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樱眼角余光见男人走出去的身影,也没空问询,一心一意只护着弟弟。
待王太医将毒血放出部分,顾宁才痛得晕了过去。
王太医抹了抹头上的热汗,对顾樱笑道,“二姑娘莫急,既然找到了毒药所在,那便有解毒的法子,只是小公子病体沉疴,又在床上躺了许久,需要些时间来恢复。”
顾樱替顾宁擦去额上的汗水,感激道,“好,只要王太医能治好我弟弟,不管多久,我都愿意等。”
王太医想了想,又道,“下官需要每日替小公子清除毒素,还望二姑娘能替下官收拾间屋子出来。”
顾樱哪有不答应的,别说是收拾屋子给王太医,便是给王太医买上一座大宅子,她也愿意。
她当即让银兰去准备厢房,又派了个小厮专门负责伺候王太医的饮食起居。
王太医为人忠厚慈爱,又是杏林妙手,一向德高望重,在汴京乃是东黎享誉盛名。
有他在沐风斋看护顾宁,顾樱前所未有的松了一口气,脸上也不知觉多了些笑意。
弟弟的病终于能看到一丝希望了,她别无所求,只求治疗的过程中不要出岔子。
上辈子,她没能看到弟弟长大成人。
这辈子,她一定要护着弟弟,亲眼看他长大,看着他成婚,娶妻生子。
心里怀着感激招呼完王太医,一抬头,顾樱才发现世子爷不知什么时候去了外间。
外面下着大雪,纷纷扬扬的成了一道极美背景。
男人倚靠在门框旁的廊柱上,藏青色长袍,落拓潇洒,玉带矜贵,颀长的背影高大挺拔,却又透着几分说不出的寂寥。
“世子。”
顾樱呼了团白茫茫的气,捂紧了手里的汤婆子走过去,然后递给他,“外面冷,给你暖暖。”
赵长渡收回神思,接过小姑娘递过来的汤婆子,轻笑了一声,“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顾樱仰起头,眉眼漆亮的望着他,真心实意的笑了笑,“嗯,我弟弟的事,多谢世子相助。”
若不是他,只怕她还得想办法与舒王周旋,舒王此人城府极深,她一个权势地位低微的人,未必能玩得过他。
赵长渡长睫低垂,目光看着小姑娘晶莹剔透,瓷娃娃般的脸蛋儿。
记忆中,霍栖云也曾经这样单纯可爱过,也喜欢如顾樱这般仰起头全心全意的看他,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像极一只慵懒小猫。
只是后来,她变了,他也变了。
赵长渡心绪复杂,收回神思,大手抚了抚顾樱的发顶,“若得空,送我一程如何?”
顾樱一愣,头上还残留着男人掌心的热度。
赵长渡拿凤眸看她一眼,“怎么还不跟上?”
第140章 只想杀了她
顾樱觉得,世子这人有时候挺奇怪的。
别扭,傲娇,冷漠,只是看起来生人勿近,但其实很暖心。
她与他说声谢,他从不当回事,就好似这些事他做起来是应该的。
这样的人,霍栖云为什么不要?
她想了一会儿,实在没想明白。
只听说,霍栖烟曾经也是真心实意爱过世子的,只是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大抵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才让一个女子不得已放弃了自己心爱的男人。
不过他们两人的事,她了解得也并不多,大多数都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可她马上就要成为赵长渡的妻子了,嫁入国公府,与霍栖云同住在一个屋檐下,那他该如何自处?
“顾樱?”
顾樱回过神来,抬起头,快步跟在男人身后,笑了笑,“世子爷坐马车来的么?”
赵长渡淡淡的看着她蝶翼般的长睫,“没有,骑马来的。”
顾樱噎了噎,“我去让人给世子安排一辆马车来。”
赵长渡叫住她,“不必。”
他在边境从军多年,粗犷习惯了,坐不惯这汴京精雕玉琢的宝马香车。
自回汴京后,从来都是打马穿街而过,不顾旁人怎么看待。
“可我……”顾樱欲言又止。
穿成这样,总不好在大街上抛头露面。
看着小姑娘纤细薄弱的模样,赵长渡心底又一软,唇角弧度微扬,“那,辛苦你了。”
顾樱这才松了心神,让银兰去准备马车来。
世子爷要用车,府里没人敢说什么。
自是准备了最好的马车过来。
江隐双手拢在大袖里,站在门口,看着顾樱与赵长渡并肩而立的画面,眼底一片漆黑。
顾樱提着裙摆上车时,偏过头,看见江隐站在门边的身影,嘴角莞尔一笑。
江隐脸色沉下来,握紧拳头,死死盯着她。
顾樱知道他为什么要看自己,他今日在伯府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她一手造就。
江隐为人聪颖,不多时便能想通其中关节。
可那又怎么样呢?
她就是喜欢他看不惯自己,又干不掉自己的模样。
“世子,你能拉我一把么?”
赵长渡一言不发,也注意到江隐的身影,明知道小姑娘在利用他,却还是伸出手,将她拉上车。
如此一来,江隐的脸色已经不能用愤怒来形容,他五指收紧成拳,指节用力得泛白。
只恨不能将顾樱夺过来,掐着她的脖子,好好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
“哥!”
江灵儿穿着厚厚的披风跑过来,看到男人单薄的背影,心疼的抱住他的腰,“哥,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江隐靠在墙上,重重的喘息了一会儿,揪着眉头,哑声道,“灵儿,我头疼。”
江灵儿眼圈儿瞬间红了,只恨不能用自己的身子给他温暖,“哥,我扶你回去吧,你只是最近太累了,好好休息休息就好了。”
江隐闭了闭眼,任由江灵儿扶着自己往里走。
风雪簌簌,吹得他头疼欲裂。
他闭着眼走了一会儿,突然,脑中闪过一道刺目的白光。
他猛地睁开眼,一双乌沉的瞳孔透着几分茫然和无措。
雪大路滑,江灵儿扶着江隐慢慢走。
他一面走,一面循着脑中那道白芒……
“灵儿。”
他蓦的僵在原地,俊脸一片雪白。
“哥,怎么了?”
“我与顾樱——”
江灵儿愤恨的咬了咬牙,“哥哥还提她做什么,她讨厌哥哥,我也讨厌她!”
江隐却突然红了眼,摇了摇头,“不……不……怎么会……她怎么会讨厌我,她明明……”
他走在雪地里,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画面。
顾樱眼神清亮的望着他,满含爱意的将手里的折枝梅荷包双手递到他面前,柔柔的唤他“江哥哥”。
他从未见过她那么卑微的样子。
卑微得只要他一个冰冷眼神,她便要委屈的哭出来。
“她是喜欢我的……”他疑问出声,清俊的眉心高高皱起,嘴唇微启。
那画面太真实了,真实得就好像曾经发生过一样。
再结合顾樱曾与他说,他们做过夫妻。
难道……此顾樱被妖鬼附了身,夺舍了原本的顾樱?
那个喜欢他,爱慕他,恨不得与他长相厮守的顾樱到底去哪儿了?
如今占据顾樱身子的妖魔鬼怪又是谁?!
他越想,头越疼,好似无数尖锐的刺埋藏在他脑仁儿里,即将破土而出。
他痛苦嘶吼了一声,“啊!”
江灵儿害怕的缩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看着哥哥猩红的眼眶,“哥,你到底是怎么了?你是不是爱上顾二姑娘了?”
江隐目光阴鸷的盯着雪白的地面,眼尾发红,呵笑一声,面上覆了一层寒霜。
“爱她?”
“笑话!”
“我只想杀了她!”
“她不是要大婚了么?”江隐唇线绷紧,笑意狰狞,“我偏不会让她如愿。”
即便他不承认,可江灵儿还是从他不甘的眼神里看出痛苦和挣扎。
说不爱是假的……
她惊诧的皱了皱眉头,只觉得周身发冷,一想到哥哥爱上了顾樱,心里便跟钝刀割肉一般疼痛难忍。
……
马车里。
车厢不大,两人对坐无言。
一想到他们马上便要成亲了,顾樱怎么想怎么不自在,再加上刚刚小小的利用他打击江隐,此刻心虚至极,一双眼避开他的打量,只得撩起车帘一角,往外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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