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先生,您能给我换个什么工作呀?”
她端起手边的荞麦茶饮了一口,眼神澄澈,声音柔柔软软,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的样子。
对方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脸色阴沉:“我姓吴,吴宴。 ”
饭都快吃完了,吃了个乌龙?
苏月茉瞪着一双纯良无害的大眼睛,扒拉了下手机说:
“对不起,我记成明天要见的那位了,介绍人说是身高1米9,八块腹肌,还是机长。 ”
苏月茉学着对方看自己的方式扫视回去,浅笑了一声:
“我看您不太像机长,还以为现在航空公司招机长门槛低了,连门套都拆了呢。”
完事还真诚恭维:
“不过您保养得真好,一点都不像四十多岁的人。”
吴宴脸色更阴沉了,声音有点虚张声势:
“苏月茉,我们同届不同系,我是院办的团总支书记,每月都给你们这些班委开会的。你不会不记得吧?”
苏月茉可真不想记得他,可是人自己都说了,还是勉强记起来吧。
“对吼,吴书记嘛。”
江湖人称小矬子舔狗吴,喜欢摆老师的派头对人颐指气使那个人,就是你啦。
“吴书记,我暂时还没有换工作的打算,不然您受累问问别的姑娘需不需要?”
“我就勉为其难去看看那个一米九的机长。”
穿着内增高刚满一米七的吴宴脸都紫了。
“吴书记,您这假发哪买的?”
苏月茉笑颜如花:
“我想给我爸买一顶,他也快地中海了。”
贵人不顶重发的吴宴就差掀桌子了。
能掀吗?人姑娘还满脸堆笑呢。
.......
裴峥正倚在车门前接电话,看见孔蔚拥着苏月茉从餐厅里出来,从他车前擦身而过。
女孩子手里抱着捧娇艳欲滴的玫瑰,侧颜比玫瑰还璀璨。
裴若卿至少说对了一点,孔蔚的视线真的牢牢盯在她身上,无暇旁顾。
“这家超好吃。”苏月茉两眼放光。
“相亲饭能撑得打嗝的人也不多。”孔蔚笑。
“人没看上我,不得化悲愤为食欲啊?”
苏月茉耸了耸肩,真看不出来哪有一丝悲愤呵。
第四十一章 送不出的玫瑰
路边一辆美团小黄车擦着两人肩膀飞驰而过,孔蔚自然把她往怀里揽了一把。
“小朋友,七夕快乐。”
孔蔚低头揉了把她的头发,靠在她耳边哄道:
“不快乐也没关系,孔姐姐陪着你。”
他只是象征性的安慰一下,还真不担心苏月茉把刚才那些恶心人的事放心上。
认识她这么多年,总感觉这姑娘活得过于通透,对得失看得很淡,没有她这个年纪该有的锐气。
今天肯跟人计较是好事,小姑娘就得有点血性才招人喜欢。
孔蔚靠得太近,身上有股淡淡的酒精味,竟然有种裴峥还在身边的错觉。
她抬肘顶了孔蔚一下,夺过车钥匙,斜眼睨他:
“你挺快乐的。给我当司机还开瓶1000多的酒,看上那服务生了?”
孔蔚低头笑了一下。
确实看上了,但是那个男人恐同啊,一个眼神就知道了。
同性之间的对视,不是吸引,便是挑衅。
在这个肉/欲横流、满是419的年代,孔蔚是他们这个圈子少有的存在。
除了职业习惯会格外注意自己的外形,孔蔚跟直男无大区别。
喜欢看足球、篮球等对抗类竞技比赛,听五月天和梦龙乐队,定期健身但不会盲目追求肌肉块,偶尔泡吧绝对会在打烊前独自回家,是个特招女人青睐的儒雅型男。
裴若卿初期不相信他是深柜,明着撩过好多回,妄想把他掰直了。
后来孔蔚忍无可忍了,明确警告裴若卿说请你自重,无论从时尚角度还是健康层面,冬天的毛衫都应该盖住肩膀和乳沟,她才作罢。
因为裴若卿反复作死,孔蔚对裴峥也没什么好印象。
毕竟,苹果不会掉在离树太远的地方。
在同样的家风教导下,裴峥怎么可能是个深情又专一的人,是这个丫头把他想象得太美好了。
只是苏月茉放不下,孔蔚便一边质疑,一边支持。
孔蔚和苏月茉的遇见,更像是苍茫大海上两叶孤舟。铁索相连,砥砺前行。
......
苏月茉掀开车门上驾驶座,少顷,车辆稳稳得驶入车道。
裴峥眼底愣愣望着远去的两人,亲昵,和谐,走在广场上比那些亲吻拥抱的情侣还要登对。
有种老夫老妻自然而然的默契。
原来你心里装着一个人的时候,是这样的。是我没见过的样子。
裴峥心里闷得慌,抽出两只烟一起点上,惊觉副驾驶那一捧包装精美的保加利亚玫瑰热烈得刺人口鼻。
在美国被米孝成锁在地下室囚禁到虚脱时,被监狱那些混混打得趴在地上肉眼模糊时,他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天地混沌,理想坍塌,不知自己接下来的路在哪里。
两个妙龄姑娘嬉笑着经过,羞涩地打量着裴峥,互相怂恿着上前要联系方式。
裴峥看她们,就像看自己一样,在喜欢的人面前不敢明说的胆小鬼。
裴峥从车窗里捧出那束玫瑰,冲两人递了过去,眼里星光闪了闪:“七夕快乐。”
待他开着奔驰大G走远了,两个姑娘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们两人,一起被搭讪了?
一个姑娘扯出藏在玫瑰里的卡片,读道:
【Do you fear a love fool who is loving you so deeply? 】
“什么意思,你害怕一个笨蛋正爱你很深吗?不通顺呀。 ”
“那人是霸道总裁,应该是:女人,我深爱你,怕了吗?”
“哈哈哈哈....”
“这样的男人也有送不出去的玫瑰?”
“女人,你有点不知好歹了。”
“哈哈哈哈... ”
......
苏月茉推门进家时将近十一点,往常这个时间苏昌海已经鼾声如雷了。
今天并没有,老两口并排坐在沙发上,气氛尴尬极了。
电视里放着乡村爱情,苏月茉瞅了一眼,谢广坤和王老七正在顶牛,王老七一头把谢广坤拱得退了好几米。
多么大快人心的剧情,怎么还能看得气鼓鼓的,嫌弃顶得不够远么?
“妈,我错了。”苏月茉踊跃认错。
许明舟见她回来,趿拉着拖鞋跑到人前,扯着她在沙发前坐下。
“茉儿啊,这事不怪你,”
许明舟脸色骤时温和起来:
“我已经把你爸骂了一顿了,你千万别难受啊!”
苏月茉:“???”
您都这么说了,我是不是得装得难受点配合一下?
一边的苏昌海安静得像个鹌鹑,冲苏月茉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听着就行,许女士的表演即将开始。
“你爸他领导介绍了个什么玩意,挑你别的毛病我也认了,说你没有教养?”
许明舟豁然起身,咬牙切齿:“那就是在阎王殿里拉二胡,鬼扯!你的教养是全天底下最好的!”
电视里的谢广坤也正在开家庭会议,两人骂街的动作神同步了。
苏月茉抹了一把被许明舟喷了一脸唾沫星子:“妈,您要是不叉腰,这话我差点都信了。”
许明舟就是这样的人,护犊子得很。
我可以说我闺女狗屁不是,那是我自谦,你要是说我闺女半点不好,你就是嚼舌根子的死三八。
跟她的闺蜜裴馨竹一模一样。
“我说错了吗?”许明舟说:
“你是馨竹教出来的,她可是见过英国女王的人,你的教养配威廉王子都绰绰有余!”
在许明舟那个年代的人眼里,威廉王子就是天上星海底月,标杆性的存在、
苏月茉笑出了声,心说算了吧,威廉王子都地中海了。
重点是人夫妻关系好着呢,咱就别掺和了,被骂小三事小,破坏邦交就麻烦了。
“他算个什么东西还敢挑你,就那小个有一米六吗?真是阎王爷挖了眼,瞎鬼!”
听到这里,苏月茉明白了大概,许明舟这是怕她因为被人嫌弃受打击。
她低了低头,借坡下驴:“人家嫌弃的没错,我工作确实不好。”
许明舟见她委屈了,抚着女儿的后背,连忙安慰。
苏月茉清了清嗓子,语气舒缓,一脸认真:
“我决定把谈恋爱的事放一放,专心搞事业,争取把我们董事长的位子给挑了,以后相亲就没人敢看不起我了。”
“茉儿啊,我们可不是这个意思,”苏昌海开口。
你们那董事长看照片得小200斤呢,是你说挑就挑得起来的?
“三年,”苏月茉握着许明舟的手,信誓旦旦:“我当老板,你当老板的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