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的声音在安静的书房里却格外震耳。
姜幼宁闻言,眼眸忽然间睁大,他不可置信的想要夺过手机。
江母却紧握不放,她声音沙哑的厉害,不敢相信的再次问:“你刚刚说思思……怎么了?!”
话筒里的声音停顿了一会:“江夫人节哀,关于江小姐的遗嘱,我还有一些事需要与您沟通,方便的话一个小时后我去江家别墅找您。”
“好……”
江母木讷的应声,整个人身体发僵,双眸悲凉一片。
而一旁的姜幼宁将一切都听在耳中,却觉得不可思议也不敢相信。
顾钰寂死了?
她欺骗自己二十年,那样精明的人,怎么可能死了呢?
厉家书房的气氛陷入了沉寂。
许久江母才从顾钰寂的死讯中缓过神来,撑着桌子站起身。
看着她欲走的身影,姜幼宁突然开口:“伯母!”
江母脚步一顿,转头看向他。
看着姜幼宁欲言又止的神色,她想到了什么,开口发问:“那天思思来找你,你究竟和她说了什么?”
姜幼宁语噎,那一天的场景浮现在脑海里,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而他的沉默已经给了江母答案。
想到顾钰寂对姜幼宁的深情,江母只觉得心口更加的痛,也不想再和他多说什么。
现在顾钰寂死了,说什么都晚了。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哪怕让她恨自己,她也不会任由女儿喜欢姜幼宁!
可惜没有早知道!
想到这儿,江母眼眶一热,泪意如何都压不住。
她脚步匆匆,径直离开厉家。
姜幼宁看着她的背影,在原地站了很久,终究还是跟了上去。
他不信,顾钰寂真的会死,这一定又是她耍的诡计,她还想骗他!
江家。
等待的时间度日如年。
手机上的时间刚好划过一个小时,门被敲响。
“江夫人,我是负责您女儿顾钰寂小姐遗嘱的律师。”律师一身西装。
而他身旁而他身侧站着一个身影。
江母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律师一旁的人,总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之感。
黑亮垂直利落短发,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含着锐利的眸子。
江母却睁大了眼睛,张了张唇:“是你?晓晓的儿子?”
而一直守在江家外的姜幼宁打量着那人,也终于想起了他的身份。
陆氏继承人,陆家董事长唯一的亲孙子,陆温学。
不过陆温学之前去了国外,他什么时候回国的?他怎么会过来?
陆温学只是浅浅一笑:“伯母,还是以后再寒暄,先让律师先说吧。”
江母点了点头,将人请进来,几人在沙发上落座。
江母看着坐在对面的律师,张唇想要问什么,可眼眶却先红了。
穿着一丝不苟的西服的律师从一旁的公文包离拿出来一份文件,将其中一张纸递给了江母。
而江母看着那上面顾钰寂熟悉的字迹,整个人无力的下滑,险些摔落在地。
多亏一旁陆温学将人扶住。
江母无力的靠着沙发,握着那纸的手不断发颤。
律师轻叹一口气:“这是顾钰寂小姐的遗书,您看一下。”
姜幼宁的一颗心霎时像是被利刃穿过,顿时鲜血淋漓。
他交叠的手紧紧攥着拳头:“你凭什么说她过世了?”
律师闻言皱了皱眉,沉声开口:“请不要怀疑我,我是受了顾钰寂女士所托。”
江母看清了遗嘱的内容之后,眼眶顿时红了,溢满了泪水:“思思,你好傻。”
律师见姜幼宁不再开口以后才清了清嗓子,说道:“顾钰寂女士自己的股份全权交给江夫人,这是股权转让书,麻烦江夫人您在这上面签字。”
江母满目的悲凉,她紧攥着沙发,良久才问出口:“只有这个吗?”
律师思考了良久才开口:“对,只有这些。”
律师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文件夹。
他将一张薄薄的纸张拿了出来,然后放在了茶几上:“这是顾钰寂的火化证明和死亡证明。”
一旁的姜幼宁愣在了原地,他们的声音全然听不见了,他紧紧攥着那两份纸。
看着那上面顾钰寂温和的笑容,和那上面她的名字,心口一痛。
他猛然间紧攥着陆温学胸口的衣领,质问道:“是不是你捣的鬼?”
陆温学只是猛地推开了姜幼宁,后者踉跄了几步,陆温学轻轻整理了衣领,沉声开口:“厉先生,没有证据的事情还是慎言!”
律师从姜幼宁的手中拿过了那两份证明书,良久松了一口气:“江夫人,还请节哀。”
说完他提着公文包欲走,却被姜幼宁拦住了去路,律师疑惑的抬头,却对上了一对寒凉刺骨的眸子。
他眉眼闪过一丝怒意,他冷声开口:“你凭什么断定,顾钰寂死了?!”
顷刻之间,他紧紧攥着律师的衣领,江母惊叫出声。
一旁沉默着的陆温学终于忍无可忍的站了起来,他一米九的个子站在客厅里,比之姜幼宁都高了一些。
陆温学轻咳一声,神情复杂一片,良久才开口:“思思已经死了!你还要让她不得安息吗?!”
姜幼宁却执拗的怒声道:“不可能!她不会死的!她既然装疯卖傻骗了我二十年,怎么可能轻易寻死!”
陆温学神情复杂的看着几乎崩溃的姜幼宁,良久才开口:“思思装疯卖傻只是为了整个家好,我看唯一让她犯傻的人只有你!如果不是你,她又怎么会死?”
江母的脸上哀恸,她嘶吼道:“别吵了!别说了……”
她还无法从失去爱女的悲痛中走了出来,却要眼见着顾钰寂死后还不得安生。
江母怒斥道:“姜幼宁,你们厉家就是这样教养你的吗?”
说完江母的身形忽然向后栽倒,顷刻间便不省人事。
姜幼宁和陆温学连忙手忙脚乱将江母送去了医院。
病房里。
姜幼宁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江母,一颗心沉入了海底,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顾钰寂已经死去的消息。
姜幼宁和陆温学目光交汇,一刹那一股较量在两人之间拉开了序幕。
陆温学过了很久,才深吸了一口气:“厉先生,思思死了我也很难受,只是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她了。”
第十三章 七天
过了七天弋㦊。
3月23日,阴天。
今天是顾钰寂下葬的日子。
姜幼宁早早就起来了,平素的顾钰寂早就粘着自己了,可七天过去了,她却一直都没有来找自己。
他刚刚又梦见了顾钰寂了。
梦里的她,一如过去的那些年一般,粘着自己。
可奇怪的是,梦中的他不再是过去的他,或者说,他不再对顾钰寂冷眼相对。
姜幼宁恍恍惚惚地想,若之前他对她的态度不那么冷若冰霜,会不会一切都会不一样?
他浑浑噩噩的起床,直到穿戴完毕以后这才驱车直奔萧山墓地。
萧山墓地。
姜幼宁远远地看着江母和陆温学走了进去,两人的神色悲痛不已。
姜幼宁连忙跟上了他们的脚步,他这些日子一直去江家别墅,想要找到顾钰寂没有死的蛛丝马迹,可他面对着的,是江家紧闭着的大门和佣人的冷嘲热讽。
陆温学只是沉声开口道:“今天一大早,思思就已经下葬了。”
江母手里捧着一束菊花,闻言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没关系,谢谢你为了思思还奔走。”
在一旁的陆温学掩盖住眼底汹涌的情绪。
江母看着顾钰寂的墓碑上的笑颜,轻声一叹:“思思,我和温学过来看你来了。”
陆温学全程搀扶着江母,后者只是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逝者已矣,我都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了。”
江母却忽略了陆温学眼底复杂的神色,他只是沉默的看着有些苍老的江母,深吸了一口气。
江母抬眼踌躇了一会,才张了张唇:“我之前去问了姜幼宁,他不肯接受江氏的股份……”
江母看着神色未变的陆温学,过了很久才看着顾钰寂的照片说出口:“你伯父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江氏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伯母记得你在国外读的管理学,温学,你帮帮思儿,帮帮江氏好不好?”
陆温学却只是抬眼看着照片上笑颜如花的顾钰寂,喉头滚了滚:“好。”
姜幼宁缓缓走了过去,江母却在看见他的一刹那,迅速别过了脸。
陆温学看着姜幼宁手中的捧花,扯了扯唇角,想要上前接过了花束,却被姜幼宁径直躲过:“让开,我来看一看顾钰寂。”
江母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她颤抖着手指着眼前的男人。
陆温学收回了空下来的手,小声劝说道:“伯母,厉先生既然想来看看思思,就随他去吧。”
江母最终还是不情愿的走了临走的时候拍了拍陆温学的背:“温学,我代替江氏谢谢你。”
陆温学只是垂着头颅轻轻笑了,良久他看着顾钰寂的笑容,情绪久久都不能平静。
陆温学回眸的时候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姜幼宁,然后转过头去,再也不发一言。
却不料,姜幼宁猛然间拽住他的衣领:“是你做的对不对?顾钰寂那样一个骗子,怎么可能轻易去死呢?!”
陆温学的脸上浮现着悲痛的神情,他将衣领抽了出来,冷声开口:“你做出这副模样是想给谁看?!思思活着的时候,你不曾珍惜,现在她长眠于地下了,你还不肯放过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