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雅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家的,房子还是一如以往的寂静空荡。
突然,她视线一凝,只见床头那对泥娃娃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苏苏雅定定看了几秒,嘴角勾起一个苦笑。
她无力地坐回床上,心里也像是终于被人掏空了。
“叮叮叮……”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她看了一眼屏幕,是舅妈。
她心里忽然无比沉重起来,很疲惫,不想接,却又不得不接。
接通电话,那头舅妈唐红尖刻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苏苏雅,你表弟病了,你赶紧给我打十万!”
十万!
她哪来这么多钱!
从前唐红编个理由几千几千的要就算了,现在居然诅咒自己儿子,开口就是十万。
苏苏雅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像塞了一团火,烧得难受:“我哪有这么多钱!”
电话那头声音陡然拔高:“你找商临沉要啊!不行你把房子卖了,女孩子住那么好的房子有什么用!”
“房子不是我的,我跟商临沉闹翻了也借不到钱。”
苏苏雅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而压抑,像濒临死亡的蝉。
就算唐红贪婪无耻,对她刻薄无情,她也总是尽力满足唐红的要求。
只因为,这是她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了。
可这唯一的亲人,只是把她当做一个钱袋子而已。
“没用的东西!你这是让他白睡了这么多年,连十万都拿不到……”如毒箭的语言湮灭了最后一声蝉鸣。
苏苏雅骤然赤红了眼眶:“够了!我求你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第八章 你真的病了
狠狠挂断了电话,她攥着手机的手都在发颤。
无力的依靠着床脚坐下,她吸了吸鼻子,不肯让眼泪落下。
窗外,城市的灯光一盏盏亮起。
耳边嗡嗡地好像有无数个声音在吵闹,可是又什么都听不清。
房间里没有开灯,她透过镜子隐隐看见自己的模样。
消瘦,疲惫,像是这暗夜里的游魂。
她想好好睡一觉,可拿起药瓶,却发现里面所剩无几,将剩下的药囫囵塞进嘴里咽下。
她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又一次沉入那个黑暗的梦魇。
翌日。
苏苏雅到医院的找赵立,想要再开一些药。
赵立看着她,不敢置信:“苏雅,我上次给你的是三个月的药量,怎么会一个月就吃完了?”
苏苏雅语气如常:“之前的药洒了,吃不了了。”
赵立显然不信这样的说辞,不肯开药了:“你最近的状态很不对,这样下去不行的,你有和商临沉说过你的状况吗?”
苏苏雅沉默了一下。
突然说:“他已经很久没好好听我说过话了……”
平淡的语气,透露出的巨大信息量让赵立的眉头蹙成一团。
他抵着额头,想了许久,才认真说:“苏雅,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去精神科看医生了。”
赵立的话一下点醒了苏苏雅。
她意识到,她好像真的病了,不是身体,是心里。
精神科。
苏苏雅从诊疗室走出来,医生的话回响在她耳边。
“苏小姐,你这是典型的创伤后遗症,普通人像你这样早就崩溃失常了。但是伤口不管只会溃烂,你必须得治疗了。”
苏苏雅靠在墙上銥誮,无助的抱着双臂。
她从未有一刻如此孤独,却找不到一个安慰她的人。
精神科的走廊很安静,靠里的病房开着门。
“今天的精神好点了吗?”一个熟悉的男声从那病房里传来。
苏苏雅脚步不由顿了顿,她下意识地轻轻走到门口,正看见温雅抱住了商临沉,靠在他怀里。
而商临沉轻轻搂着她,拍着她的背安慰。
这样的温柔像针一样,扎入苏苏雅心头,她僵在了原地,只觉一阵阵细密的疼。
她咽了咽喉咙,转身就要走,身后突然一阵嘈杂。
“商临沉呢?我找你们商临沉医生!”女人尖酸刺耳的声音传来。
苏苏雅回过头,就看见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妇女气势汹汹的在走廊上横冲直闯,护士们怎么也拉不住。
她一瞬愣住了,紧接着,身侧病房的商临沉就走了出来。
他的目光略过苏苏雅落在了唐红身上:“我是商临沉,你有什么事?”
唐红看向苏苏雅,又上下打量了商临沉一眼,眉头一横:“你就是商临沉?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你既然是我侄女苏雅的男朋友,那苏雅表弟病了,这医药费你好歹得负责一下吧。”
“舅妈!”闻言,苏苏雅脸色都白了。
她几乎能感觉到商临沉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的冷意,那冰冷的目光射向她,如刀一般。
“苏苏雅,你们家还真是蛇鼠一窝,惹人讨厌。”商临沉低哑的嗓音带着嘲弄,让她越发狼狈。
唐红一听这话却火大起来:“商临沉,我侄女陪你睡了这么多年,想白睡?我告诉你……”
“舅妈!”
苏苏雅窘迫得几乎想找个缝钻进去,她脸涨的通红,大声喝道:“我说了,他不会给,你找他也没用!”
她感觉自己像一只失去水的鱼,渐远的爱人,梦魇一样的亲人,就像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罩在她头顶。
让她挣扎不得,也透不过气来。
唐红眉头一竖:“苏苏雅,你不要钱,我要!看看他身边的小妖精,难怪你什么都捞不着啊!”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用看着商临沉的眼神一下诡异起来,窃窃私语四起。
苏苏雅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看向商临沉,他身后的温雅就死死抓着他的手,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明明他是自己的男朋友,此刻却护着另一个女人。
真是荒唐好笑。
“叫保安来,把她们请出去!”唐红的话彻底激怒了商临沉。
保安一拥而上,将两人拉了出去。
那一天,是苏苏雅人生里最狼狈的一天。
被众目睽睽之下赶出医院,她不顾身后唐红的破口大骂,只当自己不认识这个人,打了车便离开。
又过了几天。
商临沉再没有回来,打电话也不接,一条信息也不肯回。
“叮咚——”
一声门铃,让苏苏雅一下回过神来。
只是打开门,却是她最不想见的人——舅妈唐红。
可奇怪的是,和那天在医院的嚣张跋扈相比,她现在一脸沧桑,好似短短几天便老了十岁。
苏苏雅神色冷淡:“有事?”
唐红忽然抓住了她的手,声音哽咽:“苏雅啊,你表弟的报告出来了,是脑瘤啊……医生说开颅手术风险非常大,你帮帮我,求商临沉帮你表弟动手术吧……”
第九章 存在的意义
苏苏雅一下抽回手,下意识地辨别着她话的真假。
见苏苏雅不说话,唐红的眼泪掉得猝不及防,哭得狼狈可怜:“苏雅,以前都是我对不住你,可你表弟是无辜的,求你帮帮他,我就你表弟这么一个儿子,我跪下来求你了!”
见唐红当真给她下跪,苏苏雅连忙伸手拉住。
她从来没有见过唐红这样哭过,她一向是个泼辣尖利的女人,现在竟然会为了儿子下跪求她!
“你别这样!”苏苏雅长长叹了一口气,“你先回去吧,我不知道行不行。”
她不是圣人,过去在唐红手里吃过多少苦,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
她怨过,恨过。
也下定决心不再给钱,可事情到这个地步,她还能怎么办?
亲人终究是亲人,身上流着相似的血脉,是打断了骨头还要连着筋的。
翌日清早,苏苏雅就去医院找商临沉。
自从上次的事,再见面,她忽然不知怎么开口,只有无言的窘迫。
“有事?”商临沉翻着病理症断书,头都没有抬一下。
苏苏雅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阿泽,我舅妈的事情,我跟你道歉,是我拖累了你。但是我表弟是真的病了,病的很严重,你能不能帮我表弟主刀一场手术?”
商临沉这才抬起头,一脸漠然地看着她:“帮你?凭什么?”
凭什么?凭这五年的感情?
可他现在的还对自己有感情吗?
苏苏雅死死咬着唇:“我求求你,要怎么样,你才能帮我这一次?”
她近乎卑微地在问他。
却只得到商临沉冷冷的勾唇:“怎么样都不能。”
医院走廊。
苏苏雅看着眼前瘦了一圈的舅妈唐红,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感觉。
她微微低下头:“表弟的事情,商临沉不愿意帮忙,但我朋友赵立帮忙找了其他医生……”
唐红猛地抬头看向她,一脸激愤:“你怎么这么没用,连这点事都指望不上,你给我滚!滚!”
“嘭——”话音刚落,病房的门就被人关上了。
苏苏雅看不见紧闭的房门里是什么样子,只听见女人压抑着的哭声。
她垂下眼帘,心情忽然压抑得无比沉重。
商临沉不帮她,没有一点余地可讲。
出了医院,大街上行人寥寥无几。
偶尔情侣成双成对地从眼前走过,街角的咖啡馆还是从前的模样。
商临沉从前就爱在上班休息的时间来这里跟她喝杯咖啡。
苏苏雅伸手刚搭上咖啡店的门把手,门忽然从里面开了。
她愣了一下,看见商临沉正要出来。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愣了一下,商临沉像是没有看到她一样,径直从里面出来。
苏苏雅不由攥拳,叫住了他:“阿泽!”
商临沉这才停住了脚步,一脸不耐烦:“还有事?”
她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我想见一见温雅,把事情说清楚。”
商临沉脸色一沉:“你要把人往绝路上逼吗?害了我哥还不够?要把温雅也逼死吗?”
苏苏雅心头一痛:“阿泽,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商临沉咬着牙,一字一句,无比清晰:“你,丧尽天良,卑劣恶毒,虚伪做作!”
一字一句,如刀如剑戳着苏苏雅的心口。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苏苏雅双唇发颤,哽咽开口:“是不是我当年也死了,你才会高兴?”
商临沉冷笑一声:“可惜你活着回来了,那我们就活着,互相折磨下去!”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苏苏雅猝然红了眼,滚烫的泪水在眼中打转。
她站在原地,看着他一次次远去的背影,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心累。
如果爱情只剩下相互折磨,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初冬的天,一日比一日寒冷,玻璃窗外已经结了一层霜花。
一场十几个小时的手术结束,手术室的灯才终于灭了。
看见商临沉推门出来,唐红立马迎上前,一脸急切:“周医生,手术怎么样了?我儿子他……他还好吗?”
商临沉淡淡看了唐红一眼:“手术很成功,度过危险期以后就会很快康复。”
唐红抓住商临沉的手,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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