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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肆年眉宇紧皱，烦躁不已，阴云骇浪般的暴虐从眼眸深处弥漫上来。
看向慕璃。
她的表情一片空白。
江肆年看着慕璃对慕璠这毫不掩饰的关心在意，感觉胸腔中泛起一股酸涩之意，嫉妒将心脏腐蚀的千疮百孔。
他手中捏着的筷子吱嘎作响，沉声道：“慕璠没事，你不用担心。”
心里蛰伏的野兽叫嚣着，但他却很好的克制住自己情绪，不让自己吓到慕璃。
“慕璠这人揣奸把猾，不会那么容易死。”江肆年语气压抑到有些可怕：“何况我手下的小魔并没有过来禀告这件事讨赏。”
慕璃手抖了几下，这才冷静下来，愣愣看着桌上打翻的碗筷：“弄脏了。”
江肆年沉默的拿出手帕，将她面前的桌子弄干净，又重新给她盛来一碗饭。
低垂着眼，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而慕璃现在全部心神都在慕璠身上。
她不清楚江肆年所说之话是真是假，毕竟她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和江肆年待在一处。
就算有小魔过来讨赏，她也不一定看见。
一顿早膳用的漫不经心。
她胃口不佳，早早便放下了碗筷，回房。
江肆年也跟着她回到房内，神色不定，冷冷道：“慕璃，我不喜你为慕璠这般。”
“慕璠是我救命恩人。”
慕璃深深吸了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洗完，天旋地转，她便被江肆年推到了床上。
握住她肩膀的手有些发抖，江肆年牙齿龃龉：“他不是。”
“他是。”慕璃又冷又倔：“救下我一缕残魂的人是他，帮我重塑肉身的人是他，给了我短暂安身之地的人，也是他。”
江肆年感觉到头有点疼，紧随而来的，是从皮肉里渗出来的巨大痛苦，一寸寸蔓延。
他再一次后悔起来。
后悔昔日没能护住慕璃。
“可是害你至此的人是他……”他感觉喉间泛上一股腥甜，心里绵延不断的疼痛伴随着窒息感：“……救下你一缕残魂的是神魔骨，重塑肉身的灵植，是我用你心血孕育出来的。”
慕璃听到心血灵植之事的真相，心中微动，但还是道：“所以你的意思，我能重归于世，都是你的功劳是吗？”
“是你换了神魔骨，所以我才能保下一缕残魂，因为你挖了我心血培育灵植，所以我才能有重塑肉身的机会。”
慕璃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笑了起来，最后又叹了口气：“可是我落入那般地步，是因为你啊，仙尊。”
这话语像是淬了毒的刀子般扎向江肆年，让他如坠深渊。
脸色开始扭曲，他将头埋入慕璃脖颈间，呼吸开始粗重起来。
慕璃感觉到不对，不由拍着他肩膀：“你怎么了？”
这几日相处，她发现江肆年自堕入魔道后，情绪便很不稳定，易怒。
没得到反应，慕璃顿时有些担忧，想要撑起身子来。
但很快，一只手又用力把她按了下去。
嘶啦——
布料被撕碎的声音。
慕璃一顿，脸上浮现出慌张的神情，不由语调微扬：“江肆年？！”
埋在她身上的人一顿，抬起头来，眼眸深黑，一眼望不到底：“这还是自重逢后，你第一次叫我名字。”
“亲近多了。”
他翘起唇，脸上全是阴冷的笑意：“你是喜欢这样强硬的是吗？”

随着江肆年指尖的动作，慕璃眼眸晃动的越发厉害。
轻拢慢捻，深入浅出。
指尖发白，颤抖不止，可仍然阻止不了江肆年的动作。
“慕璃，你在恨我。”
喘息间隙，江肆年凑到她耳边道：“所以你才一次次提起那些事。”
发红的眼睛盯着她，含着无尽的苍凉痛楚：“你想让我也痛苦，你成功了。”
“但是我不喜欢你对慕璠也那般在意。”
慕璃于他而言，就好像握不住随时都会消散的轻雾，于是他患得患失，焦虑不安。
眉宇间的戾气消散，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身子下沉，嘴上道：“如果你怀上我们的孩子，应该就不会再把心思放在别人身上了吧？”
“也不会离开我了。”
慕璃手指蜷缩，像是溺水之人，一口气喘息的断断续续，眉心紧皱，似难受似欢愉。
江肆年与她十指相扣，将她搂在怀里，感受着结束之后的温存。
慕璃已经疲惫至极，眼角泛红，脸上带着干涸的泪迹，连手指都不愿意动弹一下。
江肆年一遍一遍唤着她的名字，也不需回应，仿佛不知疲惫。
翌日，晨光熹微。
慕璃眼捷动了动，睁眼便隐约听到门外有说话议论声。
凝神细听，便听到小魔道：“……出发到达瘴雾林，莫约十万人……大战……”
慕璃顿时精神起来。
大战，十万人？
莫非这是仙门向江肆年出兵了？
如若趁此机会，偷了短剑逃出苍山府……
正想着，门外的声音停下来，江肆年推门进来了。
慕璃顿时闭眼假寐，哪知一只手抚上她脸颊。
“慕璃，仙门对我出兵，你陪我上战场可好？”
她心里一颤。
“否则你在后面偷偷跑掉……”他轻笑了一声：“我怕是，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手指在脸颊上摁出红痕，江肆年收回手。
他很喜欢在慕璃身上留下和自己有关的痕迹。
慕璃却是听的心底一沉。
瘴雾林。
地面一片狼藉，树木被烧毁一片，浓烟滚滚，仙门人士和魔族小将各有损失。
慕璃带着面纱，站立在高处，眼神复杂的看着下方。
江肆年当真把她带到了现场，他自己也不参与，只冷眼旁观。
仿佛不论是曾经的仙门同胞，还是如今的魔族下属，谁伤亡都不会引起他的情绪。
“看到当初对你屈打成招的人这般下场，高兴吗？”
江肆年捏着她的手指，仿佛找到了什么乐趣似的，语气漫不经心。
“不算高兴。”慕璃嘴唇微动：“我并不仇恨他们。”
江肆年没了声响，良久，漠然道：“也是。你只恨我。”
慕璃不知该怎么说，她觉得自己也是不恨江肆年的。
但上次江肆年说的话也有些道理。
如果自己不是在意，也不会一次次提起被伤害过的事情。
就算不恨，内心也有些疙瘩在。
江肆年把她拥入怀中，轻声道：“我可以骗我自己，你是因为在意我，才恨我吗？”
慕璃没说话。
江肆年眉眼间的郁气越来越浓重，周身仿佛结上了寒冰，让慕璃有些哆嗦。
突然，慕璃目光突然骤然收缩了下，与对面仙门将领身边的一人对上了视线，失声道：“那是——”
元意意！
那人与慕璃一样，带着面纱，神情阴郁，腿脚看着有些颠簸。
若非慕璃对元意意太过了解，此时还真不能把她和记忆中那个娇俏可人的身影对上。
慕璃有些惊讶。
“元意意怎么变成这样了？”
江肆年皱了皱眉，随机瞥向对面的元意意：“咎由自取罢了。”
他说完又感觉低头，邀功似的：“她对你私自用刑的鞭罚，我帮你还回去了。”
慕璃心里突然感觉到有些痛快。
她不恨仙门，但这其中绝对不包括元意意。
——无论骨魔是谁，都只能是你。
当初元意意这话，摆明了要她顶罪。
从一开始，元意意就对她抱有恶意，想要置她于死地。
慕璃自然也希望元意意能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但她现在心情同样也有些微妙：“你还回去的？你之前不是挺喜欢元意意的吗？”
江肆年怔了怔：“你总是对我有诸多误会。”
慕璃浅笑一声，似乎带着嘲讽：“不是吗？能为了元意意把我丢在街上，之前在大牢里，更是将我打飞救走元意意。”
江肆年脸色瞬间煞白，唇瓣半点血色也无，瞳孔急剧收缩，嚅嗫半响，道：“当初曾托元山主打探过灵物出世，我以为元意意找我是有这方面的消息，才会和她离开。”
“而大牢里，你嫌疑尚且还未洗脱，元意意若是死在那里，便更是说不清。我一时情急……”
他解释的声音在慕璃冷淡的目光中越来越低，直至消失。
慕璃移开目光，良久才道：“可是伤害已经造成了。”
这一刻的慕璃突然发现，她确实是有些怨怼江肆年的。
否则也不会这样斤斤计较。
这时，一道声音被灵力扩散开来：“江肆年身边的女人正是之前受九天雷罚而死的骨魔慕璃！能保下一缕残魂重归于世，只有神魔骨能做到！”
“神魔骨定是在慕璃身上！”
顿时，仙门人士更加激动，看向慕璃的视线里含着贪欲。
慕璃不喜这样的目光，微微皱了皱眉。
“找死。”江肆年眼中蒙上一层阴翳，隔空抬手一抓。
元意意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脖子上传来窒息之感，双脚离地被人提了起来。
江肆年五指一缩。
嘭——
竟是隔空捏爆了元意意脖颈。
血雾顿时弥漫在半空中。
尸首分离，身体跌落在地上，唯有脑袋还咕噜咕噜滚了几圈，脸上还带着惊恐和愕然。
四周阍然无声。
人人都被江肆年这一手震惊。
“呕。”
慕璃脸色巨变，胃里突然一阵翻滚，让她忍不住干呕出声。
看向江肆年的眼神里也不由染上惊惧之色。
江肆年抿起唇角，垂眸冷冷扫过下方众人。
“水月仙子被——”
嘎然而止。
江肆年从他身边飞过，脑颅瞬间飞了出去。
不过一个时辰，所有的仙门名士全部殒命于此。
慕璃没想到，江肆年现如今的实力，和之前相比，竟然提升了这样多。
过于……可怕了。
慕璃感觉背脊上泛上了渗人的寒意。
江肆年擦着剑，嘴角挂着丝愉悦的笑意，漫不经心朝着慕璃走来。
慕璃喉间微动，条件反射向后退了一步。
顿时，江肆年脸上的笑意消失——
“你在害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