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元梁昳落日六百秒第13章阅读-周景元梁昳落日六百秒免费阅读无弹窗

时间:2023-04-22 19:06:13   热度:37.1℃   作者:网络

“吱嘎——吱嘎吱——”
坐在副驾驶合眼休息的周景元被刺耳的噪音吵得睁开了眼,他透过前挡望向缓缓打开的电动移门,嗤道:“这门没人修吗?每天都觉得我进的是鬼屋。”
驾驶位上的余田笑一下,说:“我明天联系移门的售后服务。”
“哪用得着啊?去后勤部叫个维修师傅来看看,说不定抹点油就行。”
“我一会儿去看看谁值晚班。”余田边往里开边答他,路过保安室,瞥见外面聚了好些人。
显然,周景元也看见了,他叫停了车,要下去“看热闹”。
余田踩住刹车,问:“那我帮你把手机拿下来吧。”
“行。”周景元今天临时被大伯指派到另一个小家具厂去谈合作,手机放办公室忘了拿,一整天都不舒坦。
他刚下车,便听见闹嚷嚷的声音——
“你谁啊?从哪儿打听的段小静?没这个人!”
“她不在这里,听不懂吗?赶紧走吧!”

说话的是一位中年妇女,约莫五十岁,穿着厂里的工服,一手叉腰一手打发人走,气势汹汹。她的身后跟着两三个工友,看上去在为她壮势。

要赶的人在她身前站着,是一位年轻女孩,戴着鸭舌帽,堪堪遮住眉眼,帽檐下显出白皙的半张脸,看起来软软糯糯的样子,话却说得不含糊:“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是向阳花助学联盟的义工,来找段小静。麻烦你让她出来,好吗?”
面对强势的中年妇女,她显得势单力薄,声音温软,但依然保持着镇定。
“少跟我扯什么助学联盟,饭都吃不上了还助个屁的学!”中年妇女胳膊一挥,再次赶人,“再说了,我凭什么让你见她!”
“我……”
“行了,”中年妇女粗暴地打断她的话,“别误我工时了,你又不赔!”说完,转身就走。
年轻姑娘上前一步,拦住她:“我必须见到段小静,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
居然不怯,还能据理力争,周景元觉得有意思,笑了声。
这声笑引得几个人看过来,保安立马跑到他面前,唤一声“小周总”。
“在大门口吵架是等着人拍视频传网上还是等着记者上门采新闻啊?”周景元漫不经心地燃一支烟,话也不知朝谁说的。
保安赶紧把人往保安室里赶,一边赔笑脸:“以为她们说两句就完事儿的。”
周景元先一步进去,见外面的人还僵持着不动,出外勤积攒了大半天的累和热都窜上脑门儿。他立在保安室门边冲外面喊:“不进来就扔出去!”
梁昳转头,狠狠瞪一眼不知从哪里杀出来的程咬金。
“程咬金”咬着烟,一线白烟从他咬着的烟头泄出,朦了些面。烟散得很快,不影响梁昳打量他——四六分的短发露出额头,一双眼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梁昳冷哼一声,不理他。她挡住中年妇女的去路,坚持道:“你让段小静出来,不然的话,我们今天就耗在这儿!”
明明软得像只小白兔,非得装大灰狼。周景元耐下性子,又劝一句:“有什么问题进来说,我保证给你时间申诉。”
梁昳仍然没动,死死盯着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进不去保安室,也走不了,偏头向周景元求救:“小周总,我根本不认识她,不知道撞了什么邪,她非缠住我不放。”
九月初的傍晚,西沉的落日依然散发着余威,连带烤晒一整日的热气一浪一浪扑过来。梁昳被晒红了脸,汗早已打湿了头发、帽子和衣服,但她顾不上,一门心思要见到段小静。
周景元即使背后贴着保安室的冷气,仍是被暑热逼得焦躁烦闷。他仅剩的一点耐心也消失殆尽,摘下嘴里的烟,不耐烦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讲最后一次——进来,我给你们断清楚。”
梁昳谁也不信,只瞥他一眼,还是没动。
“进不进来?我数三下,”周景元不想再浪费时间,“三、二……”
“报警吧。”梁昳没给他数完的机会。
周景元夹着半指长的烟蒂,拧着眉看她——真是没见过这么软硬不吃的人!
辖区派出所很快来了人,两名警察目光在门口几人身上转了一圈,年轻那个警察朝靠在门边的周景元开玩笑:“谁这么不开眼,敢在景哥眼皮子底下招是非?”
崇新作为遥城的一个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至少在工厂周边,来来往往的都是熟面孔。周景元从小就不是个省油的家伙,他爱玩也会玩,长期在这一带招猫惹狗,身后跟了不少小跟班。说话的这位比他小几岁,小时候没少跟他屁股后面疯玩。
周景元早扔了烟头,抄着手朝梁昳的方向努努嘴:“这位女侠。”说完不多废话,示意他们办正事。
“进来说吧。”警察招呼僵持的两人往保安室里走。
中年妇女哼一声,先一步挪动脚步。
梁昳单枪匹马来捞学生本就有些虚,又是在摸不清状况的郊区,她更不敢掉以轻心。见不到段小静,她心里来来回回预演了好多种可能,根本不敢独自进屋,担心被人合起伙来对付。这会儿见警察来了,年轻那位竟然先跟“程咬金”搭话,她心里更是打鼓。但好歹年纪大的那位没有被任何人攀私交,公事公办的态度让她稍稍放心了一点。
她跟在中年妇女身后,迈进冷气充裕的室内。路过周景元时,听他扬声对那两三个来帮人撑腰的工友道:“你们就散了吧,该下班、该值班的,各归其位。”
几个人笑眯眯地跟他打声招呼,转身走了。
周景元关上保安室的门,顺势在门边的靠背椅坐下。
梁昳听到声响,转身几步走回门边,将门拉开。
周景元瞥她一眼,没说话,任由她留出一条不窄的门缝。
中年妇女生怕失了先机,拉着警察急急陈情:“警察同志,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啊!我正好好上着班,突然接到保安室的电话说有人找,出来就看见她,可我根本不认识她!”这位妇女比手画脚,生怕自己的说辞没有说服力,“她说自己是什么联盟的,我根本没听说过,不知道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让她走她不走,我要走她又不准,可愁死人了,唉……”
“什么联盟?”警察看向梁昳,问她。
“向阳花助学联盟,民间公益组织。”梁昳说着,卸下背包肩带,拉开拉链,取出一张志愿者工作卡,上面有助学联盟和相关监管机构加盖的公章。
年轻警察根据工作卡上的信息用手机查询到了关于联盟的资料,确实是正规的民间公益组织,已经运行多年。随后,他请梁昳出示了身份证,登记、查询,均无不良记录。
警察指着妇女,又问梁昳:“你认识她吗?”
“不认识。”
警察看梁昳文文静静的样子,原以为是中年妇女胡搅蛮缠,一听她的回答,不由纳闷:“不认识你找人家干什么?”
事情其实很简单——
十四岁的初中生段小静在开学时未到学校报到,老师联系其家人后得知,她被亲戚带往遥城崇新区的一家工厂打工,今后不读书了。公益组织向阳花助学联盟与学校建立了长期的帮扶关系,在助学金无法顺利发放的情况下,得到了校方的信息反馈。
梁昳是向阳花的志愿者,负责假期家访、核实学生困难情况,以及学生日常学习、生活的情况收集与整理。她负责对接的学生共有十名,段小静是其中之一。她电话联系到段小静的爷爷,对方告知的情况正如老师所说,而对于具体是哪家工厂打工,他也一无所知。后来,是段小静上四年级的弟弟翻出姐姐用亲戚手机发来的信息,告诉梁昳工厂叫“远星家具厂”,同时把亲戚的联系电话一并发给了她。
梁昳将前因后果大致讲了一遍,解释道:“确实不认识,只知道她是段小静的五婶,是她把孩子带来打工的。我找到她,但她矢口否认段小静的存在。”
“孩子人呢?”年轻警察了解清楚情况,厉声问中年妇女,“现在在厂里吗?”
中年妇女眼神躲闪,没说话。
“问你话呢!”年长的警察停下记录的笔,催她,“说呀。”
她不张嘴,梁昳继续说:“我说明来意,一直要求见孩子,她百般阻挠,我担心孩子被她卖去了别的地方。”
“你放屁!”中年妇女终于开了口,她指着梁昳骂,“老子好心把她带出来挣点钱,被你污蔑,你这么有本事找过来,怎么没本事问问她家还揭不揭得开锅啊!”
“喂!注意你的态度!”警察出声提醒,并再次提问,“孩子现在到底在哪儿?”
中年妇女尽管百般不愿,但面对警察的问询,不得不说:“员工宿舍,她今天休息。”
“联系得到吗?把人叫过来。”
警察发了话,中年妇女只得照做,拿座机往宿舍楼拨了电话。
不一会儿,有人过了门禁,敲开了保安室的门。

02 落日第二秒
段小静一眼看见梁昳,眼圈先红了:“梁老师……”
她走到梁昳面前,低下头。明显不合身的工服罩在她身上,宽大的衣服更衬得眼前的女生瘦小羸弱。
梁昳鼻子酸酸的,摸摸她的头:“又长高了。”
“对不起。”
“你没错,不需要道歉。”梁昳摇头,小声问她,“出来打工辛苦吗?”
段小静埋着头,眼泪一下涌出来。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本就不大的保安室一时之间安静至极,只听得见段小静低声啜泣的声音。
梁昳心里不是滋味,想跟她随便扯两句家常揭过去,轻轻说道:“我感觉弟弟长进不少,这回多亏他给我发消息。”
段小静吸了吸鼻子,点点头:“全靠他在家照顾爷爷。”
一听“爷爷”二字,中年妇女好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改刚才的沉默,噼里啪啦说起来:“他们家父母都走了,就一个爷爷守着几亩地过日子,本来就穷,一睁眼就是三张嘴吃饭。前段时间,爷爷下地干活摔断了腿,只能在床上躺着。说白了,也就是我这个远房婶子心软,实在看不下去才带她出来挣点钱贴补贴补。要不是我好心, 他们一家且等着饿死吧!”
一个父母早逝的女孩,与年迈的爷爷、年幼的弟弟生活在一幢很多年前盖起的老砖房里。房子破旧、简陋,堂屋里一张小小的桌子,因为使用多年,坑坑洼洼的,桌腿儿也瘸了,拿木棍和竹条修补拼接过,依然摇摇晃晃。
不用问,肉眼可见,真正的家徒四壁。
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支着两张小木凳,垫着纸板,坐在房前的石坎上,借着天光写作业。看见她来,穿校服的姐姐停了笔,问她找谁。
这是梁昳第一次去段小静家做家访时见到的情景,也是她第一次见段小静。
爷爷常年在地里干活,姐姐负责洗衣煮饭、照顾弟弟,明明自己还是孩子,却承担了照顾更小的孩子的责任。忙完家务,她还跑去帮忙做农活,或是在赶集日去卖菜。尽管这样,学校告诉梁昳,段小静始终保持着全校前三名的好成绩。
梁昳很难想象,她从哪里省出那么多时间的,即便是自己也很难做到她这样什么都会、什么都做得好。除了感慨,更多的是佩服。佩服这个女孩小小年纪,经历了丧亲之痛,过着不富裕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拮据的日子,生活却一点也不阴郁。她灿烂地笑着,从纸板下拖出小凳请梁昳坐。
梁昳问任何功课,她都对答如流。家访除了了解学习状况外,还需要进一步核实家庭情况,以便汇总成详细的资料公示在向阳花的官网和微信平台上,供捐助人选择自己想要捐助的对象。
段小静转身跑去田里叫爷爷,梁昳坐在小凳子上左看看右瞧瞧,正好对上弟弟的视线。他见姐姐走了,铅笔一扔,作业也不写了,拖着梁昳的手往屋里去。
穿过堂屋,是放着床的一间卧室,里面有一大一小两张床,一张大些一张小些,中间用塑料薄膜隔开。梁昳站在门口,看弟弟爬上那张破旧的大床,从一堆衣服做成的枕头下掏出一架纸飞机。
木床“吱嘎”作响的声音随着弟弟跳下来而停止了。弟弟展开纸飞机,把它递到梁昳的手里。
梁昳愣住了,已然变黄的白纸不知道被展开又叠起了多少次,折痕处露出破洞和毛边。她摊在手心,掂了掂,很轻,飞机翅膀笨拙地扇了扇。
她不敢飞,低头问弟弟:“谁给你折的纸飞机?”
“爸爸。”
一个失去爸爸的孩子把珍藏的爸爸去世前折的纸飞机交到她手上,梁昳说不出话来。
院子里响起一串脚步声,她把纸飞机还给弟弟,郑重道:“收好吧。”
她走出堂屋,见到了扛着锄头、佝偻着背的爷爷。从爷爷的讲述中,梁昳拼出了这个家的全貌,跟此前所得的资料相差无几,只是他们的生活远比想象的更艰难。
梁昳看着一直倚门听她和爷爷说话的段小静,看她耷拉着脑袋,像等待宣判一样,那架刚刚在掌心短暂停留过的纸飞机载过多少盼望和期许,就变得有多重。
没有人忍心看着这样的孩子因家贫而辍学。
在向阳花联盟一对一助学项目中,所有资助人捐助的款项都必须通过联盟每月发放到学生手中,为的就是每一分钱都不被他人侵占,能专款专用在被捐助的这个小孩身上。但,如果遇到突发状况,无法提前支取这笔费用以应急。
梁昳理解段小静跟亲戚来打工的苦衷,她把小静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问:“爷爷摔了?严不严重?有没有去医院?”
“五婶她们帮忙把爷爷送到医院去看过了,医生说要静养。”
承了人家的恩情,自然想方设法还报,段小静就是这样的小孩。五婶的话和小静的话算是首尾对上了,即便五婶没有说话,但带学龄孩子出来打工的做法也不磊落。
梁昳跟五婶说不着,她的道理是讲给能听懂的人听的。她扶住小静的肩膀,问:“虽然学费不能预支旁用,但你是不是忘了可以申请‘临时救助’?有特殊情况要跟我讲呀。”
“我不想再给你们添麻烦了。”段小静低着头,小声解释。
“这不是麻烦,向阳花有专项帮扶基金。”
“我怕……怕你们觉得我家花钱太多,不愿意再帮我们了。”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其实穷人家的孩子更是早早地懂得了人情冷暖。梁昳叹一口气,道:“那你说说,我跑那么远去看你,了解情况、做报告、申请助学金,是为了什么?我为的是你坐在教室里读书、学知识,不是要你来工厂里守库房的。”
“我……对不起,梁老师,让你失望了。”段小静既羞愧又后悔,眼见着又要掉眼泪。
梁昳一把搂住她的肩膀,微微一笑,宽慰她:“如果年级第三都让人失望的话,那大概没什么人能让我有期待了。”
段小静被她逗笑,揉了揉鼻子。
“你很棒,一直做得很好,努力勤奋、刻苦上进,像我第一次到你家去时你跟我保证的那样。”梁昳依然能想起第一次见到小静的情形,在那间破旧的小屋里,最亮的是小女孩说起自己想要飞出大山、实现梦想时的那双眼睛。有困难不怕,有问题也可以解决,但,“你现在不是打工挣钱的年纪,回学校读书,用知识来改变命运。”
“好。”小静重重点头,“梁老师,我答应你。”
跟小静交谈过后,知道她求学的意愿非常强烈,并没有放弃自己,梁昳心里轻松不少。剩下的问题,就像她说的,一个一个解决。
她跨了两步,离警察更近些,认真道:“我有理由怀疑这位女士非法致使本该接受义务教育的青少年无端辍学,也有理由怀疑这家工厂非法雇佣童工。请警察同志查明真相,不要令任何一个学龄学生失学,也不要让任何一个违法分子逃脱法律的制裁。”
中年妇女被她的话吓得嚎起来:“我是她五婶,怎么会害她!只不过看她家实在困难,才带出来挣几天钱,哪里是不让她读书啊!”
警察早已弄清楚事实,见她嚷起来,厉声道:“这点儿情况一说就明了的,你为什么拦着人不让见面。14 岁未成年,该坐在教室里读书,不能带出来打工,懂不懂法?”
中年妇女支吾着,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只一个劲儿喊着自己“冤枉”。
在一片吵闹中,“童工”“违法”“坐牢”几个词跳进周景元耳朵里,他循声看向跟警察讨要后续说法的人。形单影只的姑娘为自壮声势挺直了腰板,透过窗户的夕阳落在她身上,素净的 T 恤和仔裤镀上薄薄的一层金。她像披上浅金色的铠甲,似有千军万马般不破不还的气势。
周景元定神看了片刻,手指在桌面敲了敲,开口:“14 岁怎么办的入职手续?”
中年妇女闻言,头一缩:“我……谎报她 18 岁了……”
“身份证信息和年龄怎么对上的?”
“没……没看身份证……”
“胆儿够肥啊!”周景元阴着脸,漫不经心问一句,“谁经手的?”
中年妇女不敢说。
恰巧余田过来,周景元接过手机,冷冷一笑:“不说也没事,厂子就这么点儿大。”
不用他发号司令,余田立马应下:“我去查。”
梁昳的诉求只有一个——段小静不能再上班,即刻回学校去。合情合理合法,警察自然支持。在警察要求在记录文书上签字时,她握着笔,追加一条要求:“请小静的五婶写一份保证书,保证不再带小静出来打工,并签字画押。”
五婶嘴上不服,不过还是在梁昳的坚持和警察的见证下做了保证。
事情圆满解决,警察起身准备回派出所,走流程地问了句:“都没异议了吧?我们走了。”
“等一等——”梁昳觉得有必要再提醒一次,“警察同志,我建议你们借这个机会好好查一查这间工厂,看看还有不有被困的童工。”
两名警察哭笑不得,借口所里忙赶紧走了。
有人坐不住了,跳起来质问她:“你究竟是公益组织的义工还是对家派来搞我们厂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梁昳瞥他一眼,一派云淡风轻:“我只想解决问题。”
“兜个大圈子,闹到报警,就是你解决问题的方式?”周景元咬牙切齿,耐心、风度通通耗尽,用仅余的理智复盘先前的情形,“我提议进保安室协商,难道不是解决办法?”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坏人!”梁昳自有她的道理。
“呵,警惕心倒是强。”周景元被气笑了,“怎么现在不怕我是坏人了?”
“警察还没走远呢!”
周景元皮笑肉不笑:“保不齐他们跟我一伙儿的。”
梁昳想起刚才年轻警察进门时的那声“景哥”,冷汗钻出后背,手死死捏住双肩包的背带。
周景元油然而生恶作剧得逞的快意,哈哈大笑:“现在才害怕会不会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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