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以柠笑着把阿妩接过来,教他如何抱。
张孟琪只略抱了抱就赶紧还给她,眼睛却一直盯着阿妩不舍得离开,嘴里喃喃地道:“你小时候大概也是这样可爱的。”
错过了成长,便永远地错过了。即使现在用力弥补,也终究意难平。
沈以柠留他吃饭,自己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小菜,因为不是外人,便直接摆在屋里,自己和秦缜一起陪他吃饭。
张孟琪道:“你大病初愈,还要你亲自下厨……”
“没事,我身体早就康复了。”沈以柠笑着替他斟了一杯酒,“您尝尝,这是当年我初入京城自己酿的酒。”
“好,好,好。”张孟琪高兴地胡子都要翘起来了。
秦缜虽然不善言辞,但是心里对他也感激,所以把自己放在晚辈的位置,态度很谦卑。
张孟琪心里高兴,再想想他为沈以柠做的一切,越看他越顺眼。
他不胜酒力,几杯酒下肚脸就红了,话也多了起来,拍着秦缜的肩膀道:“以柠选了你,没选错,你是个好的。”
秦缜点点头:“能娶到她,是我的福气。”
哎呦喂,秦大爷嘴上抹了蜂蜜了。
沈以柠捂着嘴偷笑。
张孟琪又道:“我们府上和昌平侯府没什么来往,但是二十多年前,那时候我和以柠的母亲还没认识,我出京办事,路上和你们府上的人倒机缘巧合下有过接触。”
其实若不是酒后,张孟琪不会提自己施恩于人的事情,但是今天实在太高兴,便提起了旧事。
“当年我走到万州,路遇暴雨,无处投宿,只能就近找了个破旧的寺庙歇脚。在那里,我遇见个带着孩子的年轻妇人。孩子比阿妩现在大不了多少,一直啼哭,我看她们可怜,便让下人给了她一些银两。她说她是去江南寻亲的,我本来也没多想。但是第二天分道扬镳之后,我在她坐过的地方捡到了一个小木碗,十分精美,竟然是黄花梨所制。我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翻过来看,碗底下面有昌平侯府的印鉴。”
沈以柠极为机敏,和秦缜交换了一个眼神后立刻问道:“您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吗?”
张孟琪认真地想了想后道:“广元十六年?对,是那年。”
正是秦缜出生那年!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张孟琪,心里有一种感觉呼之欲出——这件事情,和秦缜有关!
秦缜默默地在桌下握住她的手,给她一个眼神不让她激动。
“我当时也怀疑是有人拐卖了昌平侯府的孩子,便让下人去追,结果没有追到,心中还有些沮丧。后来回京以后让人打听,昌平侯府也并没有丢孩子。说不定那时候我遇到的是逃跑的下人,卷走了侯府的财物。说起来,那是我唯一一次与侯府可能有来往的机会。”
秦缜开口:“我与那府里的关系您也知道,所以无所谓来往不来往。”
沈以柠本来还想问更多的情况,但是毕竟年代久远,张孟琪怕是记不住多少,而且调查之前,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她所想的那样,便忍住没问。
送走张孟琪,沈以柠和秦缜商量:“我找人带信,让杜丽娘查一查吧。”
秦缜“嗯”了一声,又道:“也许正如张二老爷所言,只是下人带着孩子逃跑,并没有复杂的事情。”
“我也这么想,但是总要弄清楚,省的心里系个疙瘩。”
杜丽娘现在颇得秦承宠爱,据说已经把秦承正妻,白氏的侄女小白氏逼进了佛堂,在秦承院子里称王称霸,倒是把一个妖姬演得入木三分。
白氏气得要处置她,奈何秦承就是护着,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昌平侯府。
“丽娘,你眼睛怎么红了?”秦承早就能下床了,然而他自己怕疼懒得动,所以现在还赖在床上,看见心肝宝贝从外面进来,做了个擦拭眼泪的动作,他连忙问道。
“二爷,奴没事。”杜丽娘勉力一笑,“您醒了?奴刚才去给您熬了一碗枸杞鸡汤,翡翠,快去取来。”
被唤作翡翠的女子一身半旧衣裳,低眉顺眼地答应一声走出去。
杜丽娘刚来的时候她可不是这样,作为秦承宠爱的姨娘,又抱紧了小白氏的大腿,翡翠在院子里风头十分盛,还曾想给杜丽娘使绊子讨好小白氏。
结果没一个月,现在在杜丽娘面前跟个粗使丫鬟一般,指哪儿打哪儿,一声都不敢吭。
杜丽娘说着不打紧,眼里却烟雾蒙蒙,看得秦承心疼,忙把人拉到怀里,心肝宝贝地哄着,一边揉捏着她占便宜,一边豪气万丈地道:“说,哪个敢给你委屈受?二爷给你做主!”
杜丽娘垂眸,勉强笑道:“真没事。二爷,奴给您揉揉腿吧。您这腿伤,真让奴日夜心疼得紧。”
“真的心疼?”秦承淫笑着在她胸前抓了一把,“让爷看看真的假的?”
“二爷——”杜丽娘声音娇滴滴的,欲拒还迎,让秦承的骨头都酥了。
秦承被她撩得心里像有无数蚂蚁在爬,急不可耐地要伸手解她的裙子,在她脖颈之间拱着含混道:“丽娘,好丽娘,快给你二爷。我真的忍不住了!”
杜丽娘脸上闪过嫌恶之色,发出的声音却是委屈又带着撒娇,宛如黄鹂:“二爷,咱们不是说好了,要正经替奴过了明路,好好摆几桌再收用奴吗?您是不是觉得奴不干净,所以才这般轻视奴?”
说着,她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
秦承手忙脚乱地哄她:“没有没有,没看不起你。哪个敢看不起你!不就是十天半个月吗?爷等得了!”
杜丽娘也直到不能一味吊着他,给了他些许甜头,然后让送汤进来的翡翠伺候他,自己走出去,深深呼吸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
第639章 功亏一篑
太恶心了,许久没有陪男人,她现在觉得秦承的靠近那么难以忍受。
要不是在青楼这么多年一直都在忍受,怕是她都忍不住了。
她一直没有把自己给秦承而是吊着他,是因为觉得从那污秽的地方出来,等于与过去彻底划清了界限。如果再委身于自己不喜欢的男人,无论因为什么原因,杜丽娘都觉得不能原谅自己。
再脏,就是自甘堕落了。
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她要加紧调查了。
杜丽娘看着天边的云霞一点点被黑夜吞没,心里却升腾起熊熊斗志。
那么苦的日子都过去了,现在她也一定能熬过去。
张孟琪离开之后,竟然让人把他说过的那个黄花梨所制的小碗送来。
沈以柠觉得很尴尬——她昨天表现得太明显了,还以为张孟琪没有发现,殊不知都被他看在眼里。
秦缜看到了倒没有太大反应,淡淡地道:“先让人收起来吧。”
沈以柠试探着道:“你小时候用过这样的碗?”
然而话说出口她就后悔了,秦缜那时候小,肯定记不起来;而自己多嘴问这一句,说不定就揭开他伤疤了。
“侯府里的小主子,都用这种碗。”秦缜道,“这件事情不用管了,无论当年发生什么事情,都过去了。侯府的事情我也不愿多想。”
“好。”沈以柠便不再提这件事情。
过了几天,秦缜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阴沉,沈以柠上前替他踮脚替他解开狐裘,笑道:“倒春寒,这天一点儿也不比冬天时候暖和。我前几天还张罗着出去挖荠菜,现在看来去了野外,手都冻得拿不出来。我在灶上熬了鸡汤,给你盛一碗热乎热乎。”
秦缜“嗯”了一声坐下,捧着碗喝鸡汤,面色缓和了些许。
沈以柠见他还不想说话,便又道:“我今日让人把帐篷都收起来,等天气好的时候洗洗涮涮收起来,说不定以后还可以用上。这次地震总算有惊无险,皇上现在可以安心了。”
秦缜两碗鸡汤下肚,拉着沈以柠在身边坐下,道:“我跟你说件事情,你不许上火。”
沈以柠心里一沉,脸上却还带着笑意:“我现在很想得开,只要我们平安健康,没什么值得上火的。你也不用上火,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来,你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还有解决的办法呢。”
“去柳州的人回来了。”
沈以柠瞬时激动:“找到了那个箱子?里面是什么东西?”
“没有找到。”秦缜摇摇头。
“怎么会?怎么会找不到?”沈以柠喃喃地道,“我记得可清楚了,就是在那里!我之后梦醒了之后想起来,确实有那个地方,而且依稀也真的记得这件事情!”
难道,是她把梦境刻进了记忆中?
她开始有些怀疑起自己来。
“不是你想得那样。”秦缜看她神色,握住她的手略用了几分力气,让她看着自己,“虽然没有找到,但是已经找人证实了,确实存在那个箱子。不过当初长安门之后,程宣离京回乡,那段时间他让人挖走了。”
“没有,”沈以柠下意识地否认,眼眸中染上几分焦急和委屈,急急地道,“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他。在这次生病之前,我已经把这件事情彻底忘了……”
“别急,呦呦。”秦缜拍拍她的手背,“抬起头来看着我。”
沈以柠抬起头来,咬着嘴唇看着他。
她实在委屈,她真的没有跟程宣说过,秦缜却这般回来甩脸子给她看。
“我从未怀疑过你,过去不会,将来也不会。”秦缜浅棕色的眸子看着她,瞳孔中映出她的脸,“我信得过你,无论别人说什么做什么,只要你说,我就信你。哪怕全世界都说你错了,只要你跟我说你对,我就能给你扛起所有反对。”
沈以柠泪盈于睫,伸手捶他:“那你为什么回来给我脸色看!”
“不是给你脸色看,而是生自己的气。”秦缜把人抱在怀中小心哄着,“那么多次吃亏,都没想着多派几个人盯着他,乃至出现了这么大的漏洞!”
“你就算派人盯着,他那人狡诈多端,自然也可以避过去。”沈以柠不以为意地道,“你不许对我相公那么苛刻!他可是我的心头肉!”
秦缜愣了下,随即哈哈大笑,伸手作势拧拧她的脸:“再说一遍来听听。”
“不说了!”沈以柠傲娇地把头转到一边。
“那我说你!”秦缜强行把她的脸扭转过来对着自己,故作严厉地道,“我相信你,你却不相信我,觉得我还会怀疑你,该当何罪!”
沈以柠张开手臂,厚着脸皮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秦缜便伸手进去挠她痒痒肉。
两人笑闹过后,秦缜恨声道:“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就差掘地三尺,竟然没有找到那个箱子。”
沈以柠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道:“既然知道是程宣挖走的,那说明至少这箱子还存在,慢慢找便是。我觉得这钥匙藏得这般隐秘,定然很重要,也侧面证明那箱子没有钥匙很难打开。”
否则,藏着钥匙又有什么用?
秦缜附和道:“我也查到程宣曾经到处找鬼手张,但是有没有找到就不得而知了,定然也是想让他打开箱子的。”
“说不定他还指望着这个箱子翻身。”沈以柠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