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熏的宋明月睁不开眼,喉咙也出现被火烧的灼热感。
‘砰砰砰!’
“有没有人啊!救命啊!”
她拍着门,被呛红的双眼翻腾着泪水。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熏死在这儿时,门‘唰’的从外面被拽开,贺惟君高大挺拔的身影立在门口。
宋明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下冲到了他怀里,靠着他坚硬的胸膛大口呼吸。
还没缓过神,头顶传来男人冷硬的声音:“慌什么?火已经被扑灭了。”
“我……”
“整个大院的家属,大家都逃到了楼下,就你遇事一点自救能力都没有。”温热的大掌就攒住她的肩膀,往外一推,贺惟君满眼不耐。
“这么多年,你资本家小姐的娇气一点都没变。”
宋明月愕然抬头,喉间涩痛,接不上话。
她早听惯了别人叫她‘资本家小姐’,可在贺惟君嘴里听到,比任何时候都要刺心。
见她沉默,男人眸光更嘲讽:“现在后悔住进来了?明天一早你就走,不要继续给我添麻烦。”
宋明月颤了颤,嗓子的疼蔓延到心口。
“在你没签离婚报告前,我是不会走的。”
她低落又倔强,抬头凝着贺惟君的黑眸,又补充了句:“之后,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
夜色下,走廊的钨丝灯光照在贺惟君脸上,投落下的阴影恰到好处勾勒着他刚毅俊朗的轮廓。
他审视了一会,转身离开。
“你最好说到做到。”
宋明月追着他的背影:“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值班。”
淡淡地不像回答,更像是敷衍。
宋明月顿在原地,说要放弃他,可目光黏在他的背影上却撕不开。
孤寂又难过。
回屋后,宋明月怎么也睡不着,她一遍遍告诉自己,她留下来只是为了安安,其他的都不要在乎……
就这样一直到天微微亮,她才又有了睡意。
不料,刚合眼,门就被‘砰砰’敲响。
宋明月忙起身开门,外头是个五十来岁的大娘。
“贺旅长家的,昨天战士们救火辛苦了,咱们军属正给他们做饺子呢,一块去吧!”
宋明月怔了瞬,有些拘谨地握着手:“我……我可以去吗?”
毕竟自己昨天才在家属房闹了一场,又是他们唾弃的资本家小姐……
大娘咧嘴一笑:“有啥不可以的,咱们正缺帮手呢,你洗把脸就下来吧。”
“诶,好!”
十分钟后。
宋明月来到楼下操场,军属们正忙的热火朝天,之前的大娘笑着给她让了位置,她帮着盛饺子,递给一个满脸黑灰的小战士。
“辛苦了,多吃点。”
小战士腼腆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谢谢嫂子。”
她笑了笑,刚收回手,就抬头看见不远处,贺惟君和沈筱语并肩走过来。
接着就见沈筱语抬手抚了抚贺惟君的肩头,贺惟君毫不避嫌,两人还相视而笑,亲密极了。
宋明月脸色一僵,任由他们这样发展下去,贺惟君肯定不会再愿意碰她。
那她的安安怎么生下来?
她紧了紧手,咬牙走到贺惟君面前,声音清晰:“抱歉沈同志,我想跟我男人单独说几句话。”
气氛一下僵凝,沈筱语眼底闪过丝不情愿。
宋明月也没惯着她,直接握住贺惟君的手就往不远处的树下去。
“宋明月,你又闹什么?”
男人的手从掌心滑走,宋明月转过身,撞上贺惟君质问的眼神,心头莫名委屈。
她忍不住牵他的手,讨好哀求:“今晚回屋好吗?”
可手刚碰到他,贺惟君就退后一大步。
还冷脸低斥:“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宋明月喉间一哽,下意识反驳:“那沈筱语一个下属,她刚刚冲你拍来拍去,就像样子了吗?”
男人眸光骤冷。
宋明月回过神来,也懊恼,自己并不是想跟他吵架。
她试图挽救气氛:“惟君,我……”
话没说完,便被几声尖叫打断,她转头望去,只见一个满脸黑灰的小战士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沈筱语几个箭步迈到她面前,劈头盖脸斥问:“宋小姐,饺子大家吃了都好好的,偏偏小战士吃了你端去的就出事,你是不是下毒了!”
第6章
瞬间,和和气气的氛围乱做一团。
宋明月整个人都懵了,只听贺惟君晗带怒意的命令:“都愣着干什么,送人去医院!”
见状,沈筱语唇角一勾,话锋猛然转。
“宋小姐,我知道你不满我住进贺旅长的家属房,可你就算想报复,也不该伤害其他无辜的人!”
“你胡说!”
宋明月反应过来,立马反驳:“我没害人!”
可大家却已经质疑——
“不会吧,咱们军属的心眼能坏成这样?”
“听说她是资本家的小姐,跟我们不一样,人家根子上就冷酷自私,昨天不就撒泼把沈同志赶走?”
“贺旅长也是倒了八辈子霉,摊上这么个媳妇,要真是她下的毒,司令指不定怎么处分贺旅长呢!”
议论入耳,宋明月脸色渐白,她摇着头,下意识拉着贺惟君解释:“我没有,你相信我,我只是……”
然而贺惟君冷着脸,只攥住她往前带:“走!”
他走的很快,宋明月踉跄跟着,几次差点摔倒。
一路被拽回家属房,又被重重甩开。
宋明月大脑一片混沌,贺惟君的声音却更加冷冽:“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道这会给军区造成多大的影响吗!”
宋明月心头顿痛。
他不信她。
她抬头凝着男人寒冰般的黑眸,哑声开口:“贺惟君,因为沈筱语一句话,你就这样给我定了罪?”
贺惟君睨着她,唇线紧抿。
在宋明月看来,这就是默认。
抑着胸口的钝痛,她从口袋掏出一直带着的离婚报告,递了过去:“如果你怕我影响你,你现在在上面签字,我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但在那之后,请你站在公平公正的角度,查清楚这件事。”
贺惟君扫了眼面前的离婚报告,视线在她被攥红的手腕停留了瞬。
“巧言令色。”
他转过身,语气警告而严肃:“处置没出来之前,你给我待在这儿反省!”
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门被重重关上后,又响起‘咔’的一道落锁声。
宋明月一下脱力滑到在地,泪水大颗滚落。
反省?
她该反省什么?
是她不该待在这儿,打扰他和沈筱语的浓情蜜意吗?
不久后,军区医院。
贺惟君赶到时,军医恰好从抢救室出来。
军医解释:“这战士不是中毒,是因为呼吸道留有烟尘又进食过快,才导致呕吐晕倒,没什么大问题。”
“这事的始末我也听说了,宋明月的确无辜,像她这样家庭成分不好的,在家属院难免受歧视,受委屈,你回去多宽慰几句。”
贺惟君抿唇没表态,目光幽沉的让人捉摸不透。
处理完事情,再次回到家属院已经是傍晚。
他踏进大院,就有人来说:“贺旅长,你媳妇一天都没什么动静,给她送的饭菜也没动,不会出什么事吧?”
贺惟君眉目一拧,上楼的步伐快了许多。
打开门,只看见宋明月出神坐在椅子上。
见他回来,她立刻站起来,眼睛红肿,神情疲惫,手里还捏着那张离婚报告。
贺惟君眉头拧的更紧了。
宋明月见状,却误会了,忙问:“还没查清楚吗?”
“查清楚了。”
宋明月终于松了口气,可接着却听贺惟君命令:“收拾东西,我现在送你回贺家。”
她心一空,不解抓住他的手:“为什么?既然查清楚了,那就该知道我没下毒,为什么还要赶我走?”
贺惟君睨着她,利落干脆拂开她的手,一字一句砸下:“因为你的存在,就是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