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遂?”顾鸢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裴辞沉只是走到她面前,淡淡说:“你还有东西在贺家,明天之前把它们收拾干净。”
看着他冷漠的模样,顾鸢声音轻颤:“能不能再给我几天时间,我妈……”
“不能。我不希望晴晴住进来之后,再看见你的东西!”
听着这句话,顾鸢脸上顿时失去血色。
所以他突然着急和自己离婚,不是因为那些照片,而是为了尽快娶叶阳晴进门吗?!
这个可能让顾鸢连呼吸都变得缓慢。
徐子涵将两人对话听在耳中,眼神变得阴沉:“裴辞沉,你不珍惜的人,自会有人珍惜。”
裴辞沉冷冷看了一眼他,不出一声就走了。
看着他的离去的背影,顾鸢低头,心仿佛被刀子搅动一般,疼痛得难以呼吸。
徐子涵看在眼中,不免心疼:“小染姐,你这么好,何必在裴辞沉这一棵树上吊死?!你一定能找到比他更好的!”
顾鸢苦涩的扯了扯唇角,没有说话。
更好有什么用,终究都不是她的裴辞沉。
赶走了要留下来照顾的徐子涵,顾鸢一个人守了霍母一整晚。
直到确认她体征稳定之后,才连忙赶去了贺家。
二楼卧室。
顾鸢走进去时,裴辞沉正站在穿衣镜前系领带。
四目相对,气氛都有些僵硬。
“我过来拿东西。”顾鸢说着,垂下眼,开始收拾东西。
这里是她和裴辞沉的婚房,里面承载了他们所有欢欣高兴的回忆,只是之后再与自己无关了。
想到这儿,顾鸢不可避免的看向了裴辞沉。
他还在掰弄着自己的领带,怎么都系不出好看的领结,和过去一样。
顾鸢不由自主地走了上去,熟练地将他的领带结打好,又替他整了整衣领。
裴辞沉垂眸看着眼前神色认真的女人,只觉得这一幕好像有些熟悉。
一瞬间,脑子一疼,似乎什么画面在他眼前一遍遍闪过。
“你以前……也是这样帮我打领带吗?”
裴辞沉突如其来的问话打断了顾鸢的动作。
她愣了瞬,语气间带着些小心:“你……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
然而,裴辞沉却摇了摇头。
顾鸢眼神黯了黯。
裴辞沉看在眼里,又问了句:“我以前,从来不会打领带吗?”
顾鸢咽下心里的酸涩,松开手退了一步:“以前总是有我帮你,所以你总是学不会。以后……有叶阳晴照顾,你也不用学。”
“这次是我唐突了,再见。”
接着,她转身提起行李,走出了门。
看着顾鸢的身影远去,裴辞沉深深拧起了眉。
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一道声音在喊:“把人追回来,你会后悔的!”
但裴辞沉还是抑制了自己要追上去的脚步。
他看着镜中已经被系好的领带,记忆中好像也有一个模糊的影像慢慢重合。
那个人难道真的不是叶阳晴,而是顾鸢吗?
裴辞沉沉思了很久,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秦医生,我是裴辞沉。”
“你之前说的记忆康复训练,什么时候开始?”
第九章
另一边,北京人民医院。
顾鸢来到医院时,就看到数不清的护士和医生跑进霍母的病房里。
她心一沉,忙拉住一个护士问:“怎么了?!”
“病人情况恶化,正在抢救!”
护士语气焦急,说完就直接推门进了病房。
病房门被关上。
顾鸢只能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病床上陷入昏迷的母亲。
她就那么躺在那儿,任由医生动用各种仪器,却没有半点反应。
这一场抢救时间特别的慢,却又好像特别的长。
终于在顾鸢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病房门开了。
医生从中走出来,对顾鸢摇了摇头:“病人心脏动脉瘤破裂,抢救无效死亡。”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一瞬间如雷轰顶,顾鸢不可置信地后退了一步。
她怔怔望着敞开的病房门,却如何都不敢进去。
许久,久到医生护士都散去。
顾鸢才迈着僵硬的步子,一步一步挪进了病房,挪到了床前。
这个过程很缓慢,缓慢到她好像回忆了和母亲共同度过的那二十余年。
那个会笑着叫她“小染”的女人。
那个会等着她回家,永远给她留一盏灯的女人。
那个会不论发生什么都始终站在她身后,给她依靠的女人……
顾鸢呆呆的跪在地上,看着床上的白布。
她颤抖着伸手,想要揭开那块,却迟迟不敢触碰。
“妈!”
顾鸢声音嘶哑地喊了一声,接而捂住脸,失声痛哭!
……
裴辞沉得知霍母去世的消息时,已经是两天后。
助理站在一旁:“贺总,霍小姐的母亲今天下葬。”
闻言,裴辞沉顿了下:“她一个人办的葬礼吗?”
“是。”助理回答,“事发突然,霍小姐办的十分仓促,谁也没有通知。”
裴辞沉沉默了一会,又继续问:“她…看起来怎样?”
助理点点头,接着又补了一句:“霍小姐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好像很憔悴。”
裴辞沉听完,脸色又沉了几分,他脑子里一片混乱。
这些天不知道是怎么了,他总会时不时的想起顾鸢离开别墅时的神情,心就像被人紧捏着般,呼吸不畅。
半晌,裴辞沉才攥紧拳头:“备车,去墓地。”
两小时后,裴辞沉到达了墓地。
霍母坟前,顾鸢一个人站着,背影单薄。
裴辞沉呼吸一窒,随即拿着花束走向前,放在了霍母的墓碑下。
看着照片里霍母慈祥的笑容,他原本准备好劝慰顾鸢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倒是顾鸢看到他来,有些惊讶。
“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裴辞沉看着她,犹豫了一会,问了一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顾鸢嘴唇颤抖了一下,接着露出一丝苦笑。
其实从看到裴辞沉那一刻开始,她心里就涌动着丝丝的希冀。
即使明知道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而自己与他,终究是要成为形同陌路的人。
她还是忍不住期望!
可惜……还是落空了。
顾鸢垂下眸,将眼底翻涌的情绪尽数压下,抬手抚上了自己的肚子:“还债,挣钱,把孩子生下来,养大……”
她一字一句的说着那些自己的以后,却再与裴辞沉无关。
第十章
裴辞沉听着,看着她强颜欢笑的脸,不知为何心脏开始莫名地揪紧。
他做不到再看下去,率先转身:“时候不早了,你去哪儿,我送你。”
顾鸢回神望着男人挺拔的背影,眼前却越发的模糊。
不知是泪意还是其他,她很想开口回应,可声音却像被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
只有小腹处传来的痛感也来越明显,拉着人不断下坠。
“咚!”
一声闷响,裴辞沉慌张回头,就瞧见顾鸢倒在了地上……
裴辞沉心无端慌了一瞬,随后立马跑到了顾鸢身边:“顾鸢,你怎么样?!”
他的声音仿佛从好远传来,顾鸢紧捂着自己的肚子,额头上满是冷汗。
“孩子,孩子……”她声音微弱。
裴辞沉一怔,随即低头看去,只见鲜血慢慢浸湿了裙子,鲜红刺目——
此刻,他顾不上其他,一把抱起顾鸢跑出了墓园。
园外。
助理等在车旁,看见裴辞沉走了过来,愣了一下:“贺总。您……”
“去医院,快!”裴辞沉焦急地吩咐了一句,坐上了车。
黄昏中,黑色的车子疾驰。
半个小时后终于赶到了距离最近的医院。
走廊里消毒水味刺鼻。
顾鸢却什么都感受不到,她躺在病床车上,耳边医生的话是那么刺耳——
“孕妇大出血,孩子可能保不住,强行保住的话,以后可能会伤害孕妇性命。作为家属,您拿个主意吧!”
闻言,裴辞沉心沉了下。
“保……孩子!”顾鸢声音很轻,却那么坚定。
她死死攥着裴辞沉的手臂,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可裴辞沉只是别开眼看向医生:“放弃孩子,保……大人!”
一瞬间,顾鸢眼前一黑。
她想挣扎,却浑身无力,最后只能任由护士将自己推进了手术室。
“啪!”红灯亮起!
裴辞沉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一双手上沾满了顾鸢的血!
他呆呆看着,脑海突然一阵刺痛,紧接着许多陌生的画面袭上脑海,一幕比一幕清晰!
那些画面里,全都是顾鸢——
高兴的,开心的,羞赧的,哭噎的……
这些画面一闪而过,却在裴辞沉的心湖投下了一颗石子。
难道自己和顾鸢真的曾经相爱过吗?
可脑海中画面戛然而止,这个问题依旧没有答案。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灯熄了,顾鸢被推了出来。
看着她苍白的脸,裴辞沉抿着唇,双手紧紧攥起,却有些不敢上前。
似是逃避般,他在医院超市呆了很久,才拎着买好的东西回来。
结果还刚靠近病房,就听到了一声玻璃碎落的声音响起。
接着,护士的惊呼声传来:“霍小姐!”
裴辞沉心一慌,快步走了进去,却发现顾鸢正坐在地上,双手颤抖着,满脸泪水。
“顾鸢!”裴辞沉上前扶住了她,却被一把甩开。
顾鸢双眼猩红,眼神里充满着绝望:“为什么?”
裴辞沉知道她问的是孩子,原本想好的理由在此刻却说不出口:“我……”
“我只有这个孩子了,你为什么连它也要从我身边夺去!”顾鸢捂住脸,泪水从指缝中流出,“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为什么……”
裴辞沉看着她,心里流过心疼:“对不起。”
他想要过去抱她,顾鸢却将他一把推开:“你走,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裴辞沉还想要说什么,她已经先一步闭上了眼,似乎再也不想看见他。
一旁将一切看在眼里的护士忍不住开口劝:“先生,您要不要先出去一下,等病人情绪稳定了,您再过来。”
裴辞沉沉默着,半晌才攥紧拳,转身离开。
可他没想到,等第二天再次来到病房时,里面却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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