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府。
陆北寒带着一身酒气回来，刚走进，便闻到姜南星身上独有的香味。
“王爷，你回来了，臣妾给你宽衣。”姜南星柔声说着话，伸手脱过他的外袍。
陆北寒愣了愣，自从姜南星兄长死后，她就不再伺候自己。
今日，怎么又转了性子？
姜南星不知他心中疑惑，默默用温水擦拭他的双手，动作细致。
陆北寒唇角不觉扬起，压低声量：“你若早如此，本王也不会当众羞辱你。”
姜南星看着他那双长年手拿刀剑略微粗糙的手，想起，三年前，自己初次握着他手时候的感觉。
她眼尾发红，喃喃说着。
“王爷，你可记得四年前，我们两国还没开战之时，你来到南阳国，与我游湖的场景吗？”
陆北寒脸色一变，四年前，他从未去过南阳国。
姜南星没有注意他的脸色，只自顾自的说：“那时，你折桃花送我，还温柔地唤我小姑娘。临别前，你还送了我一串红豆，说红豆生南国，此物最相思。”
“只可惜，那串相思红豆，断在了三年前的战场上。”
陆北寒心口一紧，什么小姑娘，什么红豆，自己和她从未发生过这些事。
自己初遇她时，是在战场之上！
金戈铁马，她一身红装明艳异常。
心中隐约知道姜南星认错了人，陆北寒不悦地打断了她：“住口！”
陆北寒听到她说和离，掐着她的手不由收紧：“你当本王是何人？你想和离就和离？本王还没报复够！”
姜南星眼神空洞：“我兄长、我从小的贴身侍卫，我的国家，还不够赔你一双眼睛吗？”
陆北寒不屑道：“不够！”
“那我将我的眼睛也给你。”姜南星说完，看向房中放置的剑走过去。
陆北寒听到她拔剑的声音，顿时慌了，一把将姜南星推倒在地。
“哐当！”剑身落地。
“你疯了？”陆北寒吼道。
姜南星缓缓起身，无神地看着他：“王爷，夜深了，我走了。”
陆北寒听着她离去的脚步声，深邃的瞳孔一抹复杂一闪而过。
第9章 我爱的人从来不是你
寒夜。
姜南星没有回自己的院子，在今夜伺候陆北寒的时候，她偷拿陆北寒的令牌。
送两个侍女出城后，换了一身南阳国的红衣，策马朝着南阳国和圣朝接壤最近的边境而去。
她用了一天一夜，才到了最近的城池。
城墙高耸厚重，本该是插着南阳国貂那马旗帜的地方，如今变成了圣朝的神龙旗帜。
姜南星深深地看着这一幕，眼底湿润。
“站住！来者何人？”守城官兵厉声喝道。
姜南星亮出令牌，“摄政王令牌在此，你们速速退下！”
守城官兵相识一望，识趣离开。
姜南星迎着寒风的吹刮，一步步艰难走上城墙。
站在最高的地方，她向南阳国都望去，似是看到了那江南美景如画，亲人子民皆和乐融融。
眼底一片潮湿，她费力将圣朝的旗帜全都拔出，扔在地上，堆成一座小山。
随后抽出风中跳动的火把，将这些侵占南阳国的标志都烧了个精光。
火焰在寒风中熊熊燃起！
姜南星一袭红妆，随着火光偏偏起舞。
这时，远处一对兵马匆匆过来。
昨日陆北寒发现令牌不在，才知姜南星逃走了，他快马追来。
还没等身边官兵讲述，就看到城墙之上，一身红装，跳着南阳国的亡国之舞的姜南星。
“王爷，您的眼睛……”
身边官兵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陆北寒没有回答，其实早在一年前，他的眼睛就治好了。
他胯下马，快步朝着城墙之上跑去。
姜南星站在高处，看着他奔来的身影，眼里空洞一片。
“站住！”
陆北寒走上城墙，就看姜南星站在了城墙上边，张开了双臂，仿佛随时都会坠落。
他立马止住了脚步。
姜南星看着他清明的双目，自嘲一笑，而后问：“你是要将我抓回去，还是就地正法？”
“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带你回去，有何不可？”陆北寒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心跟着颤抖。
“王妃？！”
姜南星犹记得当初嫁入摄政王府时，他对所有人说：“本王没有王妃，这里只有南阳公主！”
她苦笑，慢慢往后倒去。
陆北寒瞳仁一紧，飞奔而来，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她的手臂。
姜南星就这么悬挂在城墙边，望着他明亮有神的双眼，终是一笑。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的眼睛好了，我一直在陪你演戏。”
陆北寒听罢，心口疼痛越发强烈。
“你别动，本王拉你上来。”他说。
姜南星阖了阖双眸，眼泪从眼角滑落，她自言自语：“你的眼睛那么好看，可惜它对我从没有温度，我怎么就弄错了呢！”
话音消散在风中，一抹暗红的血却从她嘴边溢了出来。
陆北寒神色顿变，就连声音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怎么了？”
姜南星眼中带着释然：“毒药原来真是穿肠的，比我想象中要疼得多……”
她说着话，低头一望，黑压压的一片，如同无尽深渊随时准备将她吞噬殆尽。
“只要我从这里掉下去，离开这座城墙，我便会死在南阳国的国土。”
陆北寒眼眶莫名泛红，抓着她的手愈加用力，“你死也是本王的人！休想离开本王！”
姜南星仰头看着他，一字一句：“从始至终，我爱的人就不是你。”
陆北寒错愕地看着她，就在此时，一支穿风利箭直直地朝着他的后背射了过来。
他的胸口瞬间绽出最鲜艳的红色，温热的鲜血星星点点地低落在姜南星的脸上。
姜南星艰难地扯出笑来：“原来你也不过是被人利用，真是可笑。”
陆北寒因剧烈的疼痛慢慢脱力，他红着眼。
“听话，把另一手给本王……”
然而，他却看着姜南星伸出手，一根根掰开了他的手指，如断线的纸鸢坠落下去。
“不要——！”他第一次慌了。
“南阳公主，绝不会做亡国奴！”
姜南星的声音随风传入陆北寒的耳中。
“嘭！”得一声巨响。
城墙之下那抹鲜红刺痛了他的眼……
第10章 一切皆成空
陆北寒望着那片刺目的猩红，捂着胸口身形摇晃。
本该清晰的视线却又变得模糊昏暗。
他原本想跑至城墙之下，却轰然倒地。
当陆北寒在城墙上被一箭射穿，等他醒来后，已过了几日。
陆北寒不顾双目的一片漆黑，听到身旁有侍卫守候，忙问：“王妃呢？！”
侍卫一脸为难：“王妃被一行黑衣人带走，皇上得知公主……王妃死讯后，便立刻为王妃举行了葬礼，如今葬礼已毕。”
侍卫及时赶到，救下身负重伤的陆北寒，但却看着王妃被给带走了。
“她死了……”
陆北寒突然沉了声音，侍卫低着头，不敢看王爷是何表情。
他招手让侍卫出去，独自一人在房中静默着，回想那夜姜南星坠落的身影感到恍惚。
曾经自己在战场上刀光剑影，血肉飞溅，都不及城墙下那一抹鲜红让他更为心惧。
因伤势过重，他只能在房中卧眠，整日里昏昏迷迷。
唯有身上的疼痛，能让他清晰地感受到那晚的事是真实发生的。
陆北寒怎么也没想到，姜南星会这么猝不及防的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