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管事虽然被打了,却也咬着牙坚持说自己从没碰过翠灵。
怀安是个冲脾气,冲上去就要再折磨那姓吴的。
姜宁开口了,“怀安哥哥,不用打他,我有办法。”
姜吟抬眉,有些意外的看着弟弟。
姜宁眉眼平静,久病在床让他性子格外沉敛。
他看向翠灵道,“这段时日我日日跟王太医住在一起,也跟王太医学了不少医术,其中就有一种可以鉴定人血缘关系的偏方。”
堂内所有人齐齐向姜宁看去。
姜吟眼眸微动,“哦?阿宁你说说看。”
姜宁道,“虽然现在孩子仍在翠灵腹中,但母子一体,孩子的血液与母亲是相通的,因而,现在我们便可以滴血认亲。”
吴管事愣了,“什么?”
姜宁没看吴管事,睨了一眼翠灵发白的脸色,对程氏等人道,“国公夫人,世子姐夫,姐姐,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我想现在就滴血认亲。”
姜吟嘴角微弯,“好啊,银兰,去取清水来。”
银珠伸出手,面无表情的拦住了银兰去路,一句话没多说,自己出门去了。
银兰看着银珠的背影,若有所思。
而厅内,众人眉头紧皱,程氏脸上表情也难看起来。
大家都是头一回听到这种滴血认亲的言论,可若法子是王太医传出来的,那这法子也未必不是真的。
吴管事挣扎起来,“不可能!孩子还没出生怎么滴血认亲?”
姜宁淡道,“此次滴血认亲不取指尖血,而是取翠灵腹部的血,那儿是孩子的经血所在。”
翠灵立刻用手护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害怕的眼神似有若无的看向吴管事。
吴管事眉间露出一抹慌乱和心虚。
此时,银珠正好端了一碗透亮的清水进来。
姜宁递给她一个眼神,银珠话不多说,眼里却多了丝狠意,直接将吴管事的手指割破,让鲜血滴进碗里。
她又提了翠灵过来,在翠灵的无效挣扎中,划开她的小腹。
翠灵惊慌失措的嚎啕起来,刚哭出声,才发现银珠并没有怎么伤她,而是在她肚子上划了一道小口子,用那刀尖儿上的血滴进清水里。
所有人都紧张了神色,纷纷看向那只瓷碗里的两滴血。
吴管事抡圆了眼珠子,手指有些发抖。
翠灵脸色更是白得仿佛一张纸,浑身都僵硬了起来,眼看着水里的两滴血渐渐融合在一起,她嘴唇颤了颤,如遭雷击。
姜宁嘴角冷冷的动了动,“姐姐,翠灵说谎,以腹中孩子讹诈府里主子,若送到汴京府衙,会怎么判?”
姜吟笑道,“流放三千里。” 翠灵咚的一声,瘫坐在地上,认命道,“奴婢……奴婢错了,公子,夫人,求你们看在我怀着身孕的份儿上,饶奴婢一命好不好!奴婢不该骗小公子,不该到国公府来闹,是奴婢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奴婢真的知道错了!夫人,求求你,夫人,你帮奴婢求求情好不好!”
翠灵已然几近崩溃,在场所有人都在看她笑话,唯有姜吟脸色淡淡的看不出情绪,她走投无路之下,只得向姜吟扑过去。
“夫人,你也是为人妻的,知道奴婢的难处……”
赵璟竿冷眸微眯,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起身,一把搂住姜吟,提起一脚便将翠灵踹飞了出去。
翠灵身子撞在柱子上,呕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莫说吴管事和在场的其他下人,就连程氏也吓得浑身一抖。
她是头一次见赵璟竿发怒,在战场上浴血回来的人和京里的那些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完全不同。
至少,这阎王说杀就杀,从不给任何人留情面。
程氏抚了抚心口,彻底闭上了嘴。
男人声线低沉的要命,大手握住小姑娘纤细的手臂,“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场内形势大转,那滩鲜血从翠灵身下蜿蜒而出的时候,姜吟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怔怔的看着眼前阴云密布的俊脸,“我……我没事儿。可是,阿竿,她好像流产了……”
赵璟竿拢着剑眉看过去,眉心刻痕更深了几分,“怀安。”
怀安立马道,“爷。”
赵璟竿盯着小姑娘恍然的脸色,以为是那摊血吓到了她,抬起大手捂住她的双眼,“找个大夫来。”
怀安会意,转身离开。
现下真相已经大白,接下来该怎么办,已不需要姜吟再做什么。
赵璟竿抿紧了薄唇,直接将姜吟打横抱起,“别看。”
姜吟只觉得眼前一黑,睫毛眨了眨,是男人宽厚的手掌。
赵璟竿抱着人从正德轩出来,与刚刚赶来的霍栖云擦肩而过。
霍栖云脸上浮起笑意,迎上前去,“阿竿——”
男人半个眼神也没分给她,沉着俊脸,侧身离开。
看着男人抱着女子离去的背影,霍栖云脚步微顿。
院落里雪花飘落一地,她心口一阵凉飕飕的。
绿枝在她身后撑着伞,刚将伞放下来。
却见自家夫人脸上头一回露出阴沉晦暗的神情。
“夫人……”绿枝感觉心里一抹发凉。
霍栖云却似如梦初醒一般,牵开嘴角,春风化雨一般笑道,“没事儿,我们进去吧,一会儿霍家的人就要到了。”
绿枝咬唇,“嗯”了一声。
年关了,各家开始互相走动送礼,往年都是年过宫宴之后才到国公府来拜年,今年世子新婚,霍家赵氏有些坐不住了。
……
一路上风有些冷。
姜吟感受到男人沉稳的心跳在耳边跳动时,才动了动手指,小手勾着他的脖子。
女子怀孕流产她见得多了,江隐的后院这种事层出不穷,不少女人还因为孩子太大生不下来大出血而死。
她经历过许多这些事,却从来没有人在乎过她的感受。
第171章 她害怕极了
所以,赵璟竿对她的担忧让她刚刚心神恍惚,她一时近乡情更怯,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又该做些什么,只是看着他流畅坚毅的下颌线,在他怀里发呆。
两人几乎是一路无话的回到了长风阁。
姜吟挣扎着从他怀里下来,脸颊已经红透,尴尬的站在原地。
赵璟竿安静的看着她,眸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姜吟舔了舔干燥的嘴角,只得干笑着转移话题,“我去接阿宁回来。”
“怀安会带他回来。”
“那我——”
“你什么都不用做。”
赵璟竿将她小手拉过来,这时才注意到,小姑娘眼底根本没有所谓的害怕。
寻常女子见到这种场面,只怕早已吓哭了至少也会显露慌张,可她除了一开始的怔愣,到现在都很平静。
再一联想,从成婚到现在也有七八日了。
小姑娘统管着长风阁大大小小事务,无论是分派活计,还是打理私产账目,还是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吃穿用度。
每一项,她都做得井井有条,丝毫不乱。
她才十五岁的年纪,却太过成熟稳重,明明还是个孩子,却已经比大多数高门主母还要精于管理后宅之术。
她不像个小姑娘,倒像个早已熟悉此道的妇人。
她……究竟遭遇了什么。
赵璟竿皱了皱眉,想起那日回门,姜霜拉着她回暮雪斋说话之后,江隐曾来找过他。
当时,江隐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看着他,说,“世子,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枕边人或许并不简单?”
一个小姑娘能有多不简单?
那时他并没有想太多。
女子身处后宅本就势弱,她会些心计手段,无伤大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