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以澜的目光越过手上的杂志,落在沈沉的身上,看不出什么感情。
她脸色依旧苍白,只是因为孩子的缘故,眼神柔和了几分,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十分温暖。
沈沉脸上的冷冽立马敛去,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床尾,
“感觉怎么样,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叶以澜愣了愣,似乎是不相信这样的话会从沈沉的嘴里说出来一般,吃惊的望着他。
他立在床尾,与她之间相隔不到两米,一米八七的身高站在这儿总给人一种警惕感,可此刻昏黄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好像让他锋利鲜明的轮廓都柔和了几分,眼角也带着暖意,让人很有安全感。
安全感三个字从心头闪过的刹那,耳边响起的又是在江面上那句‘别怕’。
叶以澜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红姐十分会看眼色的离开了房间,还顺手带上了房门。
沈沉在红姐刚刚坐着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气氛有些微妙。
在叶以澜的印象中,似乎从未有过跟沈沉心平气和对坐着共处一室的情况发生,事实上,他们连坐在一起吃顿饭的体验都没有。
沈沉很忙,白天几乎见不到人,而晚上的他是叶以澜的噩梦。
“要是觉得住在这里很闷的话,就让红姐陪你到医院花园里走走不要走太远了,万一有点什么事,来不及处理。”
沈沉说着话,却没看着她。
叶以澜攥着书页的手微微收紧,也不敢去看他,点点头,小声道,
“嗯。”
“看的什么书?”
“嗯?”
叶以澜愣了愣,抬起头,却诧异的发现他正在削苹果,动作有些笨拙,顺着红姐之前削好的部分,足足的切掉了下面一大半果肉。
“看的什么书,好看吗?”他似乎没察觉到她的目光,耐着性子重复了一边,依旧低着头摆弄着水果刀和苹果。
“胎教的书…….”她讷讷的回应着,收回了目光。
书是她托红姐去书店买的,床头还堆了好几本,都是关于如何在产前教导宝宝的,还有一些是产妇自己调养的食材书,她念给红姐听,红姐每天会给她做不同的营养汤。
“我看看。”
沈沉忽然抬起头,抽了两张纸擦了擦手,然后拿过叶以澜手里的书,顺手将装着削了皮也切好的苹果盘子放到了她手中,动作自然流畅,找不出任何生硬的地方。
叶以澜端着盘子,有些发懵。
沈沉似乎是真的对那本书有兴趣一般,低头读着,床头的灯光洒在他肩膀上,照出一片柔软。
这个角度,叶以澜甚至能看到他侧脸上的绒毛,在灯光下泛着晶莹的光。
沈沉攥着书页的两侧,刚把盘子塞到她手中的时候,莫名的有些紧张。
眼角的余光中,叶以澜对着盘子愣了很久,还是拿起小叉子,将苹果片送进嘴里,慢慢的咀嚼,慢慢地吞咽。
沈沉松了一口气,目光重新回到书页上。
胎教启蒙……
那天之后,沈沉每晚都会到病房来,拿着床头那些胎教的书,低沉的嗓音念着那些大人给小孩子编造的童话故事,平和的神情总是会让叶以澜有种恍惚的感觉。
他一直没提过自己那天给他下毒的事情,仿佛没发生过一样。
八点,叶以澜吃完红姐给做的夜宵莲子汤,靠在床头看了一眼胎教书籍。
“少爷昨晚十一点才走,要不是我进来给太太您盖被子,他恐怕要在您床头趴一晚上呢。”
红姐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沈沉吩咐过她的一些事情,话里话外都是在劝叶以澜对沈沉的态度好一些。
叶以澜对沈沉的态度太冷淡了,比起住院之前在小别墅伏低做小的样子天差地别。
可红姐不知道,在小别墅的时候,叶以澜那是恐惧,不是顺从,而如今她与沈沉之间隔着的不只是他那些强硬的手段,还有她曾对他动过的杀心,沈沉可以若无其事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可她不行,她没办法当做自己什么也没做过去跟他扮演恩爱夫妻。
墙上的挂钟转到八点十分,叶以澜皱了皱眉,又看了一眼床畔的书。
最近半个月沈沉向来都是八点准时到这儿,昨晚讲到了三只小猪的故事,还没讲完。
“侯夫人和邢总高价收购散股的事情已经确认了,按照这个速度下去,他们手上的股份数量已经相当惊人,我们应该怎么应对。”
特助站在书案前,面带忧虑。
侯月琴和董事会的的元老成员邢玉林在他受伤期间到处收购沈氏集团散股,最开始还是偷偷摸摸的进行,到现在已经越发的明目张胆,这番大动作恐怕没安好心。
沈沉拧着眉,嗓音低沉,
“安排明天出院,想办法通知董事会的成员,有一个算一个,就说开一个临时的会议,来不了的视频参加也行,红星招标案的事情,我给他们一个解释。”
说罢,他低头看了一眼时间,眼神忽然一紧,站起身来,
“你先去办,别的事情明天再说。”
特助忙点头,
“好,我明白了。”
……
“抱歉,有点事来晚了。”
沈沉一边脱外套,一边朝着床边走去。
叶以澜手里捧着书,微微一动的神色掩藏在书后,对他的到来,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给我吧,我给你读。”
沈沉伸出手,
“啪”
叶以澜忽然合上书,面色平淡,
“不用了,我困了,今天想早点休息。”
书页合上的时候带起一阵风,吹拂到沈沉的手指上,他微微一愣,手指僵在半空中。
她将书丢在被单上,利落的拉起被子,背对着他躺了下来,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叶以澜抿着嘴唇,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之后忽然微微的颤抖,眉头紧紧地拧着。
你在做什么啊?疯了吗?
“三只小猪盖起了他们的新房子,一只盖了茅草屋,一只盖了木头屋,一只盖了砖头屋……”
身后忽然响起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眼神一滞。
沈沉的声音还在继续,跟他每晚读书的时候声音差不多,低沉中带着几分暖意,让人觉得内心平和。
叶以澜不愿意承认今夜的自己对他翘首以盼了半个小时,从最开始的期待到后来辗转反侧,再到后来见到他的那一瞬忽然涌上一股怒气,
她更不愿意相信自己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就被他的示好所感动,而对他产生了不一样的感觉,这太荒唐了。
她爱上谁都可以,怎么会爱上他?
这个把自己往死里折磨的男人。