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母对上她的眼神，立刻就懂了，道：“可不是，你这来的慢。我都两局结束了，你替我打两局。”
她离开的动作急切，也没有人怀疑。
只有温湉知道，司烟在赶过来的路上，根本就没有碰过手机，所以苏母压根就没有给她发过短信。
司烟是个打牌高手，脑子聪明，逻辑清晰，算牌能力一绝。打了两局，她都是第一个出完的。
苏母回来以后，司烟知道她不会再接回去打了，还是装模做样问了一句：“阿姨你来吧。”
“我看你喜欢，就接着玩吧。”苏母配合道。
后面两局，苏母就站在吴太太身后，吴太太几局都输，苏母就在背后疑惑道：“我看你这牌是顶好的，怎么也跟我一样，输的这么惨？”
苏母这意思也直接：你说我蠢笨，你自己也不差。
毕竟是吴太太先开的口，这回只好把火气往肚子里咽。
苏母心里那个高兴啊，有个聪明的媳妇果然不一样。
司烟赢得多，几位太太脸色都不太好，钱事小，总输没乐趣，司烟便找了借口，说等会儿要给学生发通知，下了牌桌。
太太们都松了一口气。
而司烟也没有直接走人，而是去给太太们买了喝的。即便吴太太一开始是对她有些怨气的，这会儿也全部都消了，她看不惯苏母，没必要迁怒到一个帮忙接了几局牌的司烟身上。
温湉的眼神复杂极了，司烟真的是把自己的地位摆的很低，客气又谦卑，换做是她，不愿意这么做。
司烟看出来了她的心思，顿了一下，道：“每个人有每个人待人接物的方法，你也不用跟我这样，我这个人是有些讨好型人格的，习惯这样了。”
她对温湉也还算照顾，带着她去打招呼，又无意中“透露”温湉天天都在陆家吃的晚饭，太太们对温湉也就客气了不少。
温湉也稍微学着司烟，贴心的照顾他们。
司烟在给苏母拿糕点的时候，有人在她身边道：“你对她那么好干嘛？要不是她，陆家媳妇妥妥的就是你。”
她笑了笑，没吭声。
从这天以后，温湉学会了点怎么对人。
而司烟则是让苏母喜欢得不得了，陆母约着司烟出去吃饭逛街的次数就少了些。
周末的时候司烟跟陆母一起去吃了樱花国料理。
司烟说：“阿姨，今天我可能不能陪你逛很久。我已经打电话给温湉了，她应该很快就过来。”
陆母点点头，叹气：“我跟温湉一起总是没那个兴致。”
这下司烟没发表意见，毕竟陆母现在这么想，但等哪一天温湉嫁给了周旻行，生了孩子，就不一定还这么想了。
“嘉南，苏家对你再好，我还是觉得愧疚，觉得对不住你。”
司烟猜到她想说哪件事，垂下眼皮：“我都差不多忘了。”
“可是我肯定能记一辈子，嘉南，真忘得了吗，那可是丧子之痛啊。”陆母跟司烟面对面站着，也就没看见朝她走过来的温湉，自顾自继续说，“你跟阿劲那个孩子要是能平安，肯定不知道会有多漂亮。都四个月了.....”
说到最后，满是心酸。
司烟却是看见温湉了。
她看见面前的小姑娘，脸色刷白。
030
陆母是见司烟的视线一直盯着前方，才转头发现的温湉。
她揉了揉眉心，倒是不觉得温湉知道了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只不过这会儿继续逛的心思是没有了。对司烟说：“你等会儿走，也顺路送送她。我也累了，还是回去休息着吧。”
司烟笑着点点头，带着温湉往外头走。
一直到地下停车场，两个人都没有说一句话。
司烟能感觉到，温湉看她的眼神很复杂。
良久之后，她咬着唇问：“司烟姐，那个孩子......”
“没了。”司烟淡淡的笑了一下。
“是周旻行不太想要这个孩子吗？”
“嗯，他不喜欢。”她神态自若，仿佛在讲一个外人的故事。
温湉不知道为什么，越是看见司烟风轻云淡，心里就越是沉重，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好像，无论怎么样，她也不可能比他们还要亲密。
见她情绪低，司烟安慰般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不会跟我一样的，他那时候还小，什么也不懂。”
回到学校以后，她还是有些魂不守舍，等看着到了周旻行下班的点，就急切的跑去公司找他。
温湉看到周旻行的时候眼睛都红了，整个人几乎是朝他飞奔过去抱住他，眼泪劈里啪啦往下掉：“周旻行，我害怕。”
周旻行道：“有心事？”
温湉哭了好久。
周旻行也就没发动车子，让她在副驾驶上坐了很久，“今天这是怎么了？”他敏锐的问，“我妈折腾你了？”
她轻声说：“你是不是，不喜欢孩子？”
周旻行皱起眉：“你从哪听来的？”
“你当初，为什么不要司烟姐的孩子？”温湉太想知道原因了，既然不想要，那为什么，又要让司烟怀上呢。
周旻行脸色突然间变得很难看，“司烟什么时候有孩子了？”
她怔愣片刻，声音也轻了下去：“你不知道么，你母亲说的，说陆家永远对不起嘉南姐。嘉南姐也说，那个孩子没了，是你不喜欢。”
周旻行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温湉看见他手上的青筋都起来了，这会儿的情绪显然不平静。
几分钟后，他发动车子，车内气压很低，她顿了顿，却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只有衣袖下的双手握成了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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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烟看见顾泽元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感觉他压力大，整个人都是紧绷着的，看见她时，眼底倒是染上了几抹笑意，大老远朝她挥手：“嘉南姐。”
“最近状态怎么样？”
“还算凑合。”
“好好考，考完我过来接你，带你出去玩两天。”
“好啊。”顾泽元跟她聊了两句，就让她先回去了，“我回去看几遍公式，珍惜时间。”
司烟点点头，一个人在他学校里坐了一会儿，等出了学校，第一眼就看见了周旻行的车子。正当她打算绕路路过的时候，车窗摇了下来，他看着她，说：“谈谈。”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拉开门坐了上去。微微侧目，就看见了周旻行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我没有为难温湉。”司烟说。
周旻行扯了扯嘴角：“什么时候的事情？”
她有些不明所以。
“孩子，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司烟觉得他此刻偏头过来看自己的眼神锐利的可怕，怔了怔，平静的说：“一年前。”
“我妈，你姑姑，他们都知道？”
司烟沉默。
周旻行冷笑了两声：“可以啊司烟，他们谁都知道，只有我这个当事人，什么都不知道。这种事情，你他妈瞒着我？司烟，你怎么敢？”
她跟他对视着，很容易看清楚那双眼睛里面写满的怒意，她更加平静了，道：“我第一回跟你求婚的时候，跟你说过的，大概是你自己忘了。也有可能，是我说话太歇斯底里了，跟个疯子一样，你没有听清。”
周旻行抿着唇，声音也沙哑了几分：“所以你就流了？”
司烟摇摇头，“是我跳楼的时候，一时之间忘了自己，肚子里有个孩子。不过跳楼我骨头断了二十几根，孩子居然还没掉，医生都说是医学奇迹。”
她顿一顿，才继续道，“但是我那会儿的身体状况太差劲了，要生一个孩子，会生不如死。我也不是那么伟大的一个母亲，所以没选择让自己承受那种痛苦。”
车里的气氛压抑得可怕，周旻行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司烟扫了眼窗外，说：“反正，你也不喜欢孩子。”
031
周旻行扯扯嘴角：“我是不喜欢孩子。”
司烟收回视线，垂下眼皮：“所以这个孩子没有出现在你眼前，也挺好的。”
周旻行皱了皱眉，想说点什么，可他心里太乱，根本就是无从开口，但在这件事情上，他确实是对不起司烟的；“这是我欠了你的。”
“没什么欠不欠的，跟你上.床，也都是我自愿的，那会儿谁也不想有这个孩子到来，怨不得你。”司烟平静疏离的说，“都过去很久了，以后真的不要再提这件事情了。说了也没有意义，这个年代，流产的女人......也不少，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周旻行点了支烟，异常安静，半个字都没有再说。
只是到最后，烟头变得格外烫手。
司烟最后回去，也没有让周旻行送。
她租的地方不大，一个人坐着发了好久的呆，睡得晚，第二天上班时眼底都是青的。
司烟在路上撞到温湉，发现她的状态也不太好。只不过司烟也是不好多问的，她点了个头就打算走人，温湉却喊住了她：“嘉南姐，交换生的名额，我有一个。”
“你觉得，我应该不应该去读这一年？”
司烟客观道：“如果你很想提升自己的话，可以去。”
温湉有些艰涩的说：“我怕他变心，不会等我。”
司烟顿了顿，却是笑了，她说：“不会的，他那么喜欢你，又怎么可能熬不过这一年的时间。”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么觉得。
或徐是因为，周旻行跟温湉的相处，跟和自己的相处，比起来太不一样了。
男人到底有没有上心，女人其实很容易有判断。
往后几天也快要考六级了，温湉也就很少往学校外面跑，毕竟她心里还是想刷一个高分的。她不出去，周旻行来学校的次数便多了些，每次来，都会给她送一些零食。
这天拿的格外的多。
“我一个人，可吃不下这么多呢。”温湉埋怨道。
周旻行扫了眼两大袋零食，说：“有一份是给司烟的。”
温湉脸上的笑意僵住了，勉强当作是件小事，道：“好的，到时候我给她。”
“我去给吧。”他想了想，说。
温湉的情绪维持不住了，眼眶通红：“所以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周旻行没明白温湉这情绪的突变：“我什么什么意思？”
温湉闷闷不乐说：“你是我的男朋友，你为什么要亲自去给司烟姐送零食？我真的不喜欢你接近她。”
周旻行笑了笑。
“你是不是，还喜欢她？”
“想什么呢，司烟有孩子的事情，我一直不知道，只是觉得，有些愧疚。”他说。
温湉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但到底是不好再说什么，显得她很小心眼似的。
司烟对于这份零食，并没有拒绝，还跟周旻行坐在她的办公室里面聊了会儿天，两个人自此，都对彼此谦逊有礼了不少。
坐了五分钟，周旻行便起了身，道：“先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