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川曾经也是出生名门，沈家与苏家更是世交。
后来沈家突生变故，只留下了林洛川和病重的妹妹。
当时，林洛川苦学医术，却未能救治妹妹。
那是他心底的一根刺！
所有人都觉得沈家遭遇变故时，苏家冷眼旁观，林洛川妹妹不治身亡，也是苏家见死不救。
这也是林洛川一直不待见闻央和其父亲的原因。
场面瞬时陷入一片沉默。
这时，顾晚晚走上前，温声道：“沈御医今天还要为我复诊，苏小姐，恐怕你得先离开了。”
她说话间，白皙地手轻轻地抓住了林洛川的衣袂。
而林洛川也没躲开。
闻央看着这一幕，喉咙霎时相被滚水烫过，疼痛不已。
她远以为林洛川虽不喜自己，但一向洁身自好，也不会为了旁的女子，损了名声。
可今日所见，她才知，旁的女子不包括这顾家千金。
闻央再说不出一句话，转身狼狈离开。
林洛川深邃的视线随着她背影的消失收回，而后他不动声色后退了两步，神色疏离地看向顾晚晚。
“顾小姐，太医院事物繁忙，臣脱不开身，往后你的寒疾，我已交托其他医官诊治。”
说罢，他未等顾晚晚同意，只身离去。
……
回沈府的路上。
闻央下轿步行，一路上雨雪纷飞，迷湿了她的视线。
顾晚晚是林洛川的红颜知己，他们两情相悦，而自己在其中空有夫妻之名，不过多余……
她忽然不想再与顾晚晚争了……
一夜未眠。
翌日，闻央早早起身。
去到林洛川的房中，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他没有回来。
闻央眸光暗淡，走出房中，忽然就听外面锣鼓喧天。
她来到府外，就见嘈杂的街道上，不少人掩面惊恐地议论着什么。
这时，一官兵骑着马奔驰而过，灰尘飞扬。
他高声道：“洛城突发瘟疫，城中戒严，谅平巡抚上报求皇上派人支援洛城……！”
话落，骑马的官兵一下从马匹上摔落下来。
而周围百姓吓得四散逃开。
瘟疫？
闻央眉宇紧蹙。
洛城离上京不远，她心底不由得担心如今住在城郊的父亲。
苏府。
闻央赶来就见父亲正在收拾行囊。
看到这一幕，闻央心中了然。
“您要去洛城吗？”她问。
苏父看到她过来，没有隐瞒，叹道：“自古瘟疫之下黎民生灵涂炭，我是一名大夫，怎能放任不管！”
说罢，他嘱咐着几个下人将医术药草塞进行囊。
闻央见状，思索了片刻，走上前：“爹，我跟着您去洛城。”
“你？！”苏父惊诧，随即训斥，“你已嫁作人妻，相夫教子是大事，休要胡说。”
闻央知父亲不会同意。
她声音温和：“爹，您与浩霆都将治病救人为己任，而我是您的女儿，浩霆的妻子，虽然医术不精，但也能帮帮您。”
“可浩霆……”
丽嘉闻央听到父亲说起林洛川，心底不由得苦涩。
“浩霆，他也支持。”
此言一出，苏父再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了。
……
离开前，闻央回沈宅收拾了行囊。
她看着熟悉的家，想着是时候放林洛川自由了……
走进书房，铺纸，起笔。
不多时，一封和离书便拟好。
闻央将其放在案台上，瞩目了良久，才离开。
马车早已等候在外。
闻央毅然坐上马车，扬长而去。
待皎月高挂，林洛川这才回来。
今日南苑格外安静。
林洛川走进书房，靠近案台时才发现上面搁置着一封书信。
他拿起信细看，眸色一怔。
闻央居然要跟他和离？！
他正欲去往南苑，却见闻央的丫鬟挂着泪跑来：“姑爷，小姐跟着苏老爷去洛城了。”
林洛川身形一晃，他早在昨夜被紧急召见入宫。
洛城突发瘟疫，里面，十死无生。
丫鬟还想说什么，林洛川已经走出院外。
“备马！”
他一声令下，下人们很快就准备好了。
林洛川骑上马背，似是想到什么。
他拉着缰绳调转方向，扬鞭朝着皇宫飞驰而去——！
……
闻央到达洛城的时候，已是第二日清晨。
原本繁华的地方，如今一派凋零。
除了看守城门的士兵，达官显贵早已离开，只留下了苦不堪言的民众。
闻央和父亲带着面巾走入其中，一路上哀鸿遍野，哭声一片。
“怕吗？”苏父目光落在闻央身上，“此刻后悔，还来得及。”
闻央闻言，摇了摇头：“是怕，但不后悔。”
昨日，她来洛城，是想逃离上京，放林洛川自由。
而今日，看着身患瘟疫的妇孺老人，她的心境变了。
她也想学父亲一样，治病救人，就算救不了，也能给这些人一些希望。
苏父欣慰地拍了拍闻央的肩膀，笑着道：“不愧为我苏家儿女。”
一行人开始忙碌。
但因人手少，接连几日闻央几乎不眠不休。
这日，闻央好不容易小憩一会儿。
忽然厚重的城门“咣当”一声被人推开。
闻央抬眼再看，蓦地一怔。
一群官兵并列两排站开，让出一条道来，黑纹官袍加身的医官们蒙着纱巾开始行动起来，而那领头之人，一身挺拔的官服熟悉又陌生。
林洛川远远就看到了一身狼狈的闻央，他信步来到其面前。
刹那间，闻央眼眶发热：“你怎么来了？”
“我受朝廷所托前来救助洛城子民。”
林洛川眉眼清冷，绕过闻央，走向重病的灾民。
可在暗处，他紧绷的心弦才终于落下。
有了朝廷的御医和赈灾药物粮草。
闻央和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
救灾继续。
闻央在一旁帮着医官，远远看着林洛川治病救人，尽心尽责的救助每一位灾民。
她才知道，林洛川没变，他还是那个温柔热忱的人。
忙到子夜，两人终于有了空闲。
坐在林洛川的身旁，她许久没有靠他那么近了。
闻央踌躇片刻，忍不住小声问：“和离书你看了吗？”
林洛川按捺太阳穴的手顿了顿。
“等瘟疫结束再谈。”
闻央闻言，愣了一下。
她本以为林洛川会立刻同意，没想到却……
数天后，春暖花开之时，瘟疫总算得到了的遏制。
所有人被安排在客栈好好休息一夜。
闻央和林洛川是夫妻，自然待在同一间房。
夜色微凉。
闻央看着狭窄的屋内就只有一架床，她的目光落向一旁身着官衣清贵至极的林洛川上。
“我去别处住吧。”她轻声道。
两人虽成婚多年，却从未同房共枕过。
林洛川深邃的星眸幽幽抬来：“客栈厢房本就不多，你要去何处？”
闻央一时语塞。
林洛川径直走到卧榻边，冷声道：“你就睡我身旁。”
话落，他先一步躺在一侧，阖眼入睡。
闻央看着这一幕，心底说不出什么滋味。
虽说白日劳累，可当躺在林洛川身边时，虽是合衣，她却怎么也睡不着，只觉心跳很快。
成婚七年，她还是个姑娘，从未与男子这般亲密。
天色微亮。
林洛川就起身拾起了的东西，离开房间。
闻央睡眠浅，听到一点动静就醒了。
她知道林洛川不喜与自己一同出门，便等着他先行离开，才起身。
刚下楼，就听身旁的医官低声议论着：“听说丞相小姐也赶来赈灾了……”
第六章 和离
闻央脸色微变，跟着几个医官一同往外走。
可刚到门口，闻央顿觉一阵头晕目眩，天旋地转。
她下意识倚着门，摸了摸自己额头，温度高得吓人，身体的不适感也越演越烈。
“苏小姐，你没事吧？”走在前面的医官回头看她，却见闻央脸色极为难看，不由得问。
闻央紧抓着心口，勉强回道：“没事，城南那边缺人手，我先过去。”
说完，她急匆匆跑到拐角的巷子。
身处恶劣环境中，她体内的寒毒已有复发迹依譁象。
她再也支撑不住疼得跪下来，喉间腥味翻涌，吐出一滩血来。
定眼一看，这血竟呈黑色。
身体高热，呼吸艰难，这些毫无疑问是得了瘟疫后的症状。
闻央惶然想起自己先前救助的孩子，因哭闹不肯喝药，自己与她的距离便近了些……
思及此，闻央仰着头浅浅呼吸着。
没想到死亡比她想象中来的还要快……
……
停歇了许久。
闻央身体舒服了一些去往城南，经过粮仓时，她远远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只见顾晚晚一身华服站在粥铺不远处，带着面纱，指挥着丫鬟小厮们给灾民分发粮食。
“顾小姐真是菩萨心肠啊！谢谢，谢谢。”灾民接过粮食，红着眼眶不停感谢。
“洛城有难，我也想尽一份力，大家不必言谢。”顾晚晚温声说着，眼底却闪过一抹嫌弃，不动神色得离远了几分。
此时的顾晚晚就仿佛仙子降临，全身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辉。
丞相的嫡小姐不畏艰险前来施救，此番举动自是赢得不少赞誉。
闻央目光许久才收回，转身离开。
不远处，顾晚晚一眼就看到了闻央离去的背影。
待她身影消失后，顾晚晚小声吩咐了丫鬟几句，也跟着离开。
城南，清风吹拂。
闻央刚来至此处，忽然一道娇娆的身影就挡在了她身前，是顾晚晚。
“不知顾小姐有何贵干？”闻央不明地看着她。
顾晚晚闻言，也没隐瞒，开门见山道：“闻央，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赈灾，而是为了浩霆。”
一句话，让闻央怔在原地。
她没想到顾晚晚竟如此直白，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眼下只有两人，顾晚晚更没有掩饰：“我与浩霆两情相悦，这次更是为了他，不惧危险来洛城，你就成全我和他吧。”
闻央眉心微动，是啊，顾晚晚是宰相千金，什么样的男子得不到。
她能为了顾浩霆做到现在这样，确实难得。
想罢，她抬头看向顾晚晚：“顾小姐，我已将和离书拟好，若浩霆真心悦于你，你自去和他说吧。”
顾晚晚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这般容易。
她眸光忽然落向远处高大的身影，嘴角一扬，又加大了声量问。
“你真愿与浩霆和离。”
“愿意。”
闻央眸色黯淡，转过身准备离开。
然而才一抬头，她就看到林洛川正站在与自己相离两步的距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