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时初悻悻回到梦梁阁,沈知言见她这么快就回来了,放下书问:“娘,你去哪儿了啊?”
“没去哪儿。”姜时初微微蹙着眉,拿起襜衣去了后院。
见她好像生气了,沈知言莫名其妙地歪了歪头。
不过门口忽然站了一个长相俊逸的男子,沈知言立刻丢下书跑过去,热情地招呼:“买糕吗?天南地北的糕点我们这儿都有,或者其他的小食,无论酸甜苦辣,您想要的都能做。”
陆靳言一愣,眼前这孩子不及他腰高,嘴倒伶俐。
他失笑地看着沈知言,想必这就是梁易说的那个伶牙俐齿的孩子了。
他的目光放在面前摆的整整齐齐的糕点上,花样繁多,颜色各异,每一样都像是精心制作的。
特别是那桂花蜜糖糕……
陆靳言唇角的笑意渐渐消失,他已经没有机会再吃姜时初做的东西了。
沈知言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人盯着桂花蜜糖糕发呆的人。
他买不买啊?看穿着不像是买不起的人啊。
沈知言似是想起了什么,转身端了个盘子来,上面还放着几块切成小块儿的桂花蜜糖糕。
陆靳言这才回神,这是要让他试吃吗?
“先生尝尝,您若觉得合口味再买也不迟。”沈知言举着盘子,一脸精明。
陆靳言迟疑了一会儿,而后拈起一小块塞进嘴里。
桂花和蜂蜜香甜混着糯米的松软,其中夹杂着的杏仁让他心底猛地一颤。
陆靳言仿佛僵住了一般,姜时初做的桂花蜜糖糕就会掺杏仁屑儿,她说吃起来会压腻。
他怔怔地抬起头,才发现悬于门旁被风吹着的一块木板,上头刻着“梦梁阁”三字。
记忆恍然被这三个字拉回了十年前在长安时,他与姜时初经常去的地方……
沈知言端着盘子,看着陆靳言又失了神,越觉得他奇怪了。
没等他问,陆靳言忽然开了口:“这糕点是谁做的?”
“自然是我娘了。”沈知言理所当然地回道,顺带还挺起了胸脯,一脸自豪的模样。
“你娘?”陆靳言蹙了下眉。
他记得梦梁阁的老板娘年过四十,育有一子但早夭,现在那老板娘恐怕也已五十多了,何况怎么会出现在千里之外的扬州。
陆靳言看着他,忍不住问:“你娘……叫什么名字?”
“她……”
“大人!”
忽然,一个衙役急匆匆地跑了来,打断了沈知言的话。
衙役微微喘着气,道:“知府大人叫您赶紧去府衙一趟。”
陆靳言应了声,看了眼沈知言,又盯着那“梦梁阁”三字看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沈知言看着他们远去,一脸疑惑。
“知言。”姜时初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后,“看什么呢?”
“娘,刚刚有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叔叔在这儿发呆。”沈知言道。
姜时初闻言,眼里满是疑惑。
“他吃了块桂花蜜糖糕,然后盯着咱们的招牌发呆了。”沈知言指了指一边挂着的牌子。
姜时初叹了口气,望着略有些刺眼的光,低声道:“想必他是长安人,想起故土了。”
第十八章 落日余晖
申时将过,姜时初让沈知言将外头的东西一并收进来后带着他去了秦哲那儿。
巷子本就冷清,日落西山,人更是少了许多。
院门口,姜时初摸着沈知言的头,笑道:“秦先生,这便是我的儿子,他叫沈知言。”
秦哲年岁不过三十,许是因常年过的清贫,倒像是四十岁的模样。
他看了沈知言一会儿,眼中带着些许赞赏。
这孩子面相极为聪明,双目清亮,往后必有所作为。
姜时初给了秦哲一两银子的束修,又让沈知言给他磕了个头,算是正式入学了。
回去的路上,沈知言抬头看着姜时初:“娘,以后我就在这儿上学吗?”
“对,知言要听先生的话。”姜时初牵着他的手,看着远处的余晖。
“嗯!”沈知言认真地点点头。
他看着姜时初,小小的心种下了一个种子:他要快些长大,要做大官保护娘!
次日。
梦梁阁打烊一天,姜时初特地将置办的新衣给沈知言穿上,塞了一个苹果放他兜里。
“快去吧,晌午回来吃饭。”她拍了拍沈知言的头,将开了一扇门。
沈知言顺手拿了块儿枣糕,笑嘻嘻地蹿了出去:“我知道啦!”
姜时初被他的举动逗笑了,无奈地摇了摇头。
正准备关门时,一小厮模样的人跑了过来,叫住她:“老板老板!”
姜时初靠在门旁,打量了一下来人:“有事吗?”
梁易看了眼一旁紧闭的门:依譁“今儿个不做生意了?”
“今天有事,客官明日再来吧。”姜时初笑道。
梁易一听,双手一拍大腿:“坏了!”
见他一脸坏了事儿的表情,姜时初不由问道:“怎么了?”
“我们家大人初来此地上任,不习水土,吃了老板做的糕点可算是好些了。”梁易叹了口气。
“难得遇同乡。”姜时初笑答。
而后梁易说要透花糍,姜时初只说须得等一个时辰,得了府上位置说给他送过去。
梁易给了钱,连声道谢后才离开。
姜时初估摸着做好透花糍来回还能赶上做午饭,便开了灶。
李府。
陆靳言倚坐在院中,手中拿着玉佩,也不知看了多久。
他眼尾泛红,紧抿着的唇崩成一条直线,无神的目光似是在回忆着什么。
梁易悄声地走到跟依譁前儿,叫了好几声,陆靳言才回过神。
“老板说一个时辰后给送府上来。”梁易道。
陆靳言握着玉佩,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大人,这老板也是长安人,怪不得能做的那么好。”梁易语气里带着满满的称赞。
陆靳言眼眸闪了闪:“也是长安人?”
他顿了顿,莫名问了句:“是何模样?”
第十九章 悲凉的夜晚
梁易闻言,心中不免有丝疑惑,大人好端端地问老板模样作甚。
他回想了一下姜时初的样貌,才道:“是个二十五六的女子,鹅蛋脸……”
他有些苦恼地挠挠头,他没那么多词儿形容,只说:“是个出挑的美人。”
梁易的话让陆靳言不自觉地想起姜时初。
她也二十有六,模样出挑……
掌心的玉似是懂了他的心思似的微微发烫着,陆靳言垂下黯淡的眸子,心尖儿的痛意又一次蔓延开来。
抽离的疼痛总让他觉着像张府医说的那样,慢慢郁结于心,不断的加大。
陆靳言挥了挥手,让梁易下去了。
一个时辰后。
姜时初将五包透花糍放进花篮中,挎着就出了门。
那人说府邸在城中西南角,倒也不远。
姜时初抄了近路,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
只是看到那匾上“李府”两个大字,她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