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恋恋颤巍巍伸出手想触碰那伤口，但被他抓住了手。
“知道是谁划的吗？”
蒋恋恋摇头，眼泪一滴紧接着一滴落下。
“我自己。”
她捂住嘴，不可置信的看着蒋黎。
“所以有什么好哭的，我自作自受。”
“蒋黎，我……”
蒋黎眼神一厉，“陆长安在哪儿？”
蒋恋恋怔了怔，再看蒋黎，他眼里那阴狠，让她心惊胆寒。
“蒋黎要杀了我！”
“为什么？”
“只为了给肃平王府一个震慑！”
陆长安的话犹在耳边，蒋恋恋慢慢握紧拳头，“为什么，你要杀他？”
蒋黎瞳孔一缩，“杀他便杀他，没什么理由。”
“你怎么能滥杀无辜？”
“我怎么不能？”
“蒋黎……”
蒋黎将蒋恋恋搂到怀里，揉着她鬓边的发，动作很温柔，而声音却冷极了，“乖，告诉我，你把他藏哪儿了？”
他的怀抱，原应该是暖的，但蒋恋恋此刻只觉得冷。
“我……我不知道。”
蒋黎一把抓住蒋恋恋的肩膀，将她推开一些，而后俯身盯着她的眼睛，“你知道，告诉我！”
他眼底染上猩红，有肆虐的杀意，但他在极力克制着，眸光颤动。
这一刻，他变得这么陌生。
这一刻，蒋恋恋感受到了他的杀意。
这一刻，好似他真的会杀了她。
蒋恋恋抓住蒋黎的手，他的手太冷了，于是放到怀里暖着。
“蒋黎，不要这样，你快要失去理智了。”
蒋黎低低笑了一声，继而一把将蒋恋恋楼到怀里，冲身边的锦衣卫命令道：“去西边那院搜！”
“是！”
锦衣卫们齐刷刷过去了，蒋恋恋想挣开，但他抱的很紧，仿佛要把她融入骨血里。
“蒋黎……”
“冷不冷？”
“蒋黎……”
“等会儿回去让谨烟往你怀里塞个汤婆子。”
“……”
“我今晚大概不回家了，明晚早点回去给你暖床，可好？”
蒋恋恋被蒋黎搂的太紧，鼻息间都是他身上那股凛冽的气息，但这里面还夹杂着血腥气。她感觉大氅有一片是湿的，她用手抹了抹。
一手的血！
他刚杀了人，可能是很多人！
第一百三十六章六条人命
“七爷，没有搜到人。”锦衣卫领头的回来禀报。
蒋恋恋身子抖了一下，手下意识抓紧蒋黎的衣襟，但还是被他推开了。
“人呢？”他低声问。
“不，不知道。”
“人呢？”
蒋恋恋抿紧嘴唇，索性不再开口。
蒋黎两手捧住她的脸，让她被迫抬起头看向他。
“这几个人，老的年过古稀，小的不足月，我原不想杀他们。”
蒋恋恋瞪大眼睛，“蒋黎！”
“但他们是死是活，你说了算！”
蒋恋恋用力推开蒋黎，转而挡到妇人那一家身前，不过两步远，风雪将他们隔开，好似隔成了两个世界。
“你要杀他们，先杀了我。”她决绝道。
蒋黎盯着蒋恋恋，像是不敢相信她居然会豁出命来。而许是太用力，脸上那刀疤崩开，血一道道流下，布满左脸，看着狰狞可怖。
蒋恋恋心在颤，跟着他一起疼，但依旧立在那儿，没有退一步。
“蒋黎，陆世子是好人，他们也都是好人。”
蒋黎冷嗤，“所以我是坏人！”
“不要一错再错。”
“错？”蒋黎神色一敛，“老子一出生就是错，活着的每一天都是错，走得每一步都是错。可错了又怎样，老子给这世道重新立下规矩，错即是对！”
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蒋恋恋，退到门口。
“既然他们不肯说，便全杀了吧！”
“蒋黎！”
“杀!"
老人哭，孩子哭，一家人抱一起哭。
锦衣卫冲进院里，纷纷亮起弯刀，蒋恋恋用力挣扎着，挣不开就咬蒋黎的手。
“你乱杀无辜！你会不得好死的！”
“是你不救他们！”
“我……”
蒋恋恋只迟疑了一下，这时十几只利箭自黑夜里破空而来，几乎在一瞬间，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那一家人齐刷刷中间，顷刻毙命。
不止蒋恋恋，蒋黎也懵了一懵。
“赶紧去追！”他大喝。
蒋恋恋看着一地尸体，还有那个三四岁的小女娃，那么小一点，还没明白生死是怎么回事，便没了气息。
她脚下一软，趴到地上。
哇哇……
妇人怀里的小婴儿还活着，“谨烟，快，快救那孩子！”
蒋黎看了一眼蒋恋恋，吩咐江远保护好她，而后也追了出去，一路追到巷子口，遇到乞丐。
乞丐摇了摇头，“追不上了。”
蒋黎皱眉，“一定是肃平王府的人。”
乞丐点头，“杀人灭口，防止他们暴露陆长安的下落，可他妈的也太狠了。”
他们东厂办不出这种事，也就威胁威胁而已，说实话让他们说出陆长安的下落，尽快找到他，其实也是对他们的一种保护。
奈何他们在人家眼里是坏人，陆长安才是好人。
“我们赶紧回督公府跟义父商量此事。”蒋黎道。
乞丐下巴往巷子里挑了一下，“不回去看看你那个心尖尖。”
蒋黎神色冷了冷，大步离开了。
乞丐摇头，心想这下两人要闹掰了。
屋里，谨烟往火盆里添了些炭火，见蒋恋恋还睁着眼，脸色惨白，不由叹了口气。
“姑娘，您快些睡吧。”
“那小婴儿呢？”
“张大娘哄睡着了，她家儿媳妇也刚生过孩子，说等明天了，先把这孩子送回家里养着，看妇人娘家那边有没有人愿意养，没有的话就等大一些，找个好人家领养。”
蒋恋恋点头，继而长叹一口气，一夕之间六条人命！
如果她说出陆长安藏在哪儿，会不会就不是这样的结果了。
“姑娘，您说那些人是什么人啊？”
蒋恋恋皱紧眉头，显然那帮人不是蒋黎的人，那他们杀这家人的目的，似乎是怕他们说出陆长安的下落。
杀手是肃平王府的人？
“那家人的尸体呢？”
“江远他们带走了，说是要经过官府，之后若没有亲人来领走便由官府安丧了。”
第二日夜里，蒋恋恋睡得早，但其实并没有睡踏实，因此屋里一有动静就听到了。
她看到一个背影进来，先脱了大氅，而后来到火盆前烤手。借着火盆里的亮光，她看到了那张阴冷的脸，以及那道刀疤，如一条黑虫一般，狰狞可怕。
她不知为何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往床里面缩了缩。
然出乎她意料，蒋黎烤了一会儿火，便去罗汉床那边了，身子往软枕上一靠，双手抱肩，一条腿霸道的支在床上。
许久，没有再动。
蒋黎这两日，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会浮现那日在宫里的画面。
皇上一脚将他踢到地上，弯腰质问他：“若那柳氏生下男嗣，你让那孩子姓什么？”
他答：“严。”
“皇家血脉流落在外，你罪大恶极！”
“那依圣上之意，应该姓什么？”他抬头睨向当朝天子问道。
圣上一把将他抓起，手掐住他脖子，将他抵到龙柱上。他脸色铁青，眼里燃着怒火。
他用力掐着他的脖子，那一刻是真想亲手杀了他，让那件丑事彻底清除干净。
“你跟你娘长得真像，每每看到你这张脸，朕就想毁了。”
蒋黎腰间有匕首，他趁皇上疯的失去理智时，举起刀撞开皇上，在他惊惧间，狠狠在自己脸上划了一刀。
他那时候不觉得疼，只觉得痛快。
他笑着看向皇上，“这样，还像吗？”
第一百三十七章没你酸的份儿
蒋恋恋一直盯着蒋黎，看他抱紧双肩，身子竟在瑟瑟发抖。迟疑了一下，还是起身，拿被子过去给他盖上了。
稍稍整理好，她正要走，被他拉了一下。
“我吵醒你了？”他的鼻音有点重，像是生病了。
“我睡得轻。”蒋恋恋道。
蒋黎握着她的手，轻轻揉了揉，“对了，我们没有抓到陆长安，你可以安心了。”
蒋恋恋身子僵了僵，而后倔强的抽出自己的手。
“是么，万幸。”
蒋黎低低笑了一声，“你真喜欢他啊？”
“喜欢啊。”
“喜欢他什么？”
“他哪哪都好，哪哪都值得我喜欢。”
蒋黎又笑了一声，这一声让人听着阴森森的。
“你喜欢就喜欢吧，但要记住，你是老子的女人。”
说完，他歪头继续睡，没再搭理蒋恋恋。
翌日，蒋恋恋醒的时候，蒋黎已经出门了。中午的时候，乞丐来蹭饭，说蒋黎又降职了。
“这次去京兆府当捕头了，还是最低那一等。我可不跟他混了，据说中午是干粮沾白水，连口热乎的都没有。”
蒋恋恋抿了抿嘴，“他怎么不回家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