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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家很不起眼的日料店，装修风格也偏日式。
进去后就是包间，中间的矮桌上放着蕴着沉香的风炉、精致的茶具，旁边放着两叠榻榻米。
于鸿霄拉开厚重的实木移门，低头弯腰进去，正好见沈佳佳背对着他，坐在矮榻上。皮鞋踩在屋内的地毯上，柔软无声。
他清了清喉咙，弄出点声音。
沈佳佳抬头见他，眉梢带上笑意：“鸿霄哥。”
于鸿霄点点头，他上前跨了一步，到了矮榻旁。坐下后，长腿屈着，放在两边。
沈佳佳给他倒茶，歉意的笑：“抱歉，把你约在这里。”她拿不准于鸿霄喜不喜欢日料。
于鸿霄喝了口茶，并不在意沈佳佳约在哪里，眼神打量她：“最近怎么样？”
沈佳佳一时心口梗住，不知道如何开口。
最近虽谈不上很好，但沈昌明的到来还是让她心情不错，所以点点头，勉强道：“还可以？”
于鸿霄宽厚的手背覆在桌上，表情谈不上信或不信。
没耽误时间，沈佳佳开始说正事儿：“我请你帮忙查的研究所，有问题吗？”
前两天，沈佳佳得知跟沈昌明合作的研究所法人代表是贺明凯，她便留了个心眼，请于鸿霄帮她查项目是真是假，还有这个研究所到底是干什么的。
于鸿霄放下杯子，深沉的目光不偏不倚地盯着沈佳佳，静静地思索片刻。
“如果我说有问题，你是信我还是信他？”
说到这个他，沈佳佳莫名眼皮一跳，下意识地猜到于鸿霄说的他是谁，但是……？
“贺明凯跟这个项目有什么关系？”
于鸿霄点头：“我还只是猜测，没有十足的把握让你信我。”
话虽如此，但沈佳佳对他还是本能地相信：“你说。”
于鸿霄沉声：“贺氏集团名下有个冠宇置业公司，知道吗？”
沈佳佳清楚一些，早年房地产大热，贺家也赶上一波成立了家地产公司。所以公司……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她点头：“怎么会问到这个？”
于鸿霄把手里查到的东西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冠宇去年有新动作，买了望溪镇的一块地皮，做旅游开发。”
沈佳佳皱着眉头，示意他继续说。
于鸿霄轻笑了一声：“你知道这块地，他是怎么弄到手？”
他用的词是“弄”，而不是“买”。
沈佳佳脑子里有一条模糊的线，逐渐变得清晰。仔细地回忆望溪镇这个地方。
贺明凯带她去过一次，美其名曰度假，实际上是当初贺明凯要去视察工作，而沈佳佳偏要跟着他。
望溪镇有得天独厚旅游资源，偏偏又是当地农业生产基地，几百亩农田是上千家农户的生活来源。
当地政府一直致力于推动望溪镇向旅游镇转变，不过一直推动不起来。
——很大的阻力来自农户，旅游开发决定得经过镇居民开会表决同意，另外上千家农户的安置也是一个问题。
“下面是我猜测的内容，继续说？”于鸿霄给沈佳佳选择是否继续听下去。
她心里像被灌了冰水，发冷，莫名心怵，“你说。”
于鸿霄声音缓慢起来，像是为了让沈佳佳听清楚似的。
“贺明凯和他的智囊团们想到一个办法，成立研究所，以设立科研基地的方式，向当地村民买了几百亩的农田”
沈佳佳张了张嘴，说不出来的话，心里的答案呼之欲出。
于鸿霄：“下面不用我多说了。”
设立研究所这个计划做的很周全，他们不仅得到一部分农田，更重要的是——他们获得了农田上相应的表决权。
——第二次开表决会议时，开发旅游资源的决议被高票通过。
望溪镇的成功开发，像是一颗炸弹扔进这个行业。
她不应该对贺明凯做出的决定指责什么。他是个商人，不是慈善家，利益至上刻在他骨子里。
所以，沈佳佳比任何人都知道贺明凯的手段，表面上看起来有多温和，在看不见的一面就有多残酷。
如今贺明凯有可能将这份算计用在春夏镇——她从小长大的地方，沈佳佳从心底里感受到一股寒意。
她不敢去想最后望溪镇那一千多农户是如何安置的。
于鸿霄见她失神，高大的身体微微前倾，灯光将他的影子压向沈佳佳，她回神。
“后面这部分是我的猜测，暂时还没有证据。”
沈佳佳咬着唇瓣，不敢去深想。她低头理了理心里慌乱的情绪：“谢谢你。”
于鸿霄面上是无所谓的意思，淡淡的语气：“不用跟我客气。”
于鸿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给她：“新号码，可以用这个手机联系我。”
沈佳佳考虑了一下，从贺明凯三天两头翻她电话，偶尔还会没收她手机的恶劣行径来看，她确实需要备一个新的手机。
她接过，放进包里。


第21章 
沈佳佳重新返回到餐厅时, 沈昌明已经不在座位上。她心头一滞, 连忙掏出电话, 幸好顺利接通。
原来，沈昌明先被贺明凯先接走了，他在电话里让沈佳佳不要太担心。
“爸爸快到家了。”
沈佳佳刚出现在餐厅没多久, 孔樊东便从外面进来，公事公办的语气：“沈小姐，你该回去了。”
沈佳佳：“我爸爸为什么先走？”
孔樊东：“贺先生吩咐，先接你父亲回去, 免得……”
最后这一句是孔樊东自己加的，他看破沈佳佳的伎俩，但是没有戳穿。
“免得什么？”
孔樊东粗糙的面孔上，端是讽刺的意思：“你偷溜出去太久, 抛下你父亲一个人在这儿干等，免得他着急。”
沈佳佳无声笑了下, 并没有被孔樊东的这句话激怒。
嘴角那抹笑意未消, 声音缓慢又清晰：“即使你发现了, 可我还是成功溜出去不是吗？”
她笑容满面地指出：“你的工作失误，恐怕要比我溜出去还要严重。”
孔樊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沈佳佳恶趣味：“不信？”
孔樊东长这么大, 什么时候被一个小姑娘威胁过。沈佳佳的招数对孔樊东来说，再拙劣不过。
他看了眼手表：“你和先生保证不迟于九点回去。”
他黝黑的脸孔一笑, 露出一口白牙，“我想，你也高兴不了多久。”
沈佳佳觉得他们一直都没弄清楚一件事：“你觉得我会听贺明凯的话吗？”
孔樊东的笑容没了。
沈佳佳又追问了一句：“我要是不在九点之前回去, 你觉得贺明凯会对我怎么样？”
她从座位上站起来：“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你自己吧。”
——
贺家别墅里面灯火通明，沈佳佳站在门外漆黑不见五指的地方。深吸了一口气后，迈着沉重的步伐，万般不情愿地走进大门。
门打开，玄关处亮白的灯光倾洒出来，将沈佳佳站在门口的影子拉得格外长。
文阿姨扶着门，看到门外的沈佳佳后，小心翼翼地向客厅方向看了一眼，眼神躲闪着害怕。
她朝沈佳佳使了个颜色，然后低下头，伸手接过她的包。
文阿姨是贺家为数不多，对沈佳佳比较关照的人。去年沈佳佳得了一段时间湿疹，久久不见好，估计贺明凯被沈佳佳丑的忍无可忍，请了一位懂得些中医调养的人来照顾她，就是文阿姨。
巧的是，文阿姨的女儿和沈佳佳同一所大学，不过不同届。
沈佳佳放下包，换上拖鞋，走到玄关尽头时，往客厅瞥了一眼。
法式艺术水晶吊灯正亮着白璨的光芒，贺明凯一只手撑着额头，静坐在沙发上。
他的皮肤被灯光映衬的格外白，头发漆黑，不知是不是沈佳佳的错觉，散发着暖意的灯光衬得贺明凯的表情格外冷。
若不是眨着眼，大概像是一具冰雕。
以前沈佳佳有捂冰雕的习惯，可现在只想躲得远远。
谁爱捂谁捂去吧。
她淡淡地扫了贺明凯一眼后，便头也不回地准备上楼。
轻手轻脚还没迈上楼梯，客厅便传来一句不轻不重的声音：“站住。”
沈佳佳想装作的没听见的样子，可一想到后果……大半夜的，她叹了口气，脚下转了弯，走向客厅。
贺家的客厅极大，中间摆放着一套后现代雕花米兰欧式的真皮沙发，上面铺着洋桑蚕丝手工打结的垫子。

而贺明凯穿着一身丝质睡衣坐在沙发上，像一个中世纪冷血贵族。

简单点说，就是不像活人。
沈佳佳十分不情愿地走过去，距离贺明凯大约三米远的地方，她站住。
男人疏密的眉头动了一下，显然是对沈佳佳的距离十分不满意：“过来。”
想着沈佳佳阳奉阴违的次数太多，他顿了一下，又说：“坐过来。”
沈佳佳确实坐过来了，但是坐在了他旁边的沙发上，也算诚恳。
贺明凯手扶着前额，微微转身，淡色瞳孔里跳跃的怒火是骗不了人的。
沈佳佳这副距他千里之外的样子，实在是让人火大。
两人相顾无言，沈佳佳只想上去睡觉，她现在不想跟这个男人待在一起，哪怕一个空间都不行。
“有事吗？”她掩着面，轻轻地打了个哈气。
“出去玩的开心吗？”贺明凯问。
沈佳佳老实点头：“开心。”
“比跟我在一起开心？”
沈佳佳觉得他简直是往自己脸上贴金，若真的要对比的，那真的是开心几百倍！
贺明凯这人，实在是见不得别人好。沈佳佳现在的心情还算可以，只要不见他，甚至可以更好。
“为什么这么晚回来。”
沈佳佳听着，眼皮突然跳了一下。
她就知道，他在楼下摆这么大的阵势等她，准没好事儿。
“吃晚饭，有点迟了。”她其实并不想撒谎，甚至连找的借口都很拙劣。
对面的人轻笑了一声，贺明凯换了姿势，他微微抬着下巴，手指垫在额边，看向沈佳佳时，满脸都是心知肚明。
“跟我玩阳奉阴违，却上赶着去找于鸿霄。”
熟练的讽刺声：“回来又跟我摆这副爱答不理的态度。”
说到最后，声音都变成咬牙切齿：“沈佳佳，你摆谱给谁看？”
沈佳佳心如止水，对贺明凯知道她见于鸿霄这件事一点都不意外。甚至连贺明凯知道这件事的后果她都能想象得到。
她闭眼，轻声在心里默数着，再过几秒他会彻底爆发。
——
今晚得知沈佳佳跑出去找于鸿霄，贺明凯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被深深背叛了。
以前，沈佳佳说爱他，身边所有人都说她痴迷着他。时间久了，连贺明凯也深信着这点。
可当一天，他深信的东西，变成谎言，虚伪地袒露在他面前，贺明凯坐不住了。
他变得有点相信，沈佳佳是真的要走，她真的不再喜欢自己。
贺明凯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感觉，除了开始内心不适应之后。
更多的不安，恐慌。
这是他二十八年来，第一次知道害怕是什么滋味。
以及……心脏揪着的疼。
头顶的水晶灯光线太亮，把偌大的客厅照得如同白昼。人的心思在这敞白的灯光下，往往被无限的放大。
沈佳佳冰冷的态度，让贺明凯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视。
那些潜伏着的伪装，披盖虚情假意的讨好，在这一刻全部撕破。她那张素净倔强的脸，写着满满的厌恶。
是的，贺明凯清晰地感受到沈佳佳厌恶他。
像厌恶一只苍蝇一样的表情。
不得不说，这让为唯我独尊的男人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冒犯。
他的表情已经不再是简单生气那么简单，漂亮的眼睛迷得狭长，投射出危险的信号。
那双墨色的瞳孔，快要烧起来。
沈佳佳静静地跟他对峙着。
此刻的贺明凯不亚于是一片高山之火，而沈佳佳安静的像一条静谧的河。
即使孱弱，娟细，但坚定，勇敢。
时间静静地流淌，带走的却是不一样的东西。贺明凯越是不出声，沈佳佳心底里渐渐打鼓。
而沈佳佳眼神中慢慢浮现的退怯，让贺明凯找到那一丝脆弱。
她并不怕他生气，贺明凯发怒时反而是最冷静的。
他虽会发怒，但永远不会冲动。
沈佳佳最害怕便是他眯着漂亮的眼睛，一言不发，盯着她看时——
常让沈佳佳有种被饥饿已久的猛兽盯上的感觉。因为想不到，他此刻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或许在想，是将她关起来，永远出不了门好。还是……夺走她所有在乎的东西，让沈佳佳苦苦哀求的好。
显然此时，这两种可能都没有出现。
甚至，连想象中的雷霆之怒也没有到来，贺明凯只睁着一双眼，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他挑着高深的眉：“怎么，现在连装都懒得跟我装了？”
沈佳佳撇开眼神：“你知道就好。”
贺明凯像是听到笑话一样：“沈佳佳，你是不是一直以为自己挺聪明？”
她很坦荡：“如果我不聪明，今天下午你怎么三两句一哄，就放我出去了？”
即使贺明凯冷面，也掩饰不住颧角上泛起的恼羞成怒，尤其是在见识到沈佳佳的阳奉阴违后，更加对她下午演戏骗他的事情耿耿于怀。
看到贺南骄傲的表情逐渐溃裂，她再接再厉：“如果我不聪明，又怎么能骗得过孔樊东，跟于鸿霄见面呢？”
贺明凯的表情变得异常难看，怎么说呢。
他一不高兴，沈佳佳的心情就很快乐。她想，跟贺明凯呆久了，或许她也变得不太正常。
说完这些话，她唇角勾着浅浅的笑。
贺明凯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他的瞳孔颜色本是极浅，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琥珀色的眼睛里常年蒙着一层淡淡的冰霜，只有很偶尔，那双瞳孔会变得深邃……像被投进一把烈火，变得炽热。
他薄唇轻启：“告诉你一件事，今晚我和伯父说了我们的婚事。”
沈佳佳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思议地看着贺明凯，脱口而出：“你疯了？”
说完这话，就见贺明凯抿着嘴唇，眉眼里甚至荡出几分笑意，看上去甚至有几分“毛骨悚然”。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黑色的真丝睡衣松散地裹在他健壮的身躯之上，像是撒旦的黑袍。
“我想你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很高兴，嗯……”
“起码，比我听到你又去见于鸿霄要高兴。”
这句话显然吃醋的意思要高于生气，甚至还有几分……怨气。
——
沈佳佳站在炽烈的灯光下，头顶被一圈又一圈的光晕笼罩着，眩晕的厉害。她冷漠地想着，是不是因为自己曾经喜欢过他，所以贺明凯就能对她这样为所欲为。
以前她深爱着他，甚至卑微到一种单方面付出不求回报的地步。她曾经也单纯地想跟他好好在一起。
哪怕这些“好好的”都是表象，都是沈佳佳苦心经营的结果，但她也沉醉其中，自欺自人。
可人的心呀，总是贪婪又脆弱。
这么些年，贺明凯给不了她“贺太太”以外的东西。给不了她陪伴，给不了她丈夫的宠爱，甚至给不了她温馨美满的家庭。
当沈佳佳的心渐渐冷了，爱意消磨掉后，昔日的那些誓言变成谎话，情话也变成了妄言。
在经过过这么多后，当她看清贺明凯对她只有控制欲，而非爱情后。
沈佳佳变得尤为坚决。
她吐出的每一字句，都是绝不回头的态度：“我现在不喜欢你了，我也不想跟你结婚。”
说罢，像是为让贺明凯死心，她又咬牙添了一句：“今天不会答应跟你结婚，这辈子也不会。”
她用最残忍的话，戳破他的高傲，他的自以为是。
贺明凯周身的气压瞬间暴增，是那样的的愤怒。
他看向沈佳佳，连眼睛都是通红的，忍了许久，他才恶狠狠地宣布：“这不是你决定的，你只能嫁给我。”
沈佳佳睁大眼睛看着贺明凯，充满匪夷所思。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贺明凯，我说过我不想跟你结婚。”
沈佳佳的一系列举动，不仅没有让贺明凯试着去理解她，反而激起他霸道的本能。
他所做的一切，大概都是为了阻止……阻止沈佳佳离开——就像她曾经说的那样，如果可以选择，沈佳佳一定会离他远远的。
看到她如此生气，如此气急败坏，贺明凯像一个旗开得胜的国王，他翘起的嘴角轻扬。
慢慢地靠近，走向情绪渐已失控的沈佳佳。
“不想和我结婚，你想跟谁结婚？”
“于鸿霄？”
说完这句话，下巴被人猝不及防地抬起，贺明凯狠狠地吻了过来。薄薄的嘴唇被倾尽的碾压，沈佳佳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使出全身力气想要推开眼前的男人。
她的唇瓣几乎被咬破，透着嫣红的血色，在灯光下尤其的耀眼夺目。
掐着下巴的大手强行将她的脸颊抬起。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味，贺明凯被她咬了一下。
冷冷的声音，由上至下：“沈佳佳，从你住进贺家的第一天起，就不再是你想什么就是什么。”
“你睡在我床上八年，不嫁给我，问问全N市谁敢娶你。”
沈佳佳下巴被他捏的生疼，可是嘴上还是不依不饶：“我会出国去，我会走的远远的，去到一个你永远都找不我的地方。”
“贺明凯，你不可能只手遮天。”沈佳佳恨恨地说着这些。
贺明凯低头逼近，嘴角泛着残忍的笑意，悠悠地问：“那你父亲呢？”
“啪”一声亮响，眼前的咄咄逼人的男人偏过头去，沈佳佳的手也垂落下来，手掌心火辣辣的疼。
空气像是被放进了冰柜，每一口呼吸都让冒着寒气。
贺明凯将脸慢慢地转过来。他的皮肤很白，几乎没有瑕疵，映衬得他脸上红红的巴掌印尤其明显。
她气的声音声音发抖，身体也如同筛糠一样，抖个不停。
像是暴风雨后的残叶，微弱，却还抵抗到最后。
她语序混乱：“你……永远都不许……”
贺明凯盯着她没说话，他大手抬了抬。沈佳佳以为他要打她，紧紧闭上双眼，下意识地躲开。
连她自己都没发觉，那一秒，她怕像是要把自己缩起来。
男人抬起的手掌轻轻落下，放在她的背上，一下一下地轻拍着。
沈佳佳像是惊弓之鸟，紧绷着身子。
下一秒，沈佳佳被他带进怀里，紧紧地抱着。
贺明凯的声音忍耐又饱含怒意：“敢打我这巴掌。”
“沈佳佳，你总是这么没有自知之明。”
她跟贺明凯不一样，他是个疯子，什么都做得出来。
可沈佳佳眷恋的人太多，任何一个都是她的要害和死穴。
只要贺明凯愿意，他就能用极小的代价，做出让沈佳佳后悔打这巴掌的事情。
“你明明没有别的选择，却还要激怒我，去干那些不计后果的事情，我该说你蠢呢，还是说你勇敢？”
沈佳佳咬着打颤的牙齿，一句话说不出来。
贺明凯像是“抚慰”一样，一下一下地拍在她的背上，声音逐渐变了调。
一句句地刻在沈佳佳的血液里。
“不论你爱不爱我，你都要嫁给我，这句话早在你八年前住进贺家时就该明白。可你偏偏装作不明白，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贺明凯的胸膛，心脏快而猛烈地跳动着。沈佳佳被迫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他胸口的震动，耳边传来贺明凯的声音。
他将她抱在怀里，充满叹息：“从始至终，都是我选择你，而不是你选择我。”
沈佳佳抬起头，视线模糊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他低头定定地看着沈佳佳，眼里的深情是骗不了人的，他手轻轻地握住她的后脖颈。
“这句话是想告诉你，你摆脱不了成为贺明凯妻子的宿命。”
沈佳佳被这句话震得面无血色，不亚于被判了死刑。
她不明白，既然都不喜欢了，为什么贺明凯就不能放手。
心底里的抗争，被贺明凯的强势霸道碾压在泥地里，一切反抗在他面前徒劳又可笑。
她红着眼，不甘地问道：“你不爱我，为什么……为什么非要绑着我。”
贺明凯沉默着不说话，他对沈佳佳是爱吗？或许他自己也想不明白。沈佳佳以前爱着他时，他没有多大的想法。
他很小时候开始，就知道沈佳佳的存在，知道在很远的地方，自己有一个未婚妻。但这些只存在贺老爷子的只言片语里，贺明凯对沈佳佳没有多大想法。
直到沈佳佳高三毕业，贺老爷子带他去了沈家，回来后问他对沈佳佳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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