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这么说,是那辆车撞上来的。”
“你还敢帮她说话?是不是还对你那个死人前妻念念不忘!”
“……”温父沉默了。
继母随即哭嚎起来:“你这个杀千刀的!你把我和儿子当什么?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我们和她谁重要!”
温知眠放在门把上的手顿住了,几乎是屏住了呼吸。
“别闹了,你明明知道,你和涛涛现在才是我最亲的家人。”
霎时,温知眠面上失去血色。
她无力地垂下手,医院走廊里惨白的灯光似是抽干了她身体的温度,让她心口冷得生疼。
恢复意识时,温知眠已经走出了医院。
已是初冬,夜晚的寒风夹着雪花几乎要穿透她单薄的身体。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接起一听,却是叶熙言的声音:“你的钥匙落在KTV了,我给你送过去?”
一如以往平静的声音,叫温知眠心头一颤。
她张了张嘴,沙哑地声音从干涩的喉咙里发出:“不,我自己去……去拿。”
“好,我等你。”
温知眠回到KTV,众人早已散去。
叶熙言坐在屋内等她。
看见温知眠发丝凌乱,眼皮红肿的样子,他顿时皱起眉:“你怎么了?”
温知眠低下头,避开叶熙言的目光:“没,没什么……钥匙,给,给我吧。”
“你哭了。”叶熙言却不肯罢休。
温知眠扯了扯嘴角,不想多说:“没,没有,风吹的。”
“……”
看着女孩唇角那抹倔强的弧度,叶熙言的话一下堵在喉咙。
沉默一瞬,叶熙言认真开口:“无论发生什么,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他拿出钥匙,温知眠伸手去拿,少年温热的指尖触碰到女孩冰冷的肌肤。
温知眠怔然看着叶熙言如星的眉眼,这一瞬,指尖的温度似乎直接传进她的心里。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推开。
“熙言!快点,我妈催我们回家啦!”楚瑾萱走进来ʲˢᴳ挽住叶熙言的手臂,看见温知眠后又笑道,“啊,你来了,这么晚了,不如我让熙言送你回去吧。”
她的态度亲切而友好。
温知眠却僵在原地,视线定在了楚瑾萱脖子上,那条熟悉的围巾。
那是温知眠熬了许多晚织的围巾。
是她送给叶熙言的生日礼物。
温知眠低下头,局促的开口:“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那好吧,你注意安全。”楚瑾萱笑着拉走了叶熙言。
温知眠攥着钥匙走出KTV,继母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一接通就是劈头盖脸的骂声。
“死丫头怎么还不来医院!盼着我和涛涛早点死也该做做样子给你爸看吧?”
“赶紧请半个月假过来照顾你爸!听见没有?说话呀!你是结巴又不是哑巴!”
温知眠闷声应道:“……嗯。”
温父是中度脑震荡,继母每天做好饭就去打麻将,温知眠每天来回跑将饭拿去医院。
照顾温父吃完饭后,温知眠又坐在床尾处,拿出练习册开始认真刷题。
隔壁病床是个老奶奶,见了不住夸。
“女娃真孝顺,读几年级了呀?”
“高三。”
老奶奶一惊:“高三了?!那怎么还让你来照顾?你妈不是没工作吗?”
温知眠下意识回:“阿姨在家里。”
老奶奶一愣,随即了然,继而愤愤指责温父:“我说你这爸也真是的!有了后妈有后爸是吧?孩子的关键时候你也耽误?真是胡闹!”
温父面上挂不住,他不想和老奶奶吵,就对温知眠道:“你妈她是因为忙才让你帮忙,你要不愿意来觉得耽误你了,那你现在就回去,我反正老了也不指望你!”
温知眠僵在原地,脸色苍白如雪。
另一边,桐城一中。1
看着温知眠空了两天的位置,叶熙言时不时走神。
下午一放学,他就来到医院。
在前台问到病房号,他走到门前,就听见了病房里的对话。
病房里,温父看着沉默的温知眠,越发心烦。
“还不走!等我请你去读书吗?你是个结巴又不是哑巴!”
一句话,如刀般扎进温知眠心口,又狠狠搅动几下。
她抖着唇想说什么,却半个字都吐不出,只有眼泪汹涌而出。
最终,她拿起书,冲出了病房。
病房门一开,她就看见了叶熙言。
不知道他听见了多少,温知眠低下头跑了出去。
叶熙言连忙跟上。
直到跑出了医院,温知眠脚步才慢了下来,叶熙言从后面追了上来。
温知眠低着头用手背抹去眼泪,哑声问:“你,你怎么,来了?”
叶熙言没去提病房的事:“我听老班说你生病了,才来看看,毕竟你不在都没人帮我补习。”
温知眠点点头,压下情绪:“我,我明天就会,去上课了。”
叶熙言看着这样的温知眠,突然伸手拉住她,拦下一辆出租车:“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到港口时,已近黄昏。
海面波光粼粼,海鸥群飞。
温知眠双手抓着栏杆,看得呆住了。
猝不及防的,一只调皮的海鸥从温知眠面前掠过,吓得她往后一躲,一下撞上身后的叶熙言。
“对,对不起。”
“没关系。”叶熙言靠着栏杆,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道,“我爸妈没离婚时,我妈最喜欢带我到这里看海。”
“后来长大后,我才知道,海代表了自由。”
温知眠一怔,看向叶熙言,有些不知说什么,只憋出了一句:“这里很,很漂亮。”
不过叶熙言也不介意,反而笑了笑:“以后想来的话,我还可以带你来。”
温知眠一愣,心口却蓦然酸涩起来,她转过头面对叶熙言,无比认真,一字一句的说。
“谢谢你,叶熙言。”
这是温知眠第一次流畅地说出叶熙言的名字,少女清澈的眼中倒映着黄昏的天空。
叶熙言的目光尽数被她唇角的酒窝吸引,回过神来后,不由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地扭过头去。
“不客气。”
两人在海边坐了许久,黄昏落下,叶熙言送温知眠回了家。
回到房间,温知眠从衣柜深处拿出一个玻璃罐,当初那些被拆开的那些千纸鹤她好好地收了起来,只是再也没有写过新的。
如今,她又拿起了笔。
“叶熙言,谢谢你,又一次拯救了我,尽管我知道你只是同情我……”
将纸条折成千纸鹤投入罐中,温知眠抱着妈妈的照片沉沉睡去。
第二天温知眠早早地到了教室。
走到位置旁,她脚步一顿。
叶熙言从她旁边的位置抬起头来,笑道:“早上好啊,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