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兄弟弟回来,听闻此事,更是暴跳如雷,叫嚣着就要打一顿白如霜为我出气,被我阻拦了下来。
但是,到了晚上,一台小轿抬着白如霜和她的所有东西,摇摇晃晃地回到了白府门口。
临走前,她饱含恨意地盯着我,咬牙切齿:「你害我至此,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我挑眉,不屑一笑:
「你还是先在你继母手上活下来再说吧。」
她那继母孟氏是出了名的善妒狠辣,白如霜的拙劣算计和她比起来,宛如小巫见大巫。
只怕白如霜一时半会不会再作妖。
这也是我将她送走的原因之一。
这一世,我的对手不仅是白如霜。
更是赵珏。
是他毁了我的一切,而我要做的就是千倍万倍地还回去。
如今,我需要一个帮手。
冷宫内。
灯光昏暗,瑟瑟寒风中唯有一堆干柴提供点温暖。
母妃惨死的七皇子蜷缩在火堆旁,瑟瑟发抖。
可下一秒,他就被一个太监踹倒在地。
太监嗓音尖锐刺耳,语气不屑:
「陛下让你来赎罪的,可不是享福的!」
说罢,太监朝他泼了一盆雪水,冷得刺骨。
火堆也被踩灭。
少年冻得瑟瑟发抖,眼神却阴骘可怖,透着猩红。
「你瞪什么瞪,找死啊你!」
太监恼怒,抽出鞭子就要打在少年身上。
却被身后的人一脚踹在了地上。
太监痛呼一声,气急败坏地怒吼起来:「哪个贱人敢踹杂家——」
可话没说完,就被一刀刺穿了心脏。
血飞溅到我的脸上。
腥臭,恶心。
太监死了,却瞪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
死不瞑目。
在昏暗寂静的后宫显得格外可怖。
我嫌恶地擦掉血渍,径直走到了少年面前。
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
毕竟,这是我重生以来,第一次见到七皇子。
贤妃受污惨死,刘家九族被斩,只留下孤零零的七皇子,在宫中受苦受难。
但就是这么一个可怜人,最后却是赵珏夺嫡最关键的利器。
我自然不能留给他。
而最好的办法就是——
拯救他于水火之中。
于是,
我俯身将身上的披风披在了他身上,望着他微微怔愣的眼神,
我粲然一笑,语气温柔:
「七皇子,我来救你了。」
10
晨起推窗,满目近白。
又下雪了。
我目光微微怔愣。
这时,一双手越过我肩侧关上了窗户。
是赵逾。
他垂眸看我,嗓音低沉:「姐姐,莫要贪凉。」
转眼三年过去,他的面容褪去了少年的稚气,添了几分沙场磨砺的成熟。
那日后,我将此事捅到了陛下贵妃面前,陛下虽厌恶贤妃,但贤妃已死,母家更是覆灭,功过相抵,七皇子毕竟是他子嗣。
随意被太监欺辱,他也是无法容忍的。
最起码,明面上不可。
于是陛下将其扔进了军队,说是历练,实则恨不得他死在战场才好。
但我私下联系了我父亲,让他多加照顾。
第一年,第二年,第三年,赵逾非但没死,反而屡战屡胜,从大头兵升任为我父亲的副将。
十六岁时,他以二千兵胜四万军,拿下了失去已久的商都十六城。
自此,一战成名。
这一次,我并无帮他遮掩。
太子和赵珏终于察觉出赵逾的威胁,一纸诏书将其召回京。
领功封为靖王。
实则却剥夺了他的兵权。
毕竟,拔掉牙齿的幼虎,还算虎吗?
可惜——
两人都明白得太晚了。
赵逾如今幼虎已成,在军中威严甚重。
早就不是过去那个任人欺辱的小孩子了。
他小心地为我系上披风,问道:「方才,姐姐在想什么?」
我看着他,微微一笑:
「我在想,你回宫,现在最着急的人是谁?」
是陛下,是太子,还是赵珏。
又或者,三者皆有。
他轻嗤一声,眼眸覆上一层寒霜:「今晚庆功宴,姐姐就知道了。」
听他此话,好似有所准备。
我不禁嫣然一笑,语气带着一丝戏谑:「我听说,赵珏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他愣了一下,望向了我。
可我只是笑笑,转身朝外走去。
11
庆功宴上,陛下与众臣同乐。
皇后突然提及赵逾婚事,又请白如霜赋诗奏琴,陛下自然没有异议。
白如霜抱琴上场,一身浅粉色连襟长裙,粉面黛眉,美丽又端庄。
她眼神划过不远处的赵逾,两颊羞红,粉唇轻启:「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一首从军行配上激昂的琴声,激发了在场将士的热血。
纷纷没了方才的矜持,眼圈微微发红,喝彩叫好。
我眼眸中划过一抹兴味。
这几年我没怎么关注过白如霜。
本以为她会被她心狠的继母磋磨而死,可她不仅活了下来,名声也更盛往常。
但我并未出手阻拦。
但却敏锐地发现,她与过去不同了——
如今的她有满脑子奇思妙想,帮助白家迅速地拢了大量金钱,竟意外勾搭上了太子,太子对其十分信重。
只是不知道,皇后将她拿出来献给靖王,只为了当个眼线,太子真的舍得吗?
陛下微笑大声道:「白小姐真是聪慧过人,与靖王正是匹配。」
此话一出,得到了不少人的附和。
如果赵逾识趣的话,此刻就该跪地谢恩,毕竟赵逾虽封王却无实权,母家更有污,配一品大员的女儿,已是陛下恩典。
可赵逾却一动不动,坐在位置上,慢悠悠地品着酒。
仿佛此事与他无关。
皇帝不耐地皱眉,冷声道:「靖王,你为何不谢恩?」
赵逾在万众瞩目中长身而起,他面若寒霜,眉梢间带着几分煞气:「儿臣不愿娶,自然不谢恩。」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只觉赵逾实在胆大。
我微微一笑,这才符合他在上一世乖戾狂妄的性格。
皇帝更是气得目眦欲裂,怒声道:「你敢抗旨——」
可下一秒,只见一个小太监突然闯了进来,脸色煞白:「陛下!大事不好了!
「祈顺殿失火了!」
12
祈顺殿本是皇帝称帝时,修建的宫殿,本意是祈求本朝风调雨顺。
此殿在陛下心中有着无与伦比的地位,即使无人居住,也时刻派人把守。
突然失火,实在不祥。
皇帝脸色剧变,拔腿就往祈顺殿走去。
众人连忙跟了上去。
我不紧不慢地跟在人群之后,赵逾突然贴了过来。
我瞥他一眼,目光带着几分笑意:「你做的?」
他嘴角噙着笑:「一个小礼物。」
昏暗的光下,他俊美的脸孔增添了几分邪气。
我挑眉轻笑。
原来,这就是他之前做下的准备。
等众人赶到祈顺殿时,整个宫殿已陷入火海之中,宫殿也倒塌成灰。
皇帝看了一眼,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皇后惊呼一声,赶紧让太监们将皇帝送往寝宫。
乱哄哄一片。
好好的庆功宴,只能不了了之。
更别说,赵逾的所谓婚事。
我见此,抬脚往自己的寝宫走去,赵逾跟随在我身侧。
我轻声道:「你何时准备的——」
可话没说完,突然一个人挡在了赵逾面前。
竟然是白如霜
她目光锁定赵逾,沉声道:「靖王,我有话跟你说,请移步。」
十分神秘的模样。
赵逾却不悦皱眉,冷声道:「要说就说,不说就滚。」
闻言,白如霜看了看我,神色有几分犹豫,但见赵逾毫无动摇的意思,终是咬牙道:「靖王,我知道你心有城府,只要你娶我为妻,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你相信我,只有我可以帮你登上皇位,助你开创太平盛世,万古留名!」
此话言之凿凿,格外动人心。
赵逾收起了漫不经心的表情,一双鹰目落在白如霜身上,细细打量。
仿佛在考虑。
可我却看到他左手轻轻捻着衣角——
他想杀人!
恐怕他此刻满脑子都是如何宰了白如霜!
我神色一凛,开口道:「靖王,你意下如何?」
他看了我一眼,随即抬手勾起了白如霜的下巴,嘴角轻勾:
「好啊,我答应你。」
白如霜愣了一下,高兴极了,临走时不忘得意地瞥了我一眼。
等她走远,赵逾嫌恶地擦拭手指,眉头紧皱:「姐姐,为何留她性命?」
我嘴角绽放一抹艳丽的弧度,语气又轻又柔:
「她是一个变数,拿捏得当,我们可以得到更多的东西。」
13
自那日起,白如霜便经常进出靖王府,虽然并无赐婚,却做足了靖王王妃的气派。
她时常一箱一箱往靖王府搬金银。
百姓都说靖王府这是要娶一个抱金女娘娘。
但是——
赵逾慵懒地靠在门沿上,轻啧了一声:「姐姐,已经月余了,她除了能拿出金子,什么也不肯说。
「只怕太子对她并不十分信任,她对太子的计划也知之甚少。」
闻言,我喝了一口清茶,微微一笑:
「她到底是谁的人,还未有定论呢。」
曾经我不明白,白如霜即使想嫁给太子,按照白府或者贺府的门第也是足够的,到底为何要使出那般下三滥的手段。
如今却明白了。
她是为了赵珏。
只怕那个时候,赵珏和白如霜早已暗中勾结,白如霜使计嫁给太子,充当太子的眼线,再利用自身的能力,获得太子的信任。
而赵珏则继续不露声色,充当太子的马前卒,装出一副忠君的模样。
太子内有虎狼,外有毒蛇。
当真是防不胜防。
白如霜为了一个男人,出卖自己的身体。
是真的爱赵珏。
也怪不得赵珏会说什么迫不得已,如此珍爱于她。
如今,赵珏只怕是见靖王势大,想要拉拢他,又设下这美人计。
但是可惜了——
赵逾并不吃这一套。
我看向棋盘,黑棋已经逐步侵占了棋盘的各个角落。
只差最后一子,白棋就要溃败。
我笑着落下了最后一子,为整个棋局的胜负盖棺定论:
「既然是无用之人,那便发挥最后的价值吧。」
太子如果知道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狗,实际上却是一条咬人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