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也从来没有问过。
这时，陈云暖的声音再次响起。
可她话的内容却如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将顾念捅了个对穿。
“妈，我先走了，我晚上要跟起澜参加晚宴，就不能来看你了。”
病房门被打开。
陈云暖看见顾念不屑一笑，撞开她，就兴高采烈的往外走去。
顾念看着她的背影，慢慢转回头看向陈母，却只对上她厌烦的目光。
“你哭丧着脸干嘛？一副晦气样！”
她这一声叱骂让顾念彻底的失了声。
她看着眼前两鬓微白的女人，许久才逼出一句话：“妈，我也是你的女儿。”
谁知，陈母闻言没有半分愧疚，话愈加的刻薄：“就是你这个好女儿，克的周家破产，克死了你爸，克的我身患重病！我倒希望你不是我女儿，能放过我们一家！”
顾念仓皇的退了几步，看着亲妈充满厌恶的脸，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
他们……一家！
那她算什么？她不是他们的家人么？
但没等她问出口，陈母已经冷脸赶人：“你走，我没你这种丧门星女儿！”
顾念心里百味杂陈，眼眶通红。
然而面对这个生了自己的人，她终究是说不出什么，只能颓然离开。
回到空荡荡的家里，顾念茫然的坐下。
这一瞬，她突然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胃又开始疼了。
顾念躺在床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却连药不想吃，只闭上眼想要逃避那些痛苦。
半夜，电话却突然响起，是医院的护士：“陈小姐，您母亲生命垂危，请您马上来医院！”
顾念惶然起身冲出了门。
冲进病房的那一刻，陈母已经不行了，可看到她出现，却是伸出了手。
顾念忙上前紧紧握住，看着母亲不断蠕动的嘴唇，她忍着泪凑过去——
却听她说：“好好照顾你妹妹，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准对她不利，不然我死都不会放过你……”
第九章 如你所愿
顾念怔然的看着陈母，心中是无尽的悲凉。
陈母已经进气多出气少，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死死抓着她的手臂：“答应我！”
看着母亲不罢休的样子，顾念一颗心彻底的死寂。
“好。”
得到肯定答案，陈母嘴角向上弯了一下，抓着顾念的手，慢慢无力的滑了下去。
“滴——”
心电监护器发出一声悲哀的长鸣。
顾念呆呆的看着陈母紧闭的眼，眼泪倏然而落：“妈……！”
一旁的陆文彦看着这一幕，不忍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顾念转头看向他，一双眼红的充血：“手术不是很成功么？为什么会这样，陆医生，你告诉我……”
她哀声说着，眼泪不住落下来。。
陆文彦叹了口气，说出来的话却如雷将她震在了原地。
“很抱歉，如果您母亲早点动手术，手术的成功率会高一点。”
说完，他就带着护士离开了这里。
而病房外，叶琛和陈云暖站在那里。
顾念瞪大了眼，她看着陈云暖，想起被她挥霍掉的那五十万，只觉得承受不住：“你听到了没有，陈云暖，你听到了没有！是你害死了妈！”
陈云暖也没想到，她眼里闪过一抹心虚，说出来的却是沉痛又委屈：“姐姐，你在说什么啊？我知道你因为我不能挣钱觉得我没用，可妈的死我也很难过，你怎么能说是我……”
她说着，委屈的哭了出来。
顾念不可置信的走上前：“你做了什么你心里不清楚么？妈究竟为什么会没钱做手术？陈云暖，你没有良心吗？”
到现在，她还在装无辜。
病床上被她间接害死的，可是她们的亲生母亲！
可就在这时，叶琛上前一步，将面上惊慌的陈云暖护在身后。
“你发什么疯！”
顾念眼中蒙上一层水雾，她抬眼看着维护着陈云暖的这个男人，笑的悲凉：“叶琛，你好好看清楚，你身后这个人到底值不值得你这么维护！”
“难道像你一样，一边吊着我一边勾着毕辞，才算值得？”叶琛讽刺的开口。
顾念愣了下，开口想要反驳。
这时，陈云暖却突然开口：“姐，你和毕辞之间的那些事，妈都告诉周少了。”
一刹那，顾念瞪大了眼，难以置信的转头看病床上已无声息的陈母。
好似一盆冰水迎头浇在脸上，她心中为母亲不甘的怒意，在这一刻尽数化为苦涩和冰冷。
她爱的人，以保护神的姿态站在始作俑者身前，对她恶语相向；
她的母亲，在临死前还要为了另一个女儿，将她生命里的爱和希望，尽数剥夺。
那一瞬，顾念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如同失去灵魂的木偶，再说不出一句。
而叶琛看着这样的她，心里莫名发闷。
可很快，他便唾弃起了自己的心软，冷下了脸：“你还有什么话说。”
顾念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我……无话可说。”
说完，她转身去向陈母床头，推着她往外去。
女不言母过。
料理后事，这是为人子女该做的，即使陈母可能从来没将自己当做女儿！
轱辘碾过瓷砖，发出“吱呀”的声响。
叶琛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突然上前拦住：“陈伯母的葬礼我和云暖会处理好，至于你，去了也是让她走的不安宁。为人子女做成你这个样子，倒不如早早死了！”
顾念脸色一点点的苍白，甚至觉得可能是自己幻听，要不怎么会听到这个男人让她去死呢？
可叶琛没有再看她，和给陈云暖推着陈母离去。
离开的那刻，陈云暖回头看着她，嘴角不住的向上飞扬。
而顾念就这么呆呆的站在空荡的病房，许久，才轻笑一声。
“叶琛，如你所愿。”
第十章 染红的白
三天后，陈母下葬。
顾念站的远远的，看着身为女儿的陈云暖为陈母送终，而叶琛就站在一旁。
来来往往人对自己的议论指责，她都听在耳中，却不敢出现。
她想母亲安稳的走，即使自己无法出现。
直到人都散去，顾念才来到墓前。
她看着碑上母亲的遗像，眼中却无悲也无怨。
“这一世你生了我，却从没爱过我，但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会做到，陈云暖的事我不会戳穿，全当还了这些年的情分，我也快死了，就这样两清吧，下辈子我只求不再做你的女儿，再无纠葛就好。”
胃里翻涌的疼，让顾念再说不出多余的话。
那之后，她没有回家，反而是去医院。
果然，陈云暖并没有收拾好陈母的遗物。
顾念沉默的收拾着，将所有的情绪都掩在心里，然后无声的离开。
可走出医院的前一秒，她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来到了902病房。
顾念看着病房内言笑晏晏的周母和陈云暖，还有那一道熟悉高大的身影，心里的艳羡一闪而过。
心底隐隐有个声音响起：“看啊，这是你梦寐以求的生活，可你什么都不会拥有，顾念，没有人会爱你。”
而她贪恋的那份温暖，永远都不会降临。
顾念转身，瘦弱的背影渐行渐远……
当晚，她给陆文彦打去了电话：“陆医生，我患的胃癌会影响捐献肾脏么？”
他的声音混着电流听得不甚真切：“你还年轻，别轻易放弃，捐献这种事你还是要好好想想。”
顾念没应他的话，转而说起：“我曾经曾经在这家医院捐过一次肾，捐赠资料我弄丢了，你能再帮我找出来，然后转发给我么？”
得到肯定的回答，顾念道谢：“谢谢您陆医生，之后可能还要麻烦您。”
然后，她挂断了电话，将地址发了过去。
翌日。
顾念醒的很晚，外面的太阳已经偏西。
而陆文彦答应她的捐赠资料的电子档也已经发了过来。
她点开看着，然后默默的删掉上面的日期，另保存成了一份崭新的捐赠协议，无视了他那句劝她去医院做检查的话语。
顾念忍着胃里痉挛的痛起床，收拾好一切出门打车去了一个高档小区。
她轻车熟路的来到其中一户。
打开门，入目是一派温馨精致，只是那墙上贴着的囍字已经褪色。
这是一个婚房，两年前她和叶琛的婚房。
后来，他们分手了，这房子就这样放在了这里，像她心间上的一块疤。
她很庆幸，当初这房写的是叶琛的名字，所以即使周家破产，她也还能保留下这份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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