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之意慌忙挣开沈言墨,窘迫地后退几步拉开距离,目光却望向何时勋:“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见她非但挣开自己,还去回答别的男人的话,沈言墨脸色一沉。
何时勋只觉眼前两人站在一块,比不是满环的靶子还要碍眼。
“过来。”
他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已经夹杂了丝不耐。
姜之意呼吸微凝,脚步不自觉地就往他那儿去了。
可刚走两步,手就被沈言墨抓住。
“等等,你跟他什么关系?”
话音刚落,掌心里的手就脱离的掌控,再抬眼看去,那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跨上来,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将姜之意揽在怀里。
姜之意只觉思想都停滞,只能感受到后背那熟悉而炙热的胸膛。
何时勋没有给人反应的时间,直接把人拖上车,一脚油门驰骋而去。
风从窗户惯进来,吹着姜之意有些睁不开眼。
看着身边目视前方,面无表情的男人,她生硬地扯着嘴角:“何时勋……”
当叫出这个名字后,她又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但只觉告诉她,何时勋在生气。
想起在村里时自己和曹明华之间的误会,姜之意正要解释,车突然停了下来。
紧接着,何时勋低沉的声音在狭窄的车内响起——
“你说你真正喜欢的男人,就是他?”
第17章
听到何时勋的话,姜之意愣住了:“你说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何时勋转过头,眼神如刀:“他叫沈言墨,你的高中同学,早在你下乡前,你们就有感情了。”
姜之意脸色一变,他竟然知道沈言墨,可为什么会说她跟沈言墨之间有感情?
她压着渐乱的心,沉声回答:“他的确是我高中同学,但也只是同学。”
“同学之间会搂搂抱抱?”
何时勋飞快地甩出句质问。
姜之意一噎,在这个年代,男女在大街上搂在一起的确会被人说三道四,可沈言墨只是为了救她。
况且自己等他的回信等了一个月,等来的却是不分青红皂白的质问。
委屈涌上心,慢慢变成了怒意。
她二话不说地开了车门,径自下车朝前走。
何时勋眼底划过抹诧异,俨然没想到姜之意居然有胆子就这么走了。
他眉头紧锁,也下了车,几步就挡在了她面前:“去哪儿?”
“回家。”
姜之意也不看他,直接绕过继续走,手却被狠狠攥住。
何时勋的声音里已然带上了愤然:“你准备跟沈言墨结婚?”
听到这话,姜之意一头雾水,他到底在说什么?
明明心里万分不解,可又被他一口咬定的模样气的越发倔强:“你大老远跑过来,就是质问我是不是跟别人有感情,跟别人结婚?”
说着,想挣脱他的手,但没有丝毫作用。
她泄了气,索性扭过头不去看。
何时勋眉头几乎快打结:“你寄给我的信里,说你已经打算开始新的生活,而且说沈言墨才是你真正喜欢的人。”
闻言,姜之意错愕回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满脸认真的何时勋:“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开始新的生活,还说我喜欢沈言墨?”
“我说的明明是知道徐队长给我正名了,你知道我根本没背叛你最好,但我爸在这儿需要治疗,我也有工作,暂时还没有回去的打算,根本没提过沈言墨一个字,而且我等了你一个月,都没等到你的回信。”
听见这番与信件完全不符的话,何时勋也愣了:“你没收到回信?”
姜之意摇摇头,收发室的小田都被自己问烦了,怎么会收到他的信。
何时勋松开手,从怀里口袋拿出信。
姜之意接过,翻开一看,眼睛立刻瞪得老大:“这……”
字迹是她的,可内容完全不一样,但她很确定,这不是她写的。
“这不是我写的!”她急切解释。
何时勋沉默,如果不是这封信,姜之意又迟迟不回应,他不会找到这儿来。
“你的信给谁看过?”他沉声问。
姜之意细想着:“我写完以后直接送给收发室的小田,然后就送信去了,不可能……”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止住,莫名想起那天沈言墨看见何时勋的信。
而所有信件记录都要由他看过签字才能处理……
姜之意脸色一变,转身就要往邮电局走。
何时勋拉住她:“你又去哪儿?”
说话间,他额角的青筋隐隐作痛,这女人怎么老想着走,就不能老老实实在自己跟前待会儿。
姜之意脸色难看非常:“找沈言墨。”
第18章
听见她要去找沈言墨,何时勋脸一拉,还没开口,又听她语气愤然:“他以前上学就模仿过我的笔迹,他又是收发室的主任,除了他,还有谁能干出这事。”
姜之意气的面红耳赤,只恨不得现在就跑到沈言墨面前问清楚,他这么做到底想干什么。
何时勋表情缓和了些,只觉好像自己也没那么生气了。
他收紧抓住姜之意的手:“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先把我们的问题解决。”
姜之意一怔,不自在后知后觉地爬上了脸颊:“我们的问题……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
“怎么说清楚了?”何时勋反问。
姜之意噎住,竟然回答不了。
似乎还真没说清楚……
踌躇间,她努力拼凑着字眼:“我……我在这儿挺好的,我们也已经打了离婚报告,说起来已经没关系了……”
“军婚在公社打的离婚报告没有用,我们还是夫妻。”
何时勋面不改色,就像在做汇报般正经。
姜之意愕然,办手续时,徐庆也没跟她说过啊。
空气一下陷入寂静,街道上人还不算多,只是何时勋的军装很瞩目,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姜之意抿抿唇,想打破这微妙的气氛:“你怎么来这儿了?是出任务吗?”
“我请了四天假,后天就得归队。”
面对何时勋的回答,她心微微一动。
在她两辈子的记忆里,何时勋是从没请过假的。
从阳山村到沪南,要坐一天一夜的火车,也就是说他在这儿也待不过两天。
“那你住哪儿?”姜之意下意识问。
何时勋看着她,没有说话,似是在等她的话。
姜之意也看着他,以为他在介意什么。
就在两人对视时,姜岩的声音响起:“意意,在这儿干什么,怎么不回家啊?”
两人转过身,只见他领着装满菜的网兜,从路口走过来。
见何时勋也在,姜岩面露诧异:“时勋?你怎么……”
没等姜之意解释,便听身边的何智依叫了声:“爸。”
姜岩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叫自己,或许是常年被打压,被一个营长叫‘爸’竟然让他有些无措。
他有些紧张的搓了搓衣服,哎了好几声后看向愣住的姜之意:“意意,带时勋回家吃饭啊。”
最后,何时勋用车载着两人回了家。
厨房里。
姜之意正洗着菜,余光却时不时瞥向客厅沙发上的何时勋。
他坐的笔直,双手放在膝上,眼神炯炯有神。
借着倒水的机会,姜岩拿着水壶进来。
“时勋咋来这儿了?”他压低声音,“是来接你的?”
姜之意摇摇头,没有回答。
其实她也不太清楚何时勋来到底是想干什么,还有他那句‘我们还是夫妻’……
见她不说话,姜岩也没有多问。
之前的事她也都跟他说了,女儿和女婿之间的事儿,他也不好插手。
吃饭时,或许是喝了几杯酒,姜岩对着何时勋滔滔不绝起来。
因为担心他的身体,姜之意起身就要收走酒杯:“爸,您身体还在恢复,别喝了。”
姜岩立刻醉醺醺护住酒杯:“不行,今天你别管我。”
说着,好兄弟似的抓住何时勋的手。
“时勋,我这辈子没求过什么人,今天,就此时此刻,我求你以后好好对意意。”
第19章
姜之意脸色微变:“爸,您……”
“我会好好对她。”
何时勋看向她,冷毅的脸庞认真地像许下一个庄重的诺言。
姜之意心跳莫名一停,也忘了劝。
得到何时勋的回答,姜岩放下心似的,重重拍着他的手:“好,好……”
说着,眼眶突然就红了,人也陷入了一种从没有过的低落:“我都没想过我还能活到现在,可是我又不觉得我还活着,现在谁还叫我姜老师,谁还敢叫我姜老师……”
他喝了口酒,声音多了分哽咽:“意意是我女儿啊,是我的宝贝女儿,我想跟别人说,我女儿很聪明,一定能考个好大学,以后文化肯定比我还高……”
“可是……他们不让我认女儿了,我不能认,我一认,意意就真的是‘臭老九’的女儿了,但……”
姜岩突然落下泪,像个孩子似的望着身边的姜之意和何时勋,指着自己的心口:“我不是‘臭老九’,我是姜岩,姜老师,意意是我女儿,是我女儿啊!”
说到这儿,他趴在桌上失声痛哭。
看到这一幕,姜之意也忍不住,扭过头低泣。
上辈子她自从下了乡就再没见过父亲,被何时勋送进监狱跟愧于见他,以至造成终生之憾。
即便重来一世,她也永远体会不到,这十年里,父亲是受着怎样的煎熬和折磨。
他曾经的一身文人傲骨,已经被消磨到只剩下一个叫‘姜岩’的名字……
何时勋没有说话,而是将手轻轻放在姜岩颤抖的肩上。
他知道这个年过五十的男人需要痛哭一场,才能彻底摆脱那十年的留下的阴影。
姜岩哭够了,又给何时勋倒了杯酒。
眼见何时勋要和,姜之意忙擦掉眼泪拦住:“别喝了,你还得回部队。”
“后天才回。”
何时勋拂去她的手,跟着姜岩喝了起来。
见此,姜之意也没再阻拦,坐到一边看他们跟好兄弟似的谈天说地,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
夜渐深,姜之意把姜岩扶回房睡下。
出来时,见何时勋趴在桌上,俊朗的脸醉的通红。
看了眼沙发,显然容不下他那高大的身材。
可家里也只有两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