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软迟迟才回过神，她看着沈慕辞强扯一笑：“殿下，你回来了……”
雨中，姜软的神情悲楚似一根根针刺向沈慕辞。
他心猛地一窒，紧接着松开了握着她的手。
“你要如何才肯放过本殿？！”
放过？
姜软喉中一涩，她忍着酸楚问：“殿下，你可还记得我父神陨落前，你说的话？”
沈慕辞黑目微沉。
怎么会不记得，当初他说他会照顾姜软一生，还会保凤族永世。
姜软眼底含满了晶莹：“殿下，我不要你照顾一生，就求你陪我一百年可好？”
人界百年夫妻，她也想知道共白头是何滋味。
“痴心妄想！”沈慕辞声音薄凉，“当初若不是你父神以死相逼，本殿根本不会娶你。”
一句话让姜软心底深处固守的信念顷刻瓦解。
她恍惚又忆起了千年前父神陨落时那欲言又止的神色，头像是被撕裂一般。
姜软望着沈慕辞，原本她清晰的目光，现在如同被轻纱遮盖。
她知道自己的神识快要消散了。
可能再过不久，她便会陨灭……
“可你毕竟娶了我，你是天帝第六子，怎可言而无信？”姜软一字一句。
沈慕辞没料到事已至此，她还执迷不悟。
“本殿身为执神天神，自会遵守诺言，我会保你一生无虞，其他的劝你不要妄想！”
姜软胸口一抹灼热拥上喉咙，又腥又涩。
她哪里还会一生无虞……
“殿下，若我将凤族交予你，你可愿陪我如人界夫妻那般琴瑟和谐？”
沈慕辞眸色一缩，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还没等他回过神，寻璃的传音便过来了：“殿下，你怎么还不回来？我怕！”
接着，姜软就听他温柔回：“本殿马上回来。”
语罢，沈慕辞没有再看姜软一眼，飞身离开。
冰冷的雨淋湿了姜软全身。
她看着沈慕辞离开的方向，声音空洞：“殿下，我也怕一个人……”
……
又是几日。
凤栖宫。
此处聚集了一众的凤族长老，而姜软孤身独坐在首位。
今日雷神沈慕辞也来了！
“既然长公主从蛮荒历劫归来，自当是继承我凤族的不二人选。”一个长老道。
其下不少凤族人附和：“若当初长公主没被奸人所害，今日已是我凤族族长。”
“……”
上次谋反不成，现在他们是来逼宫。
姜软平静地听着他们争论，目光缓缓落在一旁从未开口的沈慕辞身上。
今日若不是因为他天界司法雷神在，凤族这些宵小之辈根本不敢多言。
“雷神殿下，你意下如何？”
天界众神都知晓寻璃是他雷神心中的未亡人朱砂痣，此刻他的回答决定了一切。
“你坐了一千年的凤族族长，如今也是时候退位了。”他声音又冷又狠。
一旁羽族族长墨崎就要揭穿寻璃玉面狐狸的身份。
而姜软却阻止了他，起身：“既然雷神都这么说了，本宫会择吉日禅位。”
此话一落，原本还争吵不休的凤族长老们瞬间哑口。
而沈慕辞也没想到会这般容易。
他正欲离开，姜软却又开了口。
“殿下，我们明日便去月老庙，断了姻缘吧。”
姜软平静地说完，没有管殿内异样的神色，先踏出了凤栖宫。
而羽族墨崎见状也紧跟上去。
遮天蔽日的梧桐树下。
姜软一身红色羽袍站在下面，一阵阵的蚀骨之痛传来。
“公主，为何不让我拆穿那玉面狐狸的真面目？”墨崎不解。
凤族何等高贵，却被一低贱狐族给冒充了。
姜软手扶着梧桐树干，忍着莫大的痛苦，一字一句道：“天族不会让一只狐狸嫁给沈慕辞，寻璃必须有凤族的身份，所以，本宫不能拆穿她。”
听闻此话，墨崎剑眉微蹙：“您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
姜软没有回答，她缓缓看向墨崎。
“墨族长，你与本宫自幼一起长大，本宫从未求你，今日我求你永远隐瞒此事。”
“你真是执迷不悟！”墨崎怒其不争，甩手离开。
他走后，姜软一个人站在原地。
梧桐树仿佛感受到了她的悲戚，树枝轻轻地拂过她的脸颊。
“你说我是不是傻？”
梧桐只是生出了神识，并不能回答她。
……
翌日。
沈慕辞一早便去了月老庙，然而他却没有见到姜软。
他传音过去：“你在何处？”
那边许久没有回应。
沈慕辞强忍不耐静候，时辰一分一秒过去，眼看日暮将至。
他再没了耐心，最后传过一道话去：“姜软，你是唯一敢欺骗本殿之人！”
另一边，药神殿。
姜软躺在冰冷的雪玉床上，可浑身都如被烈火灼烧，凤凰的原型隐隐出现。
凤凰是不怕火的。
可她身体里的是灭神的业火。
“姜软……不是说好七心海棠用后，就来找我吗？”药神白止桦一脸焦急，把最好的仙草和灵露都用在了她身上。
今日若不是他去找姜软，还不知她神形俱损，要再迟一步，可能这世上就再无她了。
姜软紧闭着双眸，额心皆是密密匝匝的细汗。
她又被梦魇所困，这次她回到了小时候。
所有神仙都嫌弃她，只有沈慕辞不同，待她和其他仙族一样。
“雷神哥哥……”
梦里她追随着沈慕辞四处斩妖除魔，陪着他看人界沧桑变故。
可最后，他还是抛下了她……
“沈慕辞……”
姜软猛地睁开眼。
眼前不再是药神殿，而是一金碧辉煌之所。
身上的传音镜发出响动，她拿起，里面传来沈慕辞的声音：“姜软，你是唯一敢欺骗本殿之人！”
欺骗？！
姜软喉咙一涩，她传音解释：“殿下，今日我出了事。”
她话落，却看传音一直停留在传音镜的界面。
沈慕辞将两人之间的联系斩断了！
一口灼热再涌心头，姜软心密密匝匝的疼。
相处千年，她何时骗过他？
“吱嘎——！”
在这时，宫殿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来人一身金色龙袍面目冷峻地走了进来：“小旖。”
姜软看到他鼻尖一酸，险些落下了泪。
“二哥，你回来？”
凤天麟看着她苍白的脸，攥紧了背在身后的手。
他的三妹自幼便被丢入人界，好不容易才找回，一直疼惜长大，如今却被那雷神作践至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