力气特别大,无所不能。
可我发现了他偷吃的药,翻出了压在桌子底下的出院通知单,以及病理分析。
甲状腺滤泡性腺癌,恶性肿瘤,已切除。
术后需长期监测甲状腺功能,口服左甲状腺素抑制治疗,因滤泡性腺癌有复发转移的可能,必须按要求进行定期随访,一旦局部复发,紧急住院治疗。
手术时间,是两年前。
算起来,正是楚昂他爸,尿毒症复发又住院那次。
我差一点点,就失去了自己的父亲。
我在他面前,哭得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